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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中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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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南村失火一事,确是查不出什么究竟,而太子自以为得意的销毁证据一作,实则也是落入了他人的圈套。
四阿哥胤禛早已从探子手中取得证据,他故意发风给太子,就是想看他是否有所行动,本以为他最多派个人去偷或杀,没想到竟是放火烧村,一了百了,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四哥,我今日听说太子向皇阿玛进言,凡南村火灾户,每户发银三两,并命县令执掌重建民屋事宜。我本来以为太子无所动,没想到这事后还做得不错。”
一丝诡异莫测的笑意自四阿哥的唇边勾勒而过,十三阿哥留意到了:“四哥,难道这里面有文章?”
“贼喊捉贼,是用得挺不错。”
只怕这主意,多半也是珑儿的功劳。昨晚他已交待珑儿要想个法子让太子善后,此事一穿,于他们都没好处。
“四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点事儿呢?”“
胤禛向胤祥望去,淡淡定地说:“过些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
康熙南巡回来没多久,又到了五月天。
也就在这个时候,震动康熙朝的一件大事发生了。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康熙帝命侍卫海青传谕索额图。将他罢官免职,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罪,被康熙帝拘禁宗人府,不久死于幽所。
“太子,这碗杏仁糊,御膳房一大早就给熬了。”
“糊,我现在真是糊了。”太子呆滞地说。
珑儿顾望一下周围的人,大家都耸拉着肩膀,垂头丧气的模样,仿是刚刚打完了一场败仗。
是的,是败了。
“太子,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先乘热吃吧。”
他无力地抬眼与珑儿相视:“珑儿,你说我现在怎么还吃得下?索相先是被罢免拘禁,如今又过世了。皇阿玛说养的狗还知道主人的恩情,象他这样的人即使格外加恩,也属无益。珑儿,皇阿玛真有这么恨索相吗?”
珑儿要如何告诉他,康熙恨的不是索相,是太子。
“太子,奴婢听说皇上本想派人去抄索相的家,但最后还是没有。估计还是顾虑到索相的面子,又或者担心连累的人太多。而且皇上也没有详细列明索相的罪状,依奴婢愚见,那些罪项若只是一部分,都足以将他正法。皇上到了最后一步,还是给他留了面子。”
这样的暗示,不知太子是否能够明白?索相所做的事大多与太子有关,康熙恨的是太子不成钢,但想保住的也是太子,作为一个父亲,他已经充分展现偏爱的一面。
也许正正是因为这份移情的偏爱,导致了九王夺嫡的发生。
没有因,何来的果。
别人也许不明白,但是她非常明白。
这种对子女的偏爱背后,往往还有对生母的偏爱。
爱屋及乌,恨也及乌。
“可能吧,想想我早就听说有许多人暗地里参了索相好几本,都被皇阿玛压了下去。”
“这就证明皇上是有宽待之意。”
太子啊太子,你好歹也争气一点。
如果这都看不出康熙是冲着你来的,那你也太笨了。
“唉,没了索相辅助,以后朝政之事可就难办了。”捉摸了那光溜溜的半头,太子重新坐下来,把杏仁糊吃个精光。
因深得太子喜爱,每逢母亲祭日这天,她都可获恩准出宫拜祭母亲。
算上这已是她入宫的第三个年头,还是像往年一样。当她来到母亲的坟前,看不见有一丝的杂草,周围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她虽然也有雇人定期打扫,但早就知道在她之前已经有人受托办理这件事。
因为异常巧合地,她所找的清洁夫已经被人拜托来照看她母亲的坟墓。
但清洁夫也不知道所托者为何人,每次都是一个小厮与他交付银两。
心里约摸猜到,但又不敢肯定。
今天来到,又见祭品,显然已有人来拜祭过。
“肯定又是找奴才来办的。”
她把那些祭品推到一边,但这次略有迟疑——哪怕是差人来办,至少他还记得。
“妈,我来看你了。我现在过得不错,我想再过一些时候,我会过得更好。妈,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韵文在哪里吗?我已经找到她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永远记得导致妈妈的真正死因,正正就是那个刁蛮大小姐,在出嫁当天发了疯一样地跑出轿子想要逃婚。虽然事后王府的人放话说这位新福晋因为身体抱恙所以才有失心疯的举动。
但根据对卓韵文多年的理解,她一定是想逃婚。
她逃婚,弄得当时同时辰出嫁的另外两户人家迎亲队伍也大乱,就在这人碰人马撞马的情况下。妈妈就在那个时候被人撞倒在地,逃避不及之际被马蹄踏死。
这一件事纯属意外——但属于人为的意外。
尤其对方有十四阿哥这么一位皇子撑腰,为了面子,他一定不会承认自己的老婆逃婚。
既然别人不会收拾,那就让她来收拾。
无论如何,这次她一定不会忍让。
又是中秋月圆时。
家家户户都把中秋节的团圆饭看得跟年夜饭一样那么重要。中秋佳节倍思亲,她既已没了母亲,这个节日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相反在皇家这个庞大的家族就不一样了,康熙帝那些数不清的阿哥、格格,还有妃嫔们全都列队出席。
她在宫里当差,对这些盛宴已见惯不怪,毕竟不是第一次。
相反地,她还喜欢在这天当差,因为很忙碌,忙到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怀缅从前有妈妈相伴过节温馨日子。
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把整个紫禁城围了个圈,哪里都可看到烛光跳动的影子。仿佛就连它们也被这里普天同庆的欢乐气氛感染着,忍不住要挣脱灯芯的束缚而跃舞一番。
康熙今天的心情很好,还叫戏班子连唱了三出好戏。身为太子宫的头号宫女,她一直都在太子身边留守着伺候,对戏剧一窃不通的她面对台上那些个花脸实在摸不着半点头脑。
自然也看不进去。
但为了熬过这长夜漫漫,唯有逼自己去看,当是学习一下清朝文化好了。
这第三出上映的戏剧名为“一捧雪”。
“好美的名字。”她不禁赞叹。
“可这故事一点都不美。”太子似是听到她在说话,搭了一腔。
她没有向下问,但反倒比较仔细地看着这出戏发展。原来还以为是什么类似“长生殿“之类的剧目,结果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整个故事正邪对立鲜明,说的是一个原先流落街头的落魄艺人,因懂得古董,擅长裱褙而得到莫家的照顾,后背恩负义,为巴结严世蕃而为之出谋划策陷害莫怀古,并趁机谋夺莫的爱妾雪艳娘。属于正面的,是莫家义仆莫诚和贞妾雪艳娘,前者代主受戮,使莫怀古得以逃生;后者为了不让汤勤说出莫诚代死的真相,假意嫁给汤勤,在洞房中刺死他然后自杀。
这是康熙钦定的戏目。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挑这一出呢?
抑或只是她多想了?
太子差她去做一份菜肉包子,说是突然想吃了。
她便需要亲自去御膳房跑一趟。
沿途看见是一些忙里偷闲的小宫女在嬉戏,见到她也都避让三分,谁让她是太子身边的小红人。太子本来在这皇宫里就已经是肆无忌惮横行无忌的最佳典范,谁也不敢得罪他。
打狗自然也得看主人面。
这不,造就了太子身边一大堆奴才狐假虎威的作风。
但她不是一般人,她不需要这套。
而且她不想建立敌人。
所以对待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别人向她打千,她也会微笑回礼。
她一直微垂着头,似是故意不去看这佳节喜庆,只是蔓步向前。
“哎呀,宝贝,你不要跑,不要跑,不要...哎呀!”追着小狗跑的宫女突然花容失色地大喊一声,反倒是被小狗咬住的人一声不吭。
因为她认得这是德妃娘娘养的狗。
打狗,确是需要看主人。
“啪!”咬着她不放的小狗被人打下,力气不大不小,刚好让小狗下地后躲在一边,似是害怕了。
“八阿哥吉祥。”宫女一边说一边慌乱地行礼,因为她不知道此时是要抱起小狗好生看着,还是要向八阿哥好好地作福。
“八阿哥吉祥。”珑儿顾不上自己手背上的伤,端庄地向他跪下行礼。
他伸手扶起,对另外那个宫女说:“你也起来吧,把你们家主子的狗看好,别到处乱咬人。”
“喳。”宫女匆匆地抱起小狗跑开了。
珑儿见他仍然扶着自己手肘,施力甩开了他:“承蒙八阿哥帮忙,替奴婢树立了一个敌人。”
她连眼角都不望他一下,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他伸手拦住,语气温和:“德妃娘娘那里我自会去解释,不会让她怪罪于你。”
说话间已拿出一条淡黄菱纹的丝帕为她包扎伤口:“我叫太医给你看看吧。”
忙把手抽回,丝帕也随之飘落青石地。
她像一只惊弓小鸟那样退开两步,墨瞳如珠地看着他。只见他表情没太大变化,但在迎上她睛目的时候,嘴角却勾勒出弯弯的弧度,是柔和的笑意。
“自己小心点,我记得去年的贡品里有一个百花膏,对治这种外伤特别好,有消毒止痒的功效,皇阿玛把它赏给我了...”
“谢八阿哥,奴婢还要赶着给太子做包子,奴婢先告退了。”
她侧身而过。八阿哥没有再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