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龙》苏眉子

42、痛爱

　　珑儿返回康熙的营帐，他已用过晚膳，与各方面谈也很顺利。丝毫不觉珑儿带着愁风而进。
　　“今天的饭菜有多少是你的主意啊？”康熙笑着问，看来这晚膳的菜式甚得其欢心。
　　“奴婢没才，这都是丹蕊的意思。”
　　“嗯，的确不错。”康熙斜躺在长椅上，喝着茶，随手翻了书卷来阅：“朕可要好好赏赏她。李德全，把丹蕊唤来，顺便把今日收得的羊皮子拿来，朕要赏她。”
　　“喳。”
　　丹蕊获得圣上亲赏，当然是非常高兴。尤其皇上称赞她那味桂花甜酒汤，丹蕊向珑儿投去一眼，真多谢她提供了这个好点子，还把所有功劳都让给了自己。
　　“你下去忙吧。”康熙让她谢过，着她出去。
　　帐内还是那些人。
　　康熙在看书，双目不转，说：“珑儿，你叫太医去胤禩那一趟，他刚才失足落河，浑身皆湿。朕甚不放心，怕是惹了他的寒病旧疾。”
　　“喳。”
　　她总算有机会去看他，刚才一直想要去。可康熙这边离开太久又是不行，十三阿哥那边险过，康熙这边是一点纰漏都不能出的。
　　御口既开，她大大方方地带同太医前往。
　　顺便...有些事情，她需要了结。

　　“你怎么样？才要去看你，你就来了。”
　　八阿哥一见珑儿便奔向之，执起她纤纤弱手，珑儿即感到一种凉凉的的冰感——自他那里传来。
　　皇上说得对，他寒疾旧患未除。
　　“八阿哥，奴婢没事。”忙松了手，不是嫌寒，而是随后进入的还有柳太医：“臣见过八阿哥，八阿哥吉祥。臣奉皇上之命来给八阿哥请脉。”
　　“皇上不放心八阿哥身体，特意命奴婢寻来柳太医。”她侍立在旁，八阿哥让柳太医望闻问切了一番，柳太医说明他体况确是惊凉，遂开了几副药，再嘱咐好生保暖便退下了去。
　　柳太医虽不多话，可总算是一个四十有多的过来人，看出八阿哥的心思不在诊症上。那些眉额之间的跳动作为入宫多的御医岂会看不出来？再加上八阿哥的亲额娘曾对他照顾有加，此时即便看出了什么，柳太医也会三缄其口，不会多言半句。
　　“这药得细煎，奴才得掂好份量以防伤了八爷的身子，还请珑儿姑娘在此稍候，奴才把药弄好了来，姑娘才好回去向皇上覆命。”
　　康熙的确是等着珑儿回去报告详情，而柳太医这番说话，也是赠了八阿哥一个顺水人情。

　　“你怎么样？”
　　八阿哥把左右摒退，仔细看她，与平日相比不甚好。
　　“奴婢没事。”她憋足了怀内之勇，一鼓作气：“八阿哥...”无奈地，她还是咽住了话，说不出口。想要自怀内掏出那玉扇与金链，指尖却是抖个不停——她不懂，不懂自己为何这般放不下。她不想去懂，不要去懂。
　　八阿哥料知她有话要说，看来是甚难开口之事。他像是知道了什么，隐着揪心的感觉，走上前，轻而稳地握住她的手腕，像是感觉到那自己的心跳。
　　竟是那么颤！
　　这一霎，他似乎又快要定下心来。
　　“珑儿，不要。”他沉甸的声音，让这简单的四个字如千斤重担压住了珑儿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看透了她？！莫非他真的知道此行她是来道别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不出口，拿不出手......什么时候，她竟变了这般软弱不定？变得这么犹豫不决？这不是她，这不是白玲珑！
　　这下竟狠了心，自怀中取出那些物品——放在桌上，不看也不望，只是侧着身子，说：“八阿哥既无大碍，奴婢回去复命。”
　　“等等。”一手把她拉住：“这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知道，却偏要问？——珑儿只好不望他，免得后悔。
　　“没别的意思。奴婢一直以为这些礼物太贵重，实不宜收下。却是苦于没有机会相还，如今是要还了。”
　　“到底怎么了？”他紧紧盯着她的侧脸，愠怒中仍然不减温柔，始是不忍对她责备：“是否十三弟难为你了？如是那样，大可不必担心，今日之事，我会向他...”
　　“十三阿哥没有难为奴婢，他待奴婢极好，并未多言。”她为十三阿哥辩护，实在不想牵连其他人：“奴婢早已说过，奴婢不思儿女情。皇上也已挑明，将来要为奴婢作主指婚，以正室之名，不许侧门而入。奴婢感谢八阿哥一路的照顾，可奴婢实在消受不起，无以偿还。”
　　她要走却不能，他紧紧攥着：“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一切皆因无情？”
　　“是。”她连嘴唇都在颤抖，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咬着牙关，自嘴里迸出一字，似是坚定。
　　他再也不看她一眼，放手让她去。
　　离别话，莫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