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龙》苏眉子

28、等待

　　“八哥，事情按计划进行。四哥他们看来是要搬家了。”
　　“可不是呗，一起搬到宗人府去。”
　　“现在皇阿玛是把他们软禁在家，听候发落。就是不想打草惊蛇，让官员们放松警惕，咱们乘这个时候把朝廷里的四爷党一举歼灭，爽快！”
　　“对啊，八哥，你这步棋走得好啊！不愧布署了这三年。”
　　九阿哥和十阿哥一唱一和，十四阿哥也偶而搭一句，吃着花生频频带笑点头，极为认同。
　　唯独是带头的八阿哥，虽然像平日那般沉着，但今日更多添了一份冷，一份愁，一份静。
　　静得让人害怕，让人担忧。
　　“八哥，你怎么了？你是在担心事情有变卦吗？”九阿哥小心地问，十阿哥却大大咧咧地：“哪会啊，我们做得这么小心...”
　　“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最近风头火势的，减少一点来我这儿的次数。”
　　九阿哥，十阿哥戚戚然地互看了一眼，各自都是不明所以，但八阿哥的话他们一向听众不误，这次也不例外。
　　倒是十四阿哥，走了又折返。
　　“八哥。”
　　“还有事？”
　　“八哥，你不能心软啊。”
　　八阿哥仿似铁锤打身般震动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看着十四阿哥：“胤禵，她的事你不要管。”
　　“能不管嘛。”十四阿没有住口的意思，他更加急气地说：“爱新觉罗家的男子为了个‘情’字而惹伤添乱的事情还少吗？她是四哥的人！她接近你只是了帮四哥对付你。像这种女人，你又何必留情？”
　　“胤禵，不要再说了！”他严声斥止，这件事近来让他烦心不少。还是十四阿哥的侧福晋因那翠玉屏事件被软禁在家之后，偶有一次，他进宫想要去给惠妃请安，同时也想见见珑儿。却见珑儿在御花园被德妃拦住刁难，正想帮忙。却见那个一向我行我素，不管闲事的四阿哥主动相助，令珑儿逃过了责难之灾。
　　当下便觉得奇怪之极，后来又见四阿哥对她关心数语，竟还是带着笑的！这城府深如海不苟言笑的男子，居然会对一个女子有所改变？
　　之后八阿哥怀着疑惑和不安，暗地里叫人查探箇中虚实。
　　才知在她受了杖责之后，四阿哥有摸黑潜入偷偷探望。又想起她进宫的奇遇，如无人安排，恐怕一切都太过巧合。更甚者就是太子欲强来之事，十三阿哥偏偏就充当了救命人的角色。
　　太多太多的小细节，让他不得不怀疑珑儿的身份。
　　后来，是十四阿哥安排的那个宫女丹蕊，在珑儿的房中搜出一盒药膏，经核实，是十三阿哥惯常使用的成分。如她是十三阿哥的细作，那探望她的不应该会是四阿哥。如无意外，是四阿哥问十三阿哥拿来给她的。
　　种种现象，让他不得不去想那个问题。
　　“八哥，不瞒你说，我已经叫丹蕊故意放风给她，说四哥出事了。”
　　“什么？胤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想让她卷进来。”
　　“你不想让她卷进来是因为你不想面对真相。”胤禵不明白珑儿究竟有什么好，竟惹得他这个一向笃定自如处变不惊的八阿哥失了分寸。
　　八阿哥被他的话打乱了，他计划里可是没有珑儿这步棋子。
　　“八哥，我是为你好。咱们就用这件事来试试她，看她会不会向你打听消息，又或者做什么动作。八哥，及早回头啊。”
　　十四阿哥是真的想他好，不想看见八阿哥被情所困，迷失在美人阵。他这个八哥，要么不动情，这心动一袭，便是千匹马也拉不回来。
　　八阿哥无话可驳，但手却紧握成拳，敲在桌上却又是一点声响也没有：“你实在不该。”

　　故意地，她哼起那首康熙最爱听的“出水莲”。就在这夜深人静，康熙刚闭起双目入眠之际，她步离乾清宫，却留下靡靡之音。
　　她既然没人能求，就只能求天了。
　　求天能让她赌上这么一个机会，赌上康熙未睡着，赌上康熙叫她进去说话，赌上苏麻喇姑的故事。
　　“谁在哼曲？”
　　果然，康熙的声音传来，她隔着那窗六菱窗，以烛影之身施礼：“皇上恕罪，奴婢有罪，扰了皇上的清梦。”
　　“是珑儿。”康熙认得她的声音，从未听过她的音喉，方才是有点陌生。
　　康熙让她进来，披上一件貅皮毛蓬衣，坐在塌上，也让她搬张椅子坐在自己的面前。
　　“这首曲子是苏麻姑姑教你的吧？”
　　“是的。”感谢老天爷，给她一个机会。
　　“朕记得她还把生前最爱的琵琶赠予了你？”
　　“奴婢一直好好保养着，有空就会弹练一番，记得苏麻姑姑在世时就叫我要常练。”
　　“你去取来，今晚给朕弹上一遍。”
　　“喳。”
　　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去，拿到琴。同时看见那精致的金镶玉荷花坠链...这件事肯定和他有关，大有可能就是他布下的局。如今若真是破了功，估计会让他生气。但四阿哥毕竟是她先招惹的人，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主子出事也不理。而且上次出宫，是十三阿哥救了自己。无论出何因由，如无四阿哥的话，十三阿哥不会对她留意起来，更遑论冲进太子房把她救下。
　　单是为了这个，她这次也要帮四阿哥。
　　真的真的有想过什么都不做，反正他是未来的雍正帝，他被放出来只是差了些时日罢了。
　　她也有等过。
　　但事情真的越等越不对头，她发现康熙那眉头越锁越紧，每次都在那个阿特尔大人见完他之后。相信每次都是坏消息，指证四阿哥的证据越来越多，让康熙难以决策。
　　康熙对外宣称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均抱恙在身，所以外人都不知康熙的秘密查探行动。
　　这也是珑儿最担心的。
　　如此一来，谁会替这两位阿哥说话？
　　她等不到那个人出现。
　　唯有拖。
　　她绞尽脑汁，也只是想拖多一点时间，等那个可以帮助他们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