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龙》苏眉子

27、出招

　　来到御膳房，看见丹蕊，自然是要打个招呼。
　　“皇上要你刀削面，好啊，那我帮你和面。”丹蕊很主动地帮忙，虽然难得闲下来。
　　“不用了，你歇一下吧。我刚才听她们都在喊累呢。”她捏了面量，说：“我也给你做一碗吧。”
　　“好啊，谢谢珑儿。”
　　“珑儿，你知道了没？”丹蕊有点过于谨慎地对她耳语。
　　“知道什么？”
　　“四阿哥可能要被杀头了。”
　　“什么？”她早已觉得不对劲，近来不见四阿哥，连十三阿哥也不见，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听乾清宫当值的太监说的。”当值宫人私下议论国事是犯法的罪名，但只要没人举报，而且全宫中的人都在犯罪，自是没人会跳出来。
　　原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被指参与了拉藏鲁贝执杀第巴桑结拿错。
　　“拉藏鲁贝是谁？”她对这些蒙古啊，历史人物的真是有够糢糊。
　　“他就是厄鲁物蒙古和硕特部重要首领，祖父达延汗，父亲□□汗世居西藏执掌政权。但是父亲□□汗一上位，便与第巴桑结嘉错发生了好大的冲突呢，后来□□汗死了，拉藏鲁贝就怀疑第巴害死了他爹，利用拉萨举行祈愿大法会之机，暗中使人杀死了他的近侍官员。没料到这个消息让第巴知道了，集合部下逼得拉藏鲁贝离开了拉萨。可拉藏鲁凡早就做了第二手的准备，集合八旗蒙古兵向拉萨进军，把第巴打得个落花流水，现在大权已经由拉藏鲁贝全盘掌握在手了。”
　　搞了半天，原来还是西藏的事。
　　珑儿是听得晕乎乎的，但她还是能理顺事情的经过，知道其重要性非比寻常。
　　不过这件事与四阿哥会有什么联系呢？
　　莫非...
　　“四阿哥和此事有关连？莫非他从中与拉藏...拉藏鲁贝有联系？”
　　“你真聪明，上密折的人就是这么说的。说他与拉藏鲁贝。”丹蕊此时才想起要改称呼：“啊，不对，是拉藏汗才对。他现在已经继承了父亲的汗位了。”
　　“称呼就不计较了，你快告诉我，这件事到底对四阿哥有什么影响？”
　　“他们就说有人上了密折给皇上，说四阿哥提供钱啊什么的给拉藏汗，十三阿哥给他提供人，所以他才可以动用八旗蒙古兵，一举报仇成功。然后，然后四阿哥就可以这层关系...那叫什么来着，我一时忘了。”正在她努力记起的时候，珑儿已经整理出答案：“四阿哥就可以这层关系，凭借拉藏汗日后的人马谋朝篡位。”
　　“对！对！对！就是这样！皇上为了这件事，两天没吃晚膳了。”
　　这下完了，珑儿在想这件事怎么八阿哥就...他提过,他提过康熙最近心情不好,要她小心一点。按说这事康熙不会太张扬，因为是密折，而且宫里好像议论的人也不多，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现在估计是不被囚禁也被软禁起来了。这件事兹事体大，皇上没吱声，除了贴身侍候的那几个人，知情的人怎也会有八阿哥一份？“她心里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
　　丹蕊被她看得好不自然，刚送进嘴边的小肉条半钓在嘴上：“珑儿，你干嘛这样盯着我？我可没乱传，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人就少。我再笨也晓得乱说话可是要砍头的。”
　　“我知道你不会乱说话。”虽然丹蕊是单纯，但她嘴巴倒是紧。告诉她，是因为知道她和八阿哥的关系。但是这件事，为什么她会知道？
　　“丹蕊，这件事，是哪个太监告诉你的？”
　　“小顺子。”
　　小顺子？原来还真有这号太监，她以为看电视剧那些都是瞎编的。
　　“你知道他还有告诉其他人吗？”
　　“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难道他也是十四阿哥的人？”
　　“是啊，他和我一样，都是十四阿哥的包衣奴才。”
　　这十四阿哥还真是耳目众多。
　　不过这样也好，看来此事应该和八阿哥没什么关系。
　　那她应该什么也不用做。
　　反正四阿哥迟早是要做皇上的，轮不上她操心。
　　但他现在到底情况如何，她还是关心的。

　　捧着新鲜热腾的刀削面来到乾清宫暖阁，弯弯的热气似极一个天仙美女扭动腰肢徐徐而上，仿似那海市辰楼，只一瞬间便消失于凌空中。
　　“姑娘，皇上这会儿在接见大臣，李公公说了让姑娘先候着。”
　　“好的。”
　　她等了许久，刀削面都变成面疙瘩了。她正准备去重新再做一碗，想着皇上肯定还有好一会儿才有空。就在此时，她看见了出来的大臣——竟是那天与八阿哥密谈的人。
　　那人只是匆匆与她擦肩而过，好像不认得她似的。
　　“皇上，这面都变疙瘩了，奴婢再去做一碗吧？”
　　“不用了，别浪费粮食。”康熙执意要吃，珑儿唯有提议再去弄碗清汤来拌松。但康熙说不用她亲自去，叫了别人去。
　　留她陪伴在侧。
　　“手艺的确是好。”哪怕是变成了面疙瘩，康熙也能吃出这柔韧弹牙的口感：“下次朕再好好尝尝。”
　　“谢皇上夸奖。”她收拾着碗筷：“只可惜今天没来得及给皇上弄个好一点的鸡汤底，这会儿太晚了，太宜吃油腻的东西。”
　　“鸡汤？今天晚膳不就是人参鸡汤嘛。”
　　“可那加了人参的，皇上不喜欢。”
　　“你怎知道朕不喜欢？”
　　康熙发放着锐利的光芒，在烛影之下更见险象。
　　珑儿却只是笑着，说：“四阿哥说的。”
　　“四阿哥？”怎地在这个时候她会提起四阿哥？康熙当下心里就产生了怀疑。但她还是一脸不提防地笑着：“是啊，那会儿奴婢还在太子宫里当差呢。太子很喜欢吃面食，尤喜以鸡汤送佐。有次几位阿哥小聚，太子命奴婢做了一桌面食来宴。太子当时说要请皇上也好面食，差人就要去请皇上呢。”
　　“哦？有这回事，可朕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康熙听着就好奇了。
　　“因为后来没去请皇上。”
　　“为什么？”
　　“因为四阿哥当时出声阻止，说皇上不喜食人参，人参药效温补甚大，与咱们旗人的体质不太对口，应当少吃为妙。”
　　“他真这么说的？”康熙没想到他只是偶而提过的一句话竟被四阿哥记在心上。
　　“是啊。太子还叫奴婢要记着，如果以后有幸给皇上做面食，可不能犯错。所以奴婢就记下了。”
　　自幼跟在他身边成长的太子都不晓得此事，反而是四阿哥惦记在心，康熙不禁有感唏嘘。
　　“四阿哥常到太子那里去坐吗？”
　　“奴婢当差的时候就常看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经常出入太子宫。尤其是四阿哥，经常提点着太子要怎么好好帮助皇上处理政事，为皇上分忧。十三阿哥就总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将军之势，只要是太子交待的事情，总是义不容辞地马上就办。”
　　“是吗？”沉吟着，有意无意地发问，珑儿没回应，当听不到。
　　这个时候，还是让康熙自己静下来想吧。

　　珑儿真的很苦恼，她现在可以去找谁来帮忙呢？她不会蠢到以为单凭自己几句话，康熙便会对四阿哥消疑。她只是稍稍拖延一下，希望他念在更多一点的父子之情格外开恩，再想多一想，再查多一查。
　　可她同时真的很矛盾，她很怕事情会查到八阿哥身上，那遭殃的就是八阿哥。
　　之前已经好些事和八阿哥扯上关系了，再加上这件事，估计八阿哥悲惨的下场会提早上演。
　　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虽说这些阿哥们斗来斗去不关她的事...“唉，白玲珑，你骗谁呢？”想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本来她真的可以置身事外，但...真要慨叹一句人算不如天算。
　　算了，现在该好好想想，如何保住四阿哥又不牵涉八阿哥。
　　四阿哥安插的耳目，她还真的不太了解。而八阿哥的人肯定是不能接触的。惠妃？不行。
　　如果苏麻喇姑还在，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