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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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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儿收拾了梳头的用具,陪着惠妃走出厅去。
这后宫争宠的事她不是不知道,但珑儿总是觉得惠妃和那些事无关。不知为何,她总认为惠妃不是那种不安于室的女人。严格来说,她似乎对康熙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欲。康熙要来,她柔情以对,康熙不来,她乐然自得。
不吵不闹,不要求,在这女人多如流星的后宫里,确是难得。
不争宠,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德妃娘娘吉祥。”珑儿向德妃娘娘行礼,这位四阿哥的生母是出了名的好,逢人都说她善良,安守本份,恪守妻责。
反而说惠妃的人较少,这当中是隐却了什么故事?
她也曾经仔细观察过德妃的容貌,不算出众,中规中矩。倒是有种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气质,是一种福气的休现。
不过...这绵里针藏得再好,也会透着亮。
在她的眉睫处,总是有不安份的跳动。
这一点,珑儿早已看出——太像那个女人了。
“惠姐姐。”德妃和惠妃属同级封号,但惠妃比她年长,入宫也比她早,所以一直尊称姐姐。
“德妃妹妹,今日宫里应该忙得很,你怎么得空来我这儿坐坐了?”惠妃客气地回应,没有特别地拉亲近。
“惠姐姐,这宫里的事儿,一向都是我们几个张罗着。惠姐姐早年就嫌麻烦,一直不多管。我也是,这年纪大了,真是不想再劳心劳力。可皇上交待的也不能不管,你说对不?”
德妃用眼角扫了一眼那低垂而侍的丫头——心想这个就是珑儿。
能让深居简出的惠妃娘娘开金口向太子讨人,不一般。
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惠妃对这个小奴婢会特别感兴趣?难道是想向皇上献媚?她们这批娘娘虽然封号够大,却也是年老色衰。康熙后宫一向不乏人才,但要想脱颖而出,这么些年也就那几个。
惠妃曾也是其中之一。
她若想陪养后人接班,这个出落得如睡莲般待绽放花采之魅的美女倒是个适合人选。
真难得惠妃有这般雅兴。
“我这两年身体都不太好,凡事有劳妹妹们操心多劳,实是抱歉。”
“哪里,姐姐这说得是客气话了,不过都是份内的事,不烦不劳的。”
珑儿听她们对话,一个退让,一个进取,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对了,姐姐。我方才去了一趟广储司看了一眼今年各地进贡而来的贡品,巧遇刚下朝的胤禵。你也知道他新纳了个侧福晋吧,本来想着这个新媳妇脚头不好。一来就闹病,闹了这两三年了,总算今年给治好了。今晚的年夜宴她也会来。”
珑儿最留心这段——她说的是韵文吧?啊,不对现在这朝代,她名叫巧玉。
“德妃妹妹说的可是舒舒觉罗家的那位?”
“对对对,就是她。”
惠妃虽然不爱管事,但这位一嫁十四阿哥便得疯心病的侧福晋多少还是听说了。
德妃让身后的奴才拿出锦盒内的玉如意:“你看,这是她今早进宫请安的时候给我的见面礼。看着那人长得怪艳丽的,又挺可爱的,可讨人喜欢了。”
说了半天,这德妃就是过来耍威风的。
珑儿心里淡然一笑——人长得像,连作风都像。
她已经可以看见未来巧玉和德妃一定相处甚欢,因为她们是同道中人。
“惠姐姐,不知大阿哥今日可呈上了什么礼物呢?我这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想过来沾沾姐姐的光,合着送一份礼物给皇上。”
惠妃真是不太想笑了,但还是松紧有度地笑言:“我这哪有什么好东西,德妃妹妹就一柄玉如意足够了。”
“哎呀,这不过是媳妃送的见面礼,怎好转赠皇上呢。”
“娘娘,您该吃药了。太医吩咐,药后要小憩半个时辰,可不能误了。”珑儿看出主子的颜色,为她赶客。
德妃为此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起身告辞。
等她走远,惠妃不怒小责:“你这丫头,这样说话,可知会得罪人?”
“珑儿只知主子要吃药休息,没太多时间去应付闲人。”
“呵呵。”惠妃拍握着她的手:“本宫真是越来越不舍得让你出宫嫁人了。”
“嫁人?”她还有一段长时间才够岁数出宫吧,何以谈得上嫁人?
“是啊,胤禩早和本宫说了,先把你从太子那边要过来,接着过个一年半载,等人家都淡忘了就和本宫一同去向皇上开口请旨将你指婚。”
珑儿完全木讷了,她真的从没想过八阿哥对她忆动了娶亲的念头。她开始只当他是帮忙,后来又只当他是多情,却不曾想到他做如此安排。
“胤禩对你可是用情极深,他可算是动真情了。不过你这丫头也极为心灵手巧,你们这段姻缘本宫是极为看好的。”
惠妃见她不作声,以为她害羞,便住口:“脸红了?好了好了,本宫不说了。本宫想着,等过了年,待皇上国事稍闲一点,找个合适的时机,就和皇上说这件事,不会太久的。”
“珑儿姑娘?珑儿姑娘?”丹蕊本欲提醒她针脚错了,却是唤了几声都没见她回应。
“珑儿姑娘。”最后终于忍不住按下了她缝绣的手:“珑儿姑娘,你的针脚错了。”
“啊?哦。”她看见自己那乱七八糟,东拉西扯的针线,真是一幅不可多得的“杰作”。
“是啊,都缝错了。看嘛,我就是不会做女红。”如果不是丹蕊主动说要教她,又见时间尚闲,找些琐事来打发,她才不会做这种事。
“哪里,本来做得好好的。是姑娘走神了,姑娘在想什么?”
“没有,我没想什么。只是这东西与我八字不合,看来我是不适合...”突然想到苏麻喇姑的话,她练琵琶果然是比较合适,才不过三天功夫,就已经掌握了基本指功,一个星期下来,指功已相当娴熟。
“姑娘这话说得不对了,女儿家一生下来都适合做这些女红功夫的,倒是没有哪个是适合舞刀弄剑的,那是男人的玩意儿。”
珑儿看着她,挤出苦笑。在这个年代的女人,都不会想过去挑战男人,不曾想过世间还有男女平等这回事。她们不懂得去要求,只懂得承受。
不懂得享受被爱的幸福,只懂得去付出爱情。
被爱...又想到他了。
丹蕊见她恍惚,知她又是神游状态,故意狡猾地咯吱她两下,引得她笑出声来:“好了好了,不要搔我了,我受不了这个。”
“好嘛,只要你答应我不再走神,那我就放过你。”
“好好好。”
她收拾心情,把错线都拆掉,重新来一遍。
是的,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比想起他要来得实在。反正她这个名字在历史上既不是妃嫔也不是福晋,什么头衔也无。虽然现在事情有点变化,但她还是可以照原计划在雍正继位后出宫去,一个人生活。
男女之事,不要想了。
九子夺嫡,不关她事。
反正历史就是那样,事实就摆在那儿,她什么也不做,他们的下场都不会改变的。
他的确救了她,但她又何尝不是?若论功赏,她也背负着会被四阿哥质疑的危险对他出手相助,二人之间,没拖没欠。
珑儿不断提醒自己不要与八阿哥再有牵连,不能动情,不能抱有任何私心。
但是...
这次四阿哥要她做的事,随着日子越来越近,她还是犹豫不决,未能作出最后决定。
这又是一种什么状态?
他们两个是对手,她曾经觉得在雍正一生人当中,可被他视为对手的为数不多,而这廖廖数人当中,恐怕第一个就是八阿哥胤禩。
这般费气费力也要把他弄垮,以后还要封他那般极具侮辱的名字,可想而知。
不过,总是有种感觉,四阿哥不止当八阿哥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他对他,应该还有一种恨。
而这种恨,究竟是从何而来?
唉,这些历史古人,谜团一大堆,劳心乏力,还是不要去想了。安安份份做她的宫婢,到雍正登基时扯个边,要他降一道旨,然后出宫,完事。
算盘,就是应该这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