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龙》苏眉子

18、陷害

　　三日后，终于来了。
　　她在睡梦中吓醒，因为一股低气压流的影响，令她睡不能眠，一睁眼，便看见那冷如冰窖的俊脸。
　　他长得像冰雕，做事也像冰一样冻灭人心。
　　“事情怎么会这样？”他藏不住生气。
　　她勉强撑起身，却被他大掌按下：“躺着，不要乱动。”语气倒是缓和了：“你为什么不说中途的时候内急离开了一小会儿，不知道是谁碰过食盒。何必要那么嘴硬，给自己招来二十大板。”他真的生气，气她为何不好好保护自己。
　　但她心里想的是帮助八阿哥。
　　“即使那样，我这二十大板还是免不了的。”
　　“我早安排好，会有人顶上的。你知道吗？那包粉末是遏罗国的贡品，其实是补身的调料。但因为含有牛肉粉的成份，皇阿玛当时本来要赐予惠妃，可一知道成份后，就想到给别人。偏巧那时老八在场，那时他刚病好，太医说要滋补，皇阿玛就赏给他了。这件事情，本想顺水推舟，稳稳妥妥地就把八阿哥给推出去，没想到...”他看着珑儿：“这次受难的是太子。”
　　“怎么会是太子？跟他有何关系？”完全不明白——是装的。心里正在庆幸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四阿哥果然布署精密，如果她不牺牲这皮肉之苦，受难的人一定是八阿哥。
　　“皇阿玛查到你那天遇过太子，而且还有一干人等作证。今天，他把老八放出来了。理由是查实事情与他无关，大阿哥被人唆摆致疑，捕风捉影导致误会发生。只训斥了一顿，叫他闭门思过三个月了事。”
　　他很是失望，觉得一切都徒劳无功。
　　她倒是完全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这关过不了。
　　“这是极好的外伤药，你留着用。”上次问十三阿哥取来的药，幸好还留着。
　　“谢四阿哥。”她负着歉意收下——四阿哥，我会帮你除掉太子。
　　八阿哥呢？他们的战争应该已经开始了吧？不，应该说是拉开一直铺陈的帷幕。
　　她只能站在一边，必须断掉。

　　近日，她发现自己的膳食好起来。
　　厨房送来的东西没变，但是丹蕊却天天偷偷地为她加菜加汤。都是滋补养生的。
　　“这是八阿哥叫我准备的。”
　　丹蕊如是说。
　　珑儿却没吃多少，她实在受不起这些恩惠。
　　“还是吃这么少。”
　　她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两三步，此时听得后面有人声，回头看见八阿哥。
　　他没有以往那般和色，满布愁哀。
　　“你看你，消瘦如此，怎不吃多点？是我叫人做的菜不合你胃口吗？”
　　他拔掉她长长的发丝，抚上她的脸，凉凉的没有体温，让他担心不已。
　　她呆滞地站在那里，是没想到他会来——本以为这些时候都不见他，料想他是避嫌。
　　“伤口还很痛吧。”他极尽温柔地口吻，真让人无法抗拒。
　　“奴婢没事。”她用超强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往后退开：“八阿哥，你不应该来这里。”
　　“你为了我而受伤，我怎能不来？”他不让她有躲开的机会，直接抱她入怀，心疼地：“答应我，没有下次。这二十大板随时会要了你的命，我不想你冒险。”
　　她真的...真的想这样软在他阔厚的胸膛，然后什么也不想，求他带自己出宫...但她不行，她放不下，她还有未做的事情。
　　她也没有这个勇气去沉伦在这片温柔海里。
　　双肩一缩，她推开了他：“八阿哥，奴婢只是一个奴才，不烦八阿哥费心。”
　　“我从来没有当你是奴才，我是...”
　　“八阿哥。”她急声制止：“天色已晚，请八阿哥早点回去休息。”
　　“珑儿...”他的声音听来颇为心伤，她垂着头，不敢望他。
　　“我改日再来看你。”他认输了，不与她僵持下去，仍然是满泄的柔情相劝：“吃多点，这样才能补充体力。”
　　他已离开，她却呆呆地看着门口那条路。脸上一直冰冰的，是油灯弱了吗？感觉越来越迷朦，重影一片。伸出手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她哭了...她除了为妈妈而哭，原来，还会为了另一个人而哭。

　　十三阿哥帮四阿哥善后，把从八阿哥府邸拿来的药粉处理掉，连带把人也处理掉。
　　“唉，四哥，没想到最后烧到太子头上了。”
　　四阿哥望着那火盘，雄雄焰火，就像他此刻心情。吹之不灭，浇之不熄。
　　“四哥，你在想什么呢？”
　　“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个局，也许没有去弄老八，是正确的。”
　　“此话怎讲？”
　　“皇阿玛把老八关进去也许只是做做样子，说不定只是想试探一下我们这些皇子会有什么动作。帮助求情的三阿哥，五阿哥等人，皇阿玛没有斥责，事后还称赞他们有仁心有仁德。如果火上浇油，估计这会儿下场可就惨了。”
　　回想自己确是兵行险着，但做了万全的准备，倒也无害。
　　“太子那边怎么样？”
　　“皇阿玛没吭声，听说半夜把他召了去，谈了足足两个时辰。”
　　十三阿哥抿着嘴巴想了想，认为这个话题已经可以结束了，太子肯定又被康熙护着不宣。
　　“珑儿姑娘怎么了？这次幸好她半路中遇到太子，让皇阿玛查到，一切就这么顺当推了去。不然她挨了板子，说不定还落得个有意陷害惠妃的罪名，轻则出宫，重则赐死。”
　　“出宫挺好。”
　　四阿哥只道四字，没再释词。
　　但也正因为这四字，让他想起一些细节。她为他做事真算尽心尽力，宁愿自己受疑也不会透露半句。但...他却开始质疑了，以她的智慧，没可能这么般失策，让自己上身。
　　“这样做，太奇怪了。”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烧得很干净。”十三阿哥挑着火盘里的渣灰，看看还有什么剩下没烧的。
　　“我是说珑儿这件事，她不该犯这样的错误。除非，她是有心的。”
　　“有心？”十三阿哥放下火钳，压低了声音：“四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