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龙》苏眉子

12、易主

　　她完全搞不懂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心里如何算计也算不出这个局是何人何时布下的。
　　惠妃是大阿哥的母妃，怎会招惹到她呢？
　　自问与大阿哥完全没有半点交集，这件事太奇怪了。
　　“要赶紧通知四阿哥。”她不要扯进其他人的漩涡里。
　　怀着忐忑不安，她来到惠妃的寝宫。
　　“奴婢珑儿给惠妃娘娘请安，惠妃娘娘吉祥。”
　　“来了。”惠妃娘娘侧过头去：“你放心了。”
　　惠妃在对谁说话？跪在地上，她不敢抬头，但见一对黑色缎靴从内而出，渐渐步及膝前，然后转了方向对惠妃打千说：“儿臣谢过额娘。”
　　额娘？这个人是大阿哥？不对，声音不像。
　　声音像...
　　“珑儿，抬起头来。”惠妃发话。
　　她惊见来人：“八阿哥？”
　　“丫头，你在太子那里没学到规矩吗？”
　　惠妃虽是责备，倒也和蔼。
　　珑儿忙向八阿哥行礼：“八阿哥吉祥。”
　　他自是免她的礼数，珑儿迎上他投射而来的温柔，却又不敢接，只得默不作声。
　　“本宫今天也累了，这会儿要去歇息了。珑儿，听说你面条做得不错，本宫醒来要尝尝你的手艺。”
　　“喳。”

　　中厅就只剩下八阿哥和珑儿。
　　“我说了，我有办法让你离开太子宫。不必担心我会因此与太子交恶。你以后就安心在这里当差，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他这份关怀，珑儿真是始料未及，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的头上。她以为他只是说说表面话，没想到他真做到了。
　　为了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出动了康熙的皇子，还有康熙的皇妃。
　　“八阿哥，奴婢...”
　　“如果是谢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他的手伸了伸，又收了回去，深深的笑意刻在唇边：“额娘还想着吃你做的面条，快去吧。”
　　两步一回头，她堂而重之地向他行了一个叩拜之礼：“八阿哥，有劳你一直为了奴婢的事情操心。其实奴婢娘亲之死实在不应该由你来承担，你已经帮了奴婢很多，很多。”是真的太多了，多得已经让她觉得不堪重负，承受不起：“奴婢实在无以为报，请八阿哥以后不要再为奴婢的事费心了。”
　　他僵住了笑容，渐渐凝住了感伤，他将她扶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你不是说你不讨厌我吗？”
　　“我...”原来他听到了——珑儿只觉现在暧昧非常，一时间竟忘了自称奴婢，望着他含语的眼，如那黑磁石，吸住了她惘惘的情感。
　　“珑儿，你讨厌我吗？”
　　她摇头，不讨厌，是真的。
　　“那你为何要躲着我？”
　　“我...”她只得叹气：“奴婢没有躲着八阿哥，奴婢是个下人，没有那个福气和八阿哥...”下面该说什么呢？完蛋了，她竟然词穷了？虽然她不是文科尖子班，可这文字功底还是能见人的。
　　怎么会竟然在这个时候无言了？
　　他近了一步，几乎是一颔首便遇顶发的距离：“没有福气和我做什么？”
　　本是望着地上来回乱转，此时一惊，抬起眼来望他，辩识那笑里藏戏。随即小嘴一噘，杏眼一翻：“没有福气和八阿哥做朋友。”这娇憨的动作自然而露，已然抛弃了身份之别而显的真性情。
　　惹得他笑出声来，朗朗入耳，清脆又浑厚。而他竟还抻手轻捏那丰润下颌：“依我看，你很有福气嘛。”
　　整个呆住，可以用石化来形容了，冷不防他来这么一招，她完全木讷了。
　　“我会再来看你的。”耳边萦绕是他离开的话。

　　十三阿哥看着四阿哥写折子，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凡朝廷的事他们大多有商量。
　　只是纳闷了。
　　“四哥，珑儿姑娘好像去了惠妃那儿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没什么，只是惠妃喜欢她罢了。”
　　四阿哥笔下不停，但心里却不停想起今早上朝之前与珑儿会面的事。
　　“惠妃怎会识得你？”
　　“上次奴婢偶见惠妃，帮她按了几下，她惦记着奴婢的工夫，就跟太子要了我去。”
　　“仅是如此吗？该不会是老八从中作梗吧？”
　　四阿哥当时极为留意珑儿变化，镇定自如，毫不动摇，淡淡定地回答：“奴婢不明白，这和八阿哥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八阿哥自小是在惠妃身边长大的吗？”
　　“奴婢不知。”
　　她所言非假，她以为八阿哥的母妃是良妃，自小是跟着良妃大的。而且惠妃虽然出身尊贵，但膝下已有一才，应该不需育养其她妃嫔的孩子。
　　“皇阿玛嫌良妃出身低，教养不够，所以自小就让惠妃代为管教八阿哥，不然你以为他的谦谦君子形象是为何？”
　　“奴婢只管听四阿哥的吩咐。”

　　四阿哥感觉到她对八阿哥没甚了解，原本还担心他们之间会有私交。
　　“四哥，惠妃这时候把太子身边的红人要走，会不会是要做点什么？”
　　“她能做什么？从珑儿口中得知太子的秘密吗？那她是找错对象了。”
　　“你对她就这么有信心？”十三阿哥倒也不是怀疑，只是少见他的四哥对一个人这么信任，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四阿哥嘴边带笑地说：“她和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就是比别人漂亮一点，聪明一点。”
　　“她不怕我。”他看着十三阿哥：“能直视我的眼睛说话的人，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
　　“四哥。”十三阿哥觉得事情好玩起来了：“你对这个珑儿姑娘，评价很高啊。”
　　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