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Tadaim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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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电梯的时候，不二接到了一个电话。
将行李箱拖放在身侧放好，连同自己也退到一旁，不二将电话接起。
看见来电时的匆匆一眼，是不认识的号码。以致听闻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时，有了片刻的怔忡。
“不二。”略过了所有的招呼语，对方仅在另一侧唤道，轻扬的尾音里似乎带着叹息般的笑意。
面上的笑意不变，指下却直接按下挂断键。
电梯的门缓缓开启的时候，不二迎来了第二个电话。
是那个在刚刚看过一次，但没有存档的号码。
接起，不二径自建议道，“白石君打骚扰电话时，偶尔换个号码会比较好哟？”
有瞬间的安静，而后电话那侧响起了忍俊不禁的笑声。“立刻换个号码也猜得出来吧？”声音顿了顿，接了下去，“有空么？”
不二微笑起来，眉眼弯弯。“感谢白石君对我智商的肯定，但很可惜，没空呢~”
白石意外地再次沉默了，在片刻后终又开口说道，“回东京了么？我去找你。”
从容的，却没有丝毫商量的坚决语气。
不二没有答话，只是收起手机，重新等待已错过一次的电梯。
在电话接听过程中，白石将屋内的仙人掌搬到了窗台晒太阳，间或百无聊赖地不停帮它变换着位置。
已然不是最初那株。
电话挂断后，白石收起手机，重新帮仙人掌换了一个位置。
从忍足谦也那得到的联系方式，是一部座机的号码。
少顷，手机的短信铃响起。
——我还在大阪。②
突如其来的想法，不二留在大阪取景。
他来过大阪很多次，却没有细心地观察过这里。
退订完机票，不二换了家酒店入住。
比起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都市化，不二更热爱于欣赏自然美景或是拍摄日常生活间的细碎片段。
——嗯，这样完全无法突出大阪的特点呢。
不二沉吟着，却没有焦躁的意味。距离下次交稿日期还早，仍有时间考虑拍摄的主题。
——虽然，这次的休假长得有点太过偷懒了。
在逐渐转暗，预示着大雨将临的天际下，是不二灿烂的笑容，丝毫没有愧怍之色。
在落下第一滴雨后，成串的雨点淅淅沥沥地坠下。
换季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
护住怀中的相机，不二跑到最近的屋檐下躲避。
用衣袖草草拭去相机上的水珠后，又以纸巾擦拭了一遍，小心地放入防水袋中，不二才抽出时间从包内取出伞，撑开。
衣服被打湿大半，虽然对雨幕下的景象别有趣味，但独自一人拍摄起来太过困难，应当趁早打车回酒店吧。
思索着，不二打量了下周围的场景，才恍然在大阪四通八达的街道下，不知不觉，竟又逛到了网球场附近。
那个和白石一同来过很多次的网球场。
鬼使神差地，不二撑着伞，朝着网球场的方向缓步而去。
遥遥地，似有人影在球场边侧的小屋前伫立。
小屋的屋檐狭窄，全然挡不住飞溅的雨丝。那人几近全身湿透，完全被雨浸润的发丝低垂，微弓着身，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门锁。
“——可恶！”
走近了，不二听到一声低咒，伴随着那人毫不顾忌一脚踹向门的重响。
熟悉的声音。
“……”不二抿了抿唇，终又靠近了些。
察觉雨蓦地小了下来，仰起头，白石看见一把浅蓝缎面的伞斜撑在上方，挡去了部分雨水。
回身，白石看见为他撑伞的人，栗色的发，衣角被打湿大半，断续地往下滴着水。唯有笑容温煦，恍如当初熟识的模样。
白石讶然，一时间有些怔忡。
不二却已不再看他，微垂了头，望着散落一地的物什。
陈旧的、褪成黯淡铅色和依稀可见金属光泽的——钥匙。
形状各式的，完整的，折断的，因用力过度而有些变形的，与插在门上，因不合适只勉强没入些许的，钥匙。
不二似是了然，沉默着，复又抬首看向他。
白石在对方的注视下露出一个自嘲地笑容，叹道，“看来是真的记不清了……”
不二没有答话，把伞斜靠于颈上，无视白石骤然又被雨点砸到，条件反射抬手遮挡的动作，只是翻手打开背包摸索。
片刻后，将手探至白石面前。
摊开的掌心上，赫然是一把锈迹斑驳的钥匙。
白石略有迟疑，却还是伸手接过，用另一只手拔下还半挂在门上的钥匙，随意丢弃于地，然后换上最后一把钥匙——
“嗒”的一声，门开了。
白石率先推门进去。
长期的门窗紧闭，让不大的室内充斥着满是尘土味令人窒息般的空气。
光线昏暗。
白石扫视一圈，望着这个已使他有了些许陌生感的地方，绕过室中的摆设，走至一旁抬手开启那扇位置极高的窗户。
清新的气息伴随微凉的湿气涌入。
白石转身，有光在顶侧闪烁着骤然亮起。
是站在门边的不二按下了电灯开关。
“白石君的模样就像是走在路上无辜地被泼了一盆水呢~”不二毫不在意地板是否干净，随手将背包放下，拨弄着自己微湿的发，对发丝衣角还不断往下滴水，晕开一小片地面的白石调侃道。
白石自发上捋下几串水珠，笑道，“的确。”
室内的布置很简单，除了中央的床，一套简易的桌椅和案几，即是白石身侧几步间摆放的橱架，用于堆积杂物。
拉开橱架的活动门，白石后撤一步，挥散飞扬的轻尘，打量起橱内的物什。
上层罗列着书籍，靠边上的一本要比其他书籍的体积大上不少。白石伸手自那本书上拂过，然后落下。
中间的位置，放置着医用箱。旁侧是一叠折得齐整的毛巾。
白石从中间抽出两条，仔细察看了下还算干净，便将其一覆在自己的发上，接着走至门边，递予不二。
拔下门上的钥匙，将门虚掩，喧闹的雨声被挡在室外。
拭去钥匙上的水迹，像是一种惯性，白石将其置于指尖对照着灯光细细端详。
这一把钥匙虽有锈迹，触感却十分平滑。就如受到了珍视般地，被人小心翼翼地对待。
少顷，拢入掌中，仿若有些感慨般地叹息道，“——失而复得。”
他是这网球场最初的光临者之一，与当年管理这里的人相熟，最后，这里被舍弃之时，这把钥匙被作为最终的纪念，送予他。
当这里出入的拦网时常虚掩，已甚少有人前来，只余下他偶尔或与人相伴到此打上一两场网球。
最初，是四天宝寺的队友，到后来当初并肩的部员都已四散在各处的高中，与他一同到此的，成了迅速相熟的不二。
他多打了一把钥匙，把最初的这把给了不二。
然后，他们一同把这间废弃的小屋，布置成简单的休息室。
恍若那段时光最后的佐证。
“之后，你有进来过么？”白石问着，分不清他是想要一个答案，或是借由这般喃喃地低语去回忆过往的一切。
“物归原主。”轻快声音响起，却答非所问。
白石蓦地一怔，侧头望向不二。
他看见的是在一脸笑意衬托下，缓缓睁开的冰蓝眼眸。
不二并没有看他。
伸手将之前随意搭在肩上的毛巾捋下，让其顺着垂下的手滑落至地上。不二透过虚掩着门的缝隙朝外望去，只道，“雨渐小了。”
俯身拾起背包的肩带，重新负于肩上，不二拉开门，步出了白石的视线。
半开的门随涌入的风微微摇晃。
白石缓缓蹲下，坐在地上，背抵上墙。
稍仰起头，却觉得昏暗的光线竟似有些刺眼般地抬起握有钥匙的手虚握成拳覆于额际。
橙黄的光勾勒着手的轮廓，晕开仿若透明得可以望见掌心包裹着的钥匙的光影。
——不过是错觉。
白石勾起唇角，轻声笑了。
只是，已经无法明了，在向过去回望时，应当用上怎样的神色去诉说自己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Tadaim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