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四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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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伤？”方兰生撩起百里屠苏的衣服，庆幸自己在急诊科，各种外伤都见过。只是子弹擦伤，掀起了一整块皮，血流了不少，不过没伤到内脏，死不了。
绑匪有枪，方兰生到没觉得害怕，绑匪只是谋财，没必要害命，只是担心木头脸的伤势。用手表微弱绿光照着狰狞伤口，他忍住一肚子抱怨，脱掉里面T恤，撕开当绷带给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你失血过多，体温偏低，伤口有感染的迹象。”想到刚才拍了他一下，又抱着滚了一圈，伤口刚止血又裂开，还在脏水里泡了泡，就一肚子火，“都怪你不早说，他们要绑的是我，你逃不就好了。就算逃不掉，怎么会受伤呢？我都没受伤，你怎么会受伤？受伤就受伤了吧，你还不告诉我，我是医生，你信不过我？嗯，为什么不告诉我？”
“……开枪的是第四个人。”
“什么第四个人，绑匪不是三个吗？”方兰生嘴上这么说，脑子却转了起来，他被迷晕后，虽然四肢无力，但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一回想，当时模糊的画面就清晰了起来。
百里屠苏跳下车，一脚踹倒挟制住他的人，拉住他往出口跑。但是他完全跑不动，瘫坐在地上，又被绑匪拽起来，往货车后的冷冻柜里塞。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扒着门，朦朦胧胧听到身后噼里啪啦的打斗声。百里屠苏放到那三个人，把他架起来往出口走。
然后噗的一下，他闷哼了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再醒来就在冷冻柜里。
“消音枪……”男人对武器有天生的爱好，方兰生也不例外。这是国家级文明城市，超低犯罪率，连个□□都没有，要弄到这高级玩意可不容易。他虽然天真，脑子却不笨，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你是说绑匪和开枪的不是一伙，但是如果不是他，我们就不会被绑架了，我看他们还是一伙的。”
“子弹擦伤我，打中了一个绑匪。”
“什么？杀、杀人了？怎么会这样！”方兰生懊恼得抓头。
“没死。”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第四个人到底是要帮我们还是害我们？”
“不知道。”
“你——哎算了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你好些没？”说着摸了摸百里屠苏的额头，心里盘算着，既然有个绑匪也受伤了，他的同伴总要想办法救他，说不定他们有急救药品，到时借点来用用，“还这么冷，你可千万别死在这里。”
“嘘——”
“怎么？哎，车停了，到了？”
“绳子绑上。”
方兰生会意，迅速把两人的手又绑上，打了活结。突然吱呀一声，冷冻柜的门被打开，一阵凉风吹来，方兰生打了个哆嗦。手电的强光射在他和百里屠苏身上，两人连忙闭眼，来不及等眼睛适应强光，就被拖下了车。
***
雨已经停了，没有路灯，完全靠手电照明。路面覆盖了厚厚的落叶，走了约莫半个小时，眼前出现了一排铁丝网，包围了几幢废弃的建筑。沿着铁丝网又走了一会，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缺口，像是被人剪开的。
走在前面的绑匪骂了句：“操，还真他娘是无人区！洞是你开的？”
领路人哎哟一声：“阿三，枪口拿开点，顶得我腰疼。”
“你他妈是娘们啊，还顶得你腰疼！要是拿不到钱，老子顶你个窟窿出来，给阿嵩报仇！”
“你给我闭嘴，阿嵩又没死，听酒鬼的，别他妈废话！”
方兰生愣了愣，说话得竟是个女的，怎么跟他二姐一样凶。
叫做阿三的绑匪哼了声，一脚把领路的“酒鬼”踹进去，喊其他人快跟上。百里屠苏腰上少了块肉，方兰生不知道他疼不疼，偷偷瞄他，见他面不改色地猫腰进去，心想木头就是木头，痛感都迟钝些。
***
铁网里的房屋非常破旧，散发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化学味道。手电光在一块锈迹斑斑的门牌上停下，蓝底白字写着“1號樓”。两扇合拢的木门上贴着封条，腐蚀得只剩半张纸，看得出年份是一九九七。
“嘿，就是这儿！”酒鬼咬住手电，撕掉封条，两扇门间露出了一条粗重的链条锁。
“操，这怎么弄？霸姐，我就说酒鬼不靠谱！”
那酒鬼不以为意，嬉皮笑脸道：“绝对靠谱，绝对靠谱，就是要借贵枪一用。”
“你当我傻呀，还给你我还要的回来么！这地方屁个人都没有，你把我们都打死了，自己独吞赎金怎么办？”
“阿三，枪给他。酒鬼，我当你是朋友，相得过你。”
酒鬼已经接过枪，手电光一晃，噗噗两声，铁链哐当掉在地上。
方兰生一愣，这不是消音枪嘛！扭头看百里屠苏，见他没什么反应，就凑过去说：“你看，第四个人跟他们是一伙的。”
百里屠苏觉得这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正在琢磨，忽然觉得耳根一热，知道是方兰生在跟他说话，可半句都没听进去，偏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方兰生暗骂木头脸耳背，又凑得近了些，低声说：“就那个带路的酒鬼，我听他们的对话，消音枪应该是他的，不知道咋滴被这三绑匪抢了，就算他们本来不算是一伙，现在也是一伙了。”
“喂，你们两个臭小子，卿卿我我说什么呢！”女绑匪喊道。
方兰生脸腾的一红，怒道：“本少爷说话，你个母老虎管得着么，又没跟你说！”
啪——
方兰生只觉得眼冒金星，口腔里一股血腥味，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过了半分钟才缓过来，知道自己是被扇了巴掌。他从小养尊处优，被家人捧在手心里，从来没受过这种侮辱，一下子竟呆了不知该怎么办。
“霸姐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别他妈把自己当少爷，信不信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阿三骂道。
方兰生心里一片茫然，根本没听他说话。恍恍惚惚不知道走了多少台阶，转了几个弯，穿过一条走廊，被推进了房里。这个房间大概一百来平，横七竖八地摆着十几张木质长凳，只有几扇气窗，墙上贴着褪了色的大字报，像是七八十年代的报告厅。
***
坐下没多久，阿嵩猛烈地咳了几声，左腹部的伤口渗出血来。女绑匪用棉花纱布乱七八糟一团，压在弹孔大小的伤口上给他止血。方兰生瞄了眼，忍不住说：“这样没用，别看正面弹孔这么小，翻过来估计有碗口那么大，肯定血肉模糊，处理不好会感染和铅中毒。他还有内伤，肝胆肾都在他中枪的位置，说不定都一团浆糊了。”
“不可能！”那女人把阿嵩翻了个身，掀开他的衣服，顿时脸色苍白，语无伦次道，“怎么会这样，肾、肾在哪里，碎了还能补好吗，阿嵩要换给咱妈的，不能坏！”
“肾不是有两个吗，碎了一个这不还有一个……”
“你他妈傻呀，一个碎了一个给咱妈，阿嵩用谁的！”
方兰生想笑却又没笑出来，听他们对话，心情有点复杂，为了绑架他，这两母子可能都要没命，又怜悯又愤怒，嘴上唠叨起来：“你们的妈妈是尿毒症吧？都到要换肾的地步了，做子女的不陪在身边，还干这种违法乱纪的高风险作业，不是存心气死她嘛！钱有那么重要吗，都是生外之物啊，死了带不进棺材，带进棺材了还要被人盗墓，为了这点赎金值得么。”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我黄天霸贪钱么，有钱死没钱病你明不明白？要不是为了医药费，我才不给老板干这种事。”
方兰生噗的一笑：“大姐，你的芳名当真霸气！不过就算你们有正当理由，也不能绑架我呀，正所谓不义之财如流水，要坐牢的，就算治好你妈妈的病也不能享受天伦之乐，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再说了——”
“你他妈哪那么多废话，口不干么！”
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口干舌燥，肚子还咕噜噜叫了起来，别说一整天没吃饭，连水都没喝过一滴，又拉不下脸问黄天霸要，只好闭嘴不再说话。回头看百里屠苏，还是木着一张脸，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该不会饿晕了。
***
“大姐，阿嵩好像不妙，一直冒冷汗，还发抖，脸他妈都白了……操，手怎么这么冷！”阿三急的骂娘，忽然听到百里屠苏冷哼了声，猛地起身，连踹了他几脚，骂道，“□□他娘的小白脸，哼什么哼！”
“喂，他受伤了，你想踢死他啊！”方兰生饿得浑身无力，直冒虚汗，喊得有点中气不足。
百里屠苏看了方兰生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冷冷道：“方兰生是医生，你解开他——唔！”
阿三不听他说，又踹了他一脚，骂道：“这点小伤算个球，阿嵩都他妈是你害的，先被你揍，又被酒鬼打了一枪，那一枪也是为了打你才误伤的！老子这就打死你，给阿嵩陪葬！”他越骂越火，索性跨坐到百里屠苏身上，抡起拳头往他脸上招呼过去。
这回黄天霸也不阻止，阿三得到默认，更是往死里打，偏偏百里屠苏一声不吭，偌大的报告厅里只有拳头狠狠落在身上的撞击声。
“木头脸，你不是很厉害么，还手啊！”方兰生心急如焚，明明饿得发昏，不知哪来的力气，飞快解开绑手的绳子，冲过去猛地推开阿三，护住百里屠苏，“你他妈有本事先打死我，到时一分赎金也没有，直接枪毙！”
方兰生大义凛然地说完，觉得自己特有男子气概，又愣了愣，我怎么说脏话了？还没想明白就被人一把撩开，肚子上狠狠挨了一脚，疼得他弓起身子直想吐。
黄天霸捡起绳子，用手电照了照，上面都是牙印，讽刺道：“你相好属老鼠的？”
方兰生脸一红，这时候却顾不上那么多，灵机一动，顺着他的意思说：“亏你还知道他是我相好，他要死了我也不活了！你们放了他，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们要多少医药费，多少钱都行。”
“呸，放了他？他害死阿嵩，多少钱都买不了一条命！”阿三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阿嵩，又踹了方兰生几脚。
方兰生喘不上气，咬紧牙关说：“你们讲不讲道理……咳咳，是那个酒鬼开枪的，冤有头债有主，怎么能怪木头脸……咳……”
***
百里屠苏已经半昏过去，朦朦胧胧听到他这番话，心里好笑，跟绑匪讲道理，也只有这天真无邪的小少爷做得出来，指望他自救是不成了，心里盘算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咬牙站了起来，吐掉嘴里的血，冷冷盯着阿三。
黄天霸慌忙举起枪，这小子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阿三敢下杀手揍他，不过是趁人之危，这下把他惹恼了，他们三个再加上酒鬼，估计也打不过，幸好手里有枪。
百里屠苏看都没正眼看她，指了指阿嵩说：“他还没死，你们就认定他要死了。”说着拽起了方兰生，“他是医生，可以救他，你们偏不要。”
黄天霸心中一震，他说的有道理，枪口抵住百里屠苏的额头，吩咐方兰生：“你，去看看阿嵩，别耍花样，否则我一枪崩了你相好。”
百里屠苏给方兰生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这她不会用枪，保险没开，不用担心。
方兰生以为他跟自己抛媚眼，脸一红，心想这木头脸良心倒好，自己满身是伤，还记挂着救那绑匪。表情不乐意，手脚却麻利干了起来，估摸了下阿嵩的体温，拆开黄天霸胡乱包扎的绷带，方兰生皱了皱眉，真是碗口大一坨，血肉模糊，习惯性向后伸手道：“止血钳。”
“鬼他妈才有！”
方兰生一愣，挠了挠头：“那你们有什么？他必须马上手术，取出子弹，缝合伤口。得无菌，这里不行，感染都能感死他。”
“操，你他妈到底行不行？”
“我当然行，环境不行，没工具也不行。”方兰生一本正经的说。
百里屠苏瞥了眼酒鬼，冷冷道：“地下有手术室。”
众人都是一愣，唯有一直没出声的酒鬼眼睛一亮，问他：“你来过这里？”
“对，我带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四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