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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现在好么？——呵，老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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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特意早到。
站在电影院门口，看着熙攘的人群，想要远远看戚少商走近，像以前许多次那样，从容地看着他慢慢走来，慢慢把他看熟。
暑气炎炎，晒久了就觉得头昏，顾惜朝躲在阴影下看到肉眼可见的热浪层层扑面。
有些焦急，他拿出手机给晚晴发短信。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晚晴，晚上没事的话我去接你吃饭，有话对你说。”输入句号，又把内容看了一遍，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发送。
等了一会，没有回信，顾惜朝想也许她是在忙，然后忍不住又发了一条过去：“别累着自己，你说的事我想好了。”
头还在低着，冷不防肩上一重，手的温度从肩上传来，随即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这位书生真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呐。”
顾惜朝一愣，随即挑唇，这是高二他们演话剧时的台词，没想到他还记得。
“你也是一拍英雄气概。”
顾惜朝回头，戚少商笑笑地站在他面前。
“谁让你从背后冒出来的！”顾惜朝冷声道。
戚少商一笑，“我怕你人不出我。”
顾惜朝冷哼一声，“哼，就你这老土的白T恤运动裤十年不变，两百米外晃悠我都认得出来。”
“呵呵，你还真跟以前一样，这么毒舌。”
眯眼，“你说谁毒舌？”
“谁接话说谁。”
“找死！”顾惜朝挥拳。
戚少商见招拆招，除了力道比十年前大了不少，对面人挥拳的路数完全没变，他眼神一软，笑得更开了。
“行了，不闹了。”戚少商抓住顾惜朝的手臂，“去看电影？你喜欢的王家卫。”
顾惜朝一愣，他又说过自己喜欢王家卫的电影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居然还记着。
愣神的瞬间，戚少商已经拉着他的胳膊带他走进了影院。
浓重地黑让顾惜朝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自己，果然是很久没看过电影了。
“惜朝，现在好么？”荧幕上亮起第一道光的时候，顾惜朝听到戚少商这么问自己。
“呵，老样子。你呢？”
“老样子。”
顾惜朝松了一口气，他似乎没变，只是肩膀更坚实了，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两湾酒窝仍然刺眼，那种直率坦然的尽头还在。
一下子感觉距离近了，他几乎有些庆幸。
电影是《东邪西毒》，终极版。
画面精致了不少，音乐也很有感觉，王家卫电影一贯的风格，浮动的光影，明灭的画面，复杂的情感纠葛……唯一少的，是时间的错乱感。
顾惜朝看过原版的《东邪西毒》，他对终极版并不非常满意，你可以把它归之为怀旧的情绪，但似乎他就是更喜欢那样不清晰的画面，错乱的时间。
不过还好，那种苍茫，怀旧，始终没变。
九十多分钟里，他一直沉浸在电影的苍凉中，听得张国荣的声音反反复复的诉说着仿佛于自己无关的故事，用那样平静的声音。
听得他说“看见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去山后面,你会发觉没有什么特别。”
“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还有那不断出现的黄历。
一直感觉，那声音仿佛敲在心内，且，是最深的地方。
事隔十几年，感受果然是不同的。
顾惜朝偏头看着戚少商被荧幕点亮的侧脸。记忆里他是不喜欢这样的片子的，那时热血的他连看下去的欲望都没有，而现在竟看得这样认真。
顾惜朝知道，现在的戚少商已经可以静下心来，已经可以看到电影中诉说的无奈。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叹气。
这不是原来自己一直想看到的么？
九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他俩并肩向外走着，周围人声鼎沸，有一丝不真实的恍惚。
“惜朝，惜朝！”戚少商拍拍他的肩膀，“还在想电影呢？”
“怎么会。”顾惜朝偏头，耸肩，出了电影院，热辣的阳光占领了视线，他抬起手遮住眼睛。
“嗯，对了，这个送你的。”戚少商拿出放在裤兜里的东西，递过去。
顾惜朝接过，挑眉，“派克？”
“怎么样，用得着么？”
顾惜朝不置可否，“这个给你。”
他拿出了在手心中攥出汗的Zippo。
“呵！Zippo啊！”不同于他的平静，戚少商先是一惊，继而高兴地赞叹着。
“是，记得当年你抽第一颗烟不就是拿那个……”她的话还没说完。
他已经接过话头，“旧得掉渣的Zippo。”
“怎么，现在收藏了很多？”
“哪儿啊……”他轻轻一笑，顾惜朝看到他眼神里有一层说不清的失落，“若不是你，我都忘了自己曾经那么想要Zippo了。”
——那你还记着什么？
话已经涌到了嘴边，顾惜朝却还是把它咽了下去。
他想知道的有许多，这十年，他的种种如何。但最终还是忍下去了，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他不问，他也不问，他们之间这十年的光阴仿佛自动隐退了，这刻的画面应该是一个快捷的切换，丝毫不突兀地承接着十年前那幕。
他俩闲闲地走着，肩膀偶尔轻轻触碰。一时无言，戚少商在研究手里的火机，口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那种恍惚中不真实的错觉又来了，似乎他们不是走在杭州的大街上，而是十年前那条回家的小路，从春到冬，始终静谧的那条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小路。
残照向晚，放学归家，脚步亦步亦趋，话有一句每一句。
从那时走到现在。
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