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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原来你从未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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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两年不知是何方人马到处在寻访我的行踪,这药人已然有了知觉,不知何时会醒。这紧要关头哪能容人打扰。为师想来想去还是避到你这里最为妥当。这各国各地的药材,从你这里取岂不是容易方便得多?哈哈。”鬼无渊摸摸胡须想到高兴处不由笑了起来。
“师父避居世外,徒儿想要侍奉师父一直不得机会。如今您老人家肯住到这里,徒儿实在是欢喜。”一个中年男子背身侍立,只能看到他一身华贵的衣饰。
“你我虽有师徒之名,为师却从未传授你巫医之技。如今你做了大王仍能如此待我。为师甚是欣慰。”
“当年徒儿年幼,好在宫外玩耍,得遇师尊教诲,实乃徒儿之幸。”
“呵呵,也是你的脾气投了老头子的胃口,要知道你是王子,我是如何都不会收你这个徒弟的。”
“师父不怪徒儿,徒儿已然庆幸了。”
“很好很好。我在这里的事情不可让外人知晓。”
“徒儿已为师父准备了一处清静所在,除了侍奉的童儿,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师父但凡需要何种药物,令童儿去取便是。”
鬼无渊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满意之色:“有个大王做徒儿,也并非一件坏事呀。哈哈。”
中年男子笑着转过身,赫然竟是当年的齐国太子地,如今的齐王。
“师父,这许多日了,你那药人如何了?”老实说他对师父的那个药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想来不是被各种药草泡得乌七肿八,就是被师父毒得面目全非。不过作为徒儿适当的表示一点关心和重视还是应该的嘛。
“啊你不知道,”说起这个药人,鬼无渊就兴奋,“我在她身上试了很多种方法和药物,要是有朝一日我能治好了她……哈哈!啊哈哈!”
齐王地看着师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奈的转转眼睛:“那徒儿就恭祝师父早日突破大关,巫医术臻至神境!”
“嗯嗯,你不知道那药人的离魂症啊,人看着像是死了,可身子都是好好的,不吃不喝几年了,栩栩如生呀。”鬼无渊摸着胡子叹道,“奇哉,奇哉!能碰到这样的药人,也是老夫的幸事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胆魂俱丧,还能活着,奇哉啊,奇哉!”
“什么摔下来?”齐王地突然像抓到一丝莫名的光线一样,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哦,来来来,为师说与你听。”一看到徒弟有好奇的意味,鬼无渊倾诉的欲望就被调出来了,终日在深山峡谷里穿行,难得有和人聊天的时候,不吐不快呀。
“那日为师在一处山谷采药,突然发现一些撕挂的破碎衣物,看着甚是华贵,就想莫非周遭有人受伤,就留心四处寻找。你猜怎的?”说到此处他竟卖个关子。
“怎的?可是找到什么人了?”齐王地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为师终于发现山壁一棵古松上卧着一人,待费尽周折把此人救下才发现她已然脉象全无。可奇怪的是,居然还有一丝气息护着心脉竟不能死。据为师推测,应是从那断崖上跌下的,亏得一路被崖壁上伸出的树枝层层阻隔,落到尽处又被那百年古松堪堪接住,才幸得周全,不然……”鬼无渊叹了口气,“饶是如此,那重重撞击之下心脉已然寸断,不复救矣。”
“为师一时起了恻隐之心,想试试看能救治与否,可这越到后来越是奇怪,这时日一久她身子不腐,还温软如常人。为师一时起了争胜之心,看能否解开这怪象。”
“师父,你这药人可是一女子?”齐王地突然站起来。
“是啊,看着二十余岁的年轻妇人,十分貌美,看那面容衣着,应是富贵之人。”
“师父你在何处发现她?”
“赵国边塞一处山脉里。”
齐王地蓦地转身飞奔:“师父,我要见那药人!”
齐王地一路匆匆穿过玉石水栏,小桥,花草簇拥的庭院,冲进独立的屋院内,惊得屋内正在打扇煎药的童儿蓦地一顿,只觉一阵风拂衣襟从面前飘过,便只见到一个背影。忽而那背影又转过来喝道:“人呢?药人在哪?”
童儿怯怯的一指左边的屋子,那人便扑了进去。
齐王地走到门口突然停住,慢慢的向里走去,心内竟有一丝慌乱,低垂挽挂起来的床幔,一络青丝垂在床边,那脸庞慢慢近了,十余年未见,那眉,那鼻,那唇,仿若当年见她时的模样,时间就好像在她身上停滞凝固了,没有几分改变。不,变了。他慢慢坐在床边,伸手轻轻在离她脸不远处的地方沿着轮廓一点一点虚画着,仿佛抚摸着她的脸,又仿佛不敢触碰一样。这眼睛紧闭着,看不到当年那俏皮灵活的眼神了;脸上一片瓷白,没有一丝红晕,不是当年那样嫩白通透泛着桃花红一样的春色了;这嘴儿也是苍白,不会像当年那样跳动跳动,一串串美丽的声音就叮叮咚咚蹦出来了。
随后跟来的鬼无渊见到徒弟这样一副痴痴呆呆魂魄都出窍了的样子,也是一愣,不明白这药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和他有什么关系。
“师父,她一直这样不吃不喝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齐王地半晌回魂,方才想起,关切的问师父。
“已经五年了,都是这样。”
“师父,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让她醒来。”
“这不一直在做嘛。不过虽然未醒,但最近有了点起色,已经能摸到一点微弱的脉息了。”
“真的?那太好了,太好了。”齐王地高兴的摩掌。
“她是什么人啊?”鬼无渊这几年也一直很好奇这女子的身份,看样子今天能从徒弟这里得到答案了。
“她是赵主父的夫人。”齐王地慢慢说道。
“啊。”鬼无渊一惊。
“也是我喜欢的女子。”齐王地又加了一句。
鬼无渊更晕了,这什么跟什么,看样子当年有很纠缠的故事呀。没听说过,一直没听说过嘛。
齐王地每日都会抽空来看看尉迟惠,虽然她一直躺在那里,无声无息,他也觉得这样坐在一旁,跟她说说话,看着她沉静的样子,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似乎就可以这样慢慢到老了。心里从来没有过的那种温柔,宁静,珍惜的感觉把他包围得满满的。
“得到你坠崖失踪的消息,正是我刚登上王位的时候,政事未平,诸多繁乱,我也曾派人找过你的下落,终是无果。你不要怪我。”齐王地又自嘲的笑笑,“你怎会怪我,只怕在你心里早不记得有我这个人物了。”
“当年遇见你,我这心里就像是突然看到了一道光,你狡黠的,俏皮的,甚至耍滑头的,什么我都喜欢。躺着,走着,眼前都是你笑着,逗着那样活灵灵的面目在眼前。我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就想每日见着你,哪怕你不乐意伸着手儿在我身上拍几下,我心里都是欢喜的。知道你是女子,我多欢喜,还在想可以立你做太子妃了,谁知突的就冒出个夫君来。当时我就觉得全黑了,浑身都动不了冰凉一般。回宫想了半天,打定主意要把你掳了来,可查来查去竟然得知你已做了赵国夫人。唉……”齐王地自言自语了半晌,“十几年了,本来我以为你不过是众多女子中比较特别的那一个,可一见到你,我才知道我的心又鲜活起来。”说着他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用低得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原来你一直在这里,从来,都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