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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秦国获讯 ...

  •   “去年王废公子章传位王子何,自号主父,我心里总觉不安哪。”
      “楼大夫不必焦虑,主父自有他的用意。一来新王主内政,主父便可专心对外战事。二来主父经常在外作战,为防不测引发大乱,希望能平稳的将赵国交给新王,另外再护他一程。”
      “话虽如此,公子章毕竟年长,乃先王后所生,居太子位多年,如今贸然被废,恐生事端啊。”楼缓皱着眉头。
      “惠夫人失踪后王攻中山,不过一年,其地几乎全被收入赵境内,可见王之怒,用情至深也。王子何乃夫人长子,立为新王也在情理之中,聊以寄情,以宽心怀吧。”当年她为了这个孩子逃离宫中,艰难产子,主父生死相见,最后赐名为何,其间种种,桩桩深情何足为外人道也。
      “这之间许多波折,我们是不懂的,只是夫人已失踪三年,主父仍多番寻找,便是此次入秦,也有此因由,哀极伤身……”楼缓长长叹气,“宁先生还是劝劝的好。”
      宁伦一声叹息默然不语。劝谁?他何尝不也是听说秦国有她的消息,才巴巴的跟了来。虽然很多人都说她跌下断崖了,可没人亲见不是。再说活要见人,死也没找着那啥不是。他们都不愿相信她已不在这个世上,只是不停的寻找她的下落。
      还记得初初见她,她那样激动的抓着他的手:是你把我弄来的,你就有办法送我回去。送我回家,我要回家……我再也回不去了。那样伤心的哭作一团,他的心就从此疼痛了起来。主父一直知道他的心思,却从来未置一词。任由他默默的疼惜保护她,他内心也有愧疚,只能更尽心的为他们付出,再适时的退在一边,默默的就当从来不曾出现过。没有遗憾吗?没有委屈吗?不,如果没有遇见她,他只会是主父幕后去操纵天下的另一只手,他这一生都不会懂得爱是怎么一回事,也不会懂得原来能有人让他心甘情愿去付出也是一种幸福。
      她说,我是两千多年以后的人,那天我们挖到了你的墓,为你死后写铭文的是我。不信我和你打赌,你还剩……宁伦突然一跳,对了,她既然这样说,那肯定会回来的。尉迟惠,你不是要赌我的命吗?我等你!
      “卫鞅变法,秦之大善。”赵雍在路边田间考察了一番,登车说道,“可惜为秦开先河,为鞅掘坟墓。与赵争天下者,必秦也。”
      “主父实在不必如此尊秦,如今的秦王也是我国推立的。虽然宣太后不满,架空秦王,自己主政,不也在主父施压下,立我为相了嘛。”
      “楼相邦不可轻忽啊。”赵雍摇摇头,“卫鞅变法,如今秦国刑法严苛,道不拾遗,民尚军功,勇武好斗,田粮充足。不可小觑呀。此次寡人扮作随从,与相邦入秦,也想好好看看秦地民风与朝中诸臣贤庸如何。”
      “主父英贤胆略,古来帝王莫相如者!”楼缓赞叹道,“只是君上孤身犯险,又扮作臣下随从,这总是不妥。”
      赵雍摆摆手:“马上入咸阳了,此事不要再提。”

      “相邦大人,公子市来访。”
      楼缓转头看赵雍,请求示下:“这个公子市与魏冉走得颇紧,随时想取他兄长的王位而代之,与我们并非一路,不知所见为何?”
      赵雍从案前起身走下来:“当初若不是我们非要拥立他大哥,如今这秦王便是他的了。何况秦太后立了兄终弟及的规矩,他现为储君,对我们自然不会有好颜色,且看看他所欲何为。”
      “这馆驿如此逼窄,楼大夫怎好安生!”庭院里一个倨傲的身影施施然而来。
      “不知泾阳君驾到,有失远迎。”楼缓迎了上去。
      “楼大夫不远千里从赵国到我秦国来做相邦,本公子才是有失远迎哪。”公子市直接走到主案后跪坐下来。
      楼缓看看赵雍,赵雍微使眼色走到一旁,楼缓便在侧案跪坐下来:“重任在肩,臣下如履薄冰,心甚颤之。”
      “楼大夫这相邦还没坐上呢,意倒诚得很啊。”公子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只不知这劲儿会使到何处去。”
      “泾阳君此话何解?”
      “难道楼大夫不知道去岁我王兄本想封齐国孟尝君做秦相吗?”
      “有所耳闻。”
      “那你又知为何孟尝君又逃回齐国了吗?”公子市冷笑地斜看了他一眼。
      “愿闻其详。”
      “那田文毕竟是外国人,怎可对我秦国尽心?既不能用,便要除之。只可惜我王兄仁慈,听凭妇人之辞就放他归去。”公子市突然哈哈大笑,“据说还是靠他门下鸡鸣狗盗之徒才逃得出关。可笑至极。”
      楼缓脸色一沉:“泾阳君如此寓意,可是讥讽楼某。”
      公子市冷哼一声:“此番前来本公子就是要告诉你,相邦乃我王舅囊中之物,楼大夫最好尽早归赵方为上策。”
      “多谢泾阳君直言。”楼缓冷冷道。
      “楼大夫好自为之。”公子市从案前起身,甩手扬长而去。
      “这公子市真以为王位唾手可得,如此咄咄逼人,真是欺人太甚!”楼缓气的差点发晕。
      “我们刚到秦国不久,各大朝臣纷纷来访,贤愚可见。秦王想封田文为相,岂是他说了算的。不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施加压力让你入秦为相,以增加我们在秦国朝中的实力。孟尝君之事何能比?”赵雍哼了一声,“这公子市骄纵跋扈,心思毕露,难成大器。不足为虑。”
      “不过穰侯魏冉贵为将军,大权在握,公子市如此明目张胆上门放话,怕也有他的授意。秦国之行颇多凶险,君上实在不宜久留,还是早日归国的好啊。”楼缓肯劝道。
      赵雍沉吟了一阵:“走之前,寡人想见见秦王与太后。”
      “此事万万不可。”楼缓惊道,“去年秦楚武关会盟,楚王前去,竟被秦国扣押至今不得回国。这等无信无义之辈,若主父被他识破,那可怎生是好?此事万万不可!”
      “这秦王从未见过寡人,让他们设私宴相请,应无大碍。寡人想见见他母子,再做商定。”
      “主父……”
      “到时你自去赴宴,寡人在身后不发一言便是。好了,你去安排吧。”

      “当年你救了玉儿,我要谢谢你。”
      “清玉好吗?”
      “她和于期隐居在一个小渔村,已经有了一双儿女。虽然每日劳作粗健许多,但是看得出来,她很幸福。”公子启神思渺远。
      “我也不是要帮她。做王后总比做鄂君宠姬强吧。”何夕背对着他,衣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最难得于期肯为她放弃功勋,寂寂无为做个渔夫。”
      “若我也肯呢?”公子启突然问道。
      “若我愿意,当初也不会舍你而取秦王了。”
      “可是他对你并不好。据闻孟尝君将送他的白狐裘盗了又转送他的宠姬,他不但不生气,还听信那女子之言放了田文。这寝宫如此冷清,你还留恋他作甚!”公子启愤怒道。
      “我和他本就各取所需,这没什么不好。”何夕淡淡说道。
      “你为何不敢回头看我?”
      “子皙,我知你此次入秦是为营救你父王。我答应你,想办法帮他逃出秦国,算我还你的。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欠。”何夕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
      公子启望着她水蒙的眼眸,黯然神伤:“若你只是那水边渡舟的越女,多好。”转身而去。

      “既然有情又何必如此。”宁伦从石柱后走出来。
      “从他楚国灭我越国那天起,我们就永无可能了。”何夕叹口气,“当初是想利用他进楚宫,后来撞见清玉公主的事,才想当王后,借秦国之力灭楚。如果被他知道,他终会恨死我的。”
      “那又何必救楚王。”
      “楚王昏庸,我倒不惧,再者总是他的父王,算我还他的情,心中也无愧疚了。”
      “真能如此就好。”宁伦摇摇头,这一还一报越陷越深,果真撇得清吗?
      “你这宫中确实太冷清了,连个侍女都看不到。”
      “是我要求的。这样方便我出入。”何夕抬眼看他,“你绕来绕去就是不肯问我,是害怕又空等一场吗?”
      宁伦嗓子有点发涩,何夕功夫这样好也到不了崖底,只不死心,时常去探探,只是每次都空欢喜一场。这一次,这一次……
      “其实当年在荀家,第一个来接姐姐的是你,我心里便把你当做姐夫了。”
      “何夕,不能这么说。”宁伦一阵尴尬,“当初主父是不知道你姐姐在那。”
      “你知道了不也没告诉他吗?你敢说你当时没存私心,你就不想这样悄悄带她走?”
      “她当时不让我告诉王……”宁伦突然叹道,“我确实想,既然她不愿和王在一起了,那就让我陪着她吧。”
      “其实到现在我也认为最适合姐姐的人,是你。”何夕走到宁伦面前,“你为什么永远守在她身后什么也不说呢?你不去争,她永远不会是你的。”
      “我要争了,就连守在她身后都不能了。”宁伦摇摇头,“你不懂的。”
      “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不是赵王,姐姐就不会掉下断崖!她跟着他这些年,所经历的凶险还少吗?哪里有安稳舒心的日子可过?”何夕激动道,“如果这一次她能重新开始,你能带她离开,像清玉公主那样去过隐匿的日子吗?”
      “你真的找到她了?她在哪?”宁伦一把抓住何夕。
      何夕轻轻拂开他的手:“我也不能确定,有人在鬼无渊那见过一个离魂的女药人。”
      “鬼无渊?离魂女药人?”
      “鬼无渊是巫医高手,避世不出,最喜研究各种疑难杂症。据说那个离魂女子终日沉睡已经几年未醒,鬼无渊到处寻珍稀药材在救治她。”
      “你是说那个离魂女是尉迟惠?”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样猜测。鬼无渊在那一带隐居,无意中救了姐姐也很有可能。”
      “我这就回去告诉主父。”宁伦难掩心中激动。
      “你确定要告诉他?”
      宁伦停下来缓缓说道:“你以为我没争过吗?只是她爱的,不是我。”

      “传令回国寻找鬼无渊。”
      “主父,何夕已去找过几次,此人行踪成谜。若真惊动了他,随便往哪里一躲,可能更难寻觅了。”宁伦建议,“何况还不知那女药人身份,若真是夫人,她醒了,定会回赵国。这几年未醒,若要好,恐怕最终还得落到鬼无渊身上。”
      赵雍缓缓点头:“希望鬼无渊能治好她。不管怎样,尽快找到此人。”
      “主父切莫大悲大喜,万一不是,也不要太过伤身。”楼缓在一旁小心劝道。
      伤身?早在她离开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已从身体里生生扯掉了。那么大一个洞,汩汩冒血,只要在他静下的片刻,就会狰狞的撕扯,从来都不会平息。除非紧紧抱住她,将她揉进身体里,否则,今生,永无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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