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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最是临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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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塞的市集还挺热闹的嘛。”尉迟惠东瞅瞅西看看,昨天那中山酒酿真是不错,拿来做醉鸡会很棒吧。还没给王做过这道菜,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拿着。”尉迟惠挑好几罐酒递给身后的常会,“回去可不许告诉王啊,我要给他个惊喜。”
常会抱着罐子默不作声的跟着,这个三十好几,有着三个儿子的女人,还时不时跟个孩子一样乐颠颠的,哪里有一点夫人的样子,没看见,他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既然夫人爱我中山酿,便跟我回去吧。”话音方落,尉迟惠便觉得身体一轻陡然悬空,被人一把横抱压在马上。
“回去告诉赵王,他夫人被中山请去了。”那人哈哈大笑拍马便走。身后三五骑人马扬起尘土紧随而去。
“你是什么人?快放我下来!”
“当年夫人的商妇令本王印象深刻啊,居然被你骗过了。若那时便扣下夫人,如今是否该有所不同呢?”
“中山王!”尉迟惠趴在马背上心内暗暗着急,这可如何脱身。
“夫人此番可别想再逃了。”中山王伸手往尉迟惠屁股上一拍,“本王对夫人可倾慕得紧哪。”
“你!”尉迟惠又羞又恼,扑腾两下却又动弹不得,“我一个中年妇人哪里值得中山王垂青。”
“美人太多,夫人别有味道。”中山王哈哈一笑,“当日那一比一哭一闹,本王过后才回味出来,夫人绝非凡品啊。”
尉迟惠已无心与他做口舌之争:“你要把我带到哪去?”
“夫人莫要心急,自有好去处。”
“两军交战,用一个妇人做胁迫,算什么英雄霸业。”
“如此说来倒是捉夫人不得了。”中山王哈哈大笑,“难道你以为激上一激,本王便会放了你吗?”
尉迟惠见激将法不灵,便想该怎么缓上一缓,以待援兵,少不得要装一装柔弱了:“哎哟,哎哟。”
“任你如何呼叫,那赵国援兵也一时追赶不了,夫人何苦白费气力。”
“你把我横在马上,又跑这么快,我骨头都要硌散了,喘不过气了。”
“夫人莫要耍花样。”
“那要不我们调换下位置,你来试一下,何况我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尉迟惠没好气的闷声道,她说的也确是实情,“要是我有个好歹,你不但失了条件,中山也是灭国之祸。”
“哼,也要赵王有那个本事。”中山王不悦的哼道,却也略放慢了马速,将尉迟惠拎腰提起翻转过来,侧坐在身前。
尉迟惠颠得头晕目眩,突觉天旋地转,惊呼一声随手一抓却正是中山王的衣襟,这才发现被他半抱在胸前不禁怒道:“你干什么!”
“是你说横着不舒服,让你坐着却又恼我。”
“那你往后坐一点。”
“又不是少女,害什么臊。”
“你,”算了,和他个粗人争什么。
不知岔了多少小道,已离边塞更远,渐入深山,古木参天,阳光时隐时现,天色都显得深暗起来。
“跑了这么久,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喝点水啊?”
中山王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莫非夫人以为是在游山玩水?”
“山里岔道纵横,我也没奢望他们能追上来救我,只盼以后你提条件再交换回去了。”尉迟惠一脸认命的样子,“就是俘虏也不能虐待吧,这么半晌了,总要吃点歇息一下,那啥什么的。”
“前面开阔处歇息。”
中山王勒缰,翻身下马将尉迟惠撂在地上,从马鞍上取出饼和水囊扔给她:“不要耍花样。”走到一旁与几个侍卫低语。
尉迟惠喝了几口水看看周围,全是树林,也不知这山有多大,该怎么出去,她啃了几口饼把东西挂回马鞍,便往旁边的树丛走去。
“去哪儿?”
“如厕!”尉迟惠瞪了中山王一眼,“你们不准过来。”
“本王倒不怕你跑了,夫人不识路,这山中虎豹罴狼又多,你一人怕是活不到走出去。”中山王哼了一声也不再去管她。
尉迟惠慢慢从树丛里走出来,到马旁装作拿水的样子,突然抱住马鞍咬牙死命扒住往上翻:“快跑!”一边狠狠用腿夹马肚子。马儿吃痛撒腿就跑起来。
“她还真敢跑!”中山王扭头唾了一口,“追!”
“王,那边有动静。”
赵雍内心火焚,拨转马头追了过去。
尉迟惠半挂在马上,看着树木从身边闪过,荆棘不时挂扯着她的头发和衣服,生生作痛。她本来骑术便不怎么样,如今费了老大的劲才堪堪斜爬上马背,只得紧紧把马脖子勒住。那马越发难受,也不择路只是狂奔起来。
这中山王的坐骑本就比侍卫的马匹精良,如今发了狂,只把追兵甩在了身后。只听得后面远远的呼声:“夫人莫再跑了,越入深林越危险!”
危险,危险也不要坐以待毙,让王陷入被动。而且她知道王已经来找她了,只要甩掉了这些人,他肯定会找到她带她回去的。
等等我,再等一等我。心内似乎有什么话要冲口而出。赵雍从没觉得像今天这样心慌意乱,好像晚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样。
尉迟惠颠得头晕目眩的当,忽然觉得马身一滞,急急的刹住,她却忽的腾空被重重的摔了出去,落在地上被石砾岩层划得呼呼雪痛,眼冒金星的瞬间,不知道抓住了什么石块,身子却已经荡在了虚空:“啊——”
“断崖!”后面传来一声大吼。远远追上来的中山王不假思索甩出长鞭便要卷人。
尉迟惠手里的岩石咵咵作响,碎裂开来:“啊——”
长鞭挥出只卷住崖边的虚空,一道人影伴着尖叫飞速的朝云雾深处坠落下去。
“老婆——!”赵雍心口一紧喉头生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惊叫后跟着一声长长惨呼,在空谷崖壁间回荡的声音,如此熟悉如此深切的震荡着他的脑海。血液瞬间充溢到头顶。
老婆!是他!他来了,他真的找到她了。尉迟惠只感觉身体不停的下坠,耳边一阵呼呼撕裂的声音,不知要掉多久,不知会掉到哪里,脑子渐渐一片空白……
“畜生!”中山王一鞭将那及时收足却将尉迟惠甩了出去的马打下了悬崖,空谷间瞬时响起马匹惊恐的嘶鸣。他望望身后:“走!”
赵雍赶到断崖边时,只看到风卷着地上的沙砾,一片马蹄混乱的痕迹。
“老婆!老婆!”你不要吓我啊,千万,不要吓我。
“刚才是这边传来的声音吗?”
“好像是……”亲随走到崖边向下探去,只见云雾茫茫心内惨然,“夫人怕是……”
“胡说什么!定是中山王将她掳走了!”赵雍缓缓捏紧拳头,青筋暴露,“中山……!”
“王,是否立刻去追?”
赵雍点点头,沉默半晌:“另外派人,一定要想办法下到崖底!”
老婆,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你要好好的,等我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