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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权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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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热哄哄散场,尉迟惠只顾自酌不少,回去蒙头大睡。
“姐姐,这两年你过得总是好的吧。”
迷迷糊糊仿佛有人在她身边讲话,温柔而伤感。朦胧中淡淡的月色里一个纯白的身影站在面前,淡定亲切。
“何夕?”
“姐姐。”
“何夕?”尉迟惠坐起身犹如梦境,“真的是你?这是在哪里?”
“我未曾想到会在此见到你。”何夕慢慢蹲在她的身边。
“清瘦了。”尉迟惠疼惜的摸摸她的脸,复又笑开,“更显得飘逸动人。不知迷死多少男子。”
“别的多少不重要,只迷死最爱那一个便够了。”两人嘻嘻笑作一团。
“两个小家伙如何了?想死我了。”
尉迟惠幸福的笑:“三个了。”
“三个?”何夕欣喜的轻呼,“多大了?”
“七八个月大,叫豹儿。去中山时的。”
“让他叫姑姑。”
“还不会说话呢。”尉迟惠轻敲她一下,“下次你来就会叫了。”
“世事流转,已非当年啊。”
“这么伤感,怎么还不肯嫁出去。”
“今日就是我大婚啊。”
“什么?”尉迟惠慢慢想起,“这是秦宫……你就是楚国公主?你怎么会……”
“我当然不是了。”何夕起身在一旁坐下,“真公主已经让我给放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何夕将前后略微道出。
“可是你混进楚国,又混进秦国,想做什么?”
“我的心思,姐姐是知道的。”
“你终是不忘复国吗?”
“国,我是复不了,可仇,总要报的。”何夕咬牙冷冷道。
“何夕,有些话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讲。这世上许多事不是我们所能左右,我们能做的只是随着它的步子,一点一点向前。”
“姐姐这般人物如何也说出这种话来?”何夕眉毛一扬,“想当日市集初见姐姐,荆钗布裙,却傲视天下,这一年年行来,那份气魄手段,所作所为,令人好生畅快仰慕,妹妹这几年四方游走,姐姐的消息也听得不少,谁人不知赵国夫人是个巾帼角色,若得了男儿身,这几分天下少不得有你一份。如今却怎么也说这样丧气落魄的话来?妹妹我便不信,即使翻不了天,也少不得做几件事,闹他个不得安生,方出我心中恶气!”
“你个死妮子,我不过说了一句,你便翻叨出这么多来编排我的不是,看我不拧你的嘴。”尉迟惠翻下来就去捏她。何夕笑个不停一边躲闪:“好姐姐,饶了我吧。妹妹嘴拙,求姐姐担待,饶了我吧。”
两人嘻嘻哈哈扭打了一阵,尉迟惠喘喘的停下来:“好吧,你想做什么,我也不拦你,只一件你必须答应我。”
“姐姐你说。”
“不可刺杀秦王。”
何夕惊得退了几步:“姐姐,你怎知……”
“你想借楚国公主之名杀了秦王,引得秦楚恶战,以报越国被灭之仇,可是这样?”
“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先问你,便是让你杀了秦王,秦楚交战,楚王也被杀死,两国大乱,然后呢?你想要什么?”
“我作何要想那么许多?只要他们不得安生,我便高兴了。”
“到底是谁不得安生?还记得荀娘,况儿、小鱼他们吗?真正不得安生的,到底是什么人?何夕,你想过吗?”
“可是,我便是不杀,各国也时时打仗。难道就这样便宜他们?”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本来就不会断过,我也无法说服于你,只是见惯这许多悲惨,只希望在我的眼内,能少见一些。”尉迟惠叹口气,“我言尽于此,妹妹斟酌着办吧。”
寂静的深宫传出阵阵轻谑笑语,殿门外月色影影绰绰,痛苦,纠集着他的全身,青筋不可遏止的暴出。只要推开这道门,他就可以用手中的剑剁下里面那两颗肮脏的人头,或者高呼一声,便会有成群的侍卫涌入将他们一齐拿住。可是,他不能,他只能站在大殿上接受众人的朝贺,在这里接受无休止的耻辱,在今夜去接受那个被安排给他的女人。除了接受,他别无选择,包括当初接受这个所谓的王位。
当日他就像个废物一样被人扔到燕国做质子。种种屈辱折磨,犹在眼前,若非王兄举鼎暴毙,各权争斗,谁又会想起他?即使如此,母后一心拥立的也是他的同胞弟弟。而他是被燕赵的大军护送回来,逼迫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接受的秦王。如今大权在舅父魏冉手中,而母后正与这义渠王在宫内欢淫作乐。他只能站在此处,默默,不得做声。
“恨吗?”
秦王稷猛的转身,一名白衣女子施然立于身后,他心中一个寒战,自己竟然全不知觉:“你是何人?”
“等你的人。”
“等朕?”
“新婚燕燕,后宫清清,我不该等大王么?”
“你是楚国公主?”秦王稷打量她,“不,你不是。”
“今日大婚,我已是你王妃,怎会不是?”何夕轻轻一笑。
“你是刺客?楚子大胆,竟敢谋刺于朕!”秦王稷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连连后退。
“我本来是想杀你。”何夕跃身翻坐上白玉栏杆,一只脚轻轻晃着。
“那,现在,你不会杀朕了?”秦王稷略略压制着颤抖的声音。
何夕冲他一扬头,干脆地说道:“我要帮你。”
“帮朕?”秦王稷干干一咧嗓子,“朕大秦之王,还需要你个女子?笑话!”
何夕也不答话,忽的跃起,手上已不知何时多了把剑,而剑尖正堪堪挨着他的喉头。秦王稷脸色煞时惨变。
何夕轻松的吹吹剑,收回:“我有的不仅是快剑,还有王国和军队。你就甘心受如此摆布与屈辱吗?”她的头朝殿门一扭,里面正传出肆无忌惮的欢谑,“我助你执掌大权。”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灭掉楚国。”
“你不是楚国刺客吗?”
“我有说我是吗?”何夕温柔的一笑,“我还是楚国公主,你仍做秦国大王。”
秦王稷心内交葛,这样一个女人,他敢安置枕榻?可如今,偌大的王朝偏生没有他立足之地,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在前台飘摇,他何尝不渴望拥有自己的力量,翻身立命。可这样来到面前的力量,他能接受吗?秦王稷突然笑了,他有选择吗?他的命运不就是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