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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范氏之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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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腾腾作甚!”七叔回头瞪他一眼,“进去吧。”
阿路抬头看看中军大帐,执火分明,不要了,进去就死翘翘啊。
“还在磨蹭什么!”七叔轻轻推了他一把,阿路一个趄趔撞进帐中。
“何人闯帐!”
七叔使个眼色,一队人悄悄移到帐外。众人屏息凝神,只听帐内寂静。
半晌,一阵几案翻腾的哗啦巨响。
七叔精神一振,挥臂大喊:“有人行刺,保护大王!”将帐帘一掀,一队人蜂拥而入。
“大,大,大。”看着一片狼藉中好端端却狠狠捉住阿路的大王,七叔脑子刹那有点钝,“大王无恙!抓住刺客!”
“刺客?”赵雍略一抬眼。
“大王英明,识破此人奸计!”
“没错。”赵雍一点头,“来人,给寡人拿下!”
七叔看看左右被紧紧钳住的手臂干干咧嘴:“王,臣是来捉拿刺客的啊。”
“你说此人么?”赵雍将他裹头轻轻解下,一头青丝络络而垂。
“女人?”七叔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正如她抹黑面容也不能骗过我一般。”赵雍伸出食指,轻轻一摇,“你,亦不能!”
“没想到我一双老眼,竟栽在女人手中!”七叔恨声。
“你也不算委屈。因为她也并非普通女人。”赵雍微微一笑将她拉到怀中坐下,“她,正是寡人王后!”
七叔呆了半晌垂了头。
“好了,说说幕后之人吧。”
七叔别过头一声不吭。
“送寒衣者尚未走,你们就动手,不会太急了点吗?”赵雍闲闲端盏饮了一口。
“我也觉得他们有问题,才混进去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尉迟惠开心站起。
赵雍横她一眼拉她坐下:“你的事稍后再算。”
七叔脸色一变。
“以为找个不知根底的人就可嫁祸脱罪了吗?”
帐外带进一人高瘦白净却一脸凛然。
“范阳?果然是你。”尉迟惠站起来。
范阳疑惑的抬头看着她:“你是何人?怎会识我?”
“看来范先生对我印象不深啊。”
满脸黝黑的女人?他在哪里见过她?范阳蓦地抬眼:“玉先生?是你!”
尉迟惠鼓掌:“眼力非凡。”
范阳了悟的自嘲抽笑:“原来在临淄你就已算上我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尉迟惠就着侍卫递来的壶匜净脸,“若非你在原阳出手,我们又何必辛苦寻你。”
“区区行商之人,何用如此阵仗?”
“区区行商?”尉迟惠擦擦手,“原阳毒死战马,连攻打中山的赵军中都有你的人马,恐怕不是一个区区行商能做的事吧。”
“范某实在不明白姑娘所言何事。”范阳斜斜眼,“我本经营丝罗,为赵军送寒衣,各取所需,有何过错,烦劳赵王如此待我?”
“赵王?我有说这是赵王吗?”
范阳冷冷一笑:“若是这点眼力都没有,范某也不敢在外行走了。”
“不愧是做大事的。”尉迟惠微笑,“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先祖就是赵人,你为何反跟赵国为敌呢?”
范阳神色突然恶怒:“我非赵人,我祖更非赵人!”
“此处果然是你死穴。上次在临淄提到此事你就反应剧烈,我寻思着肯定有点问题。”
赵雍哈哈一笑:“如此聪明之女子啊,真亏了是个女子。再有些线索与你,你已然可知答案了。此刻让寡人为你解惑吧。”他转而看着范阳缓缓道,“你是范氏后人吧。”
尉迟惠恍然大悟:“难怪你始终不肯承认是赵人。当日晋国为六大卿操控,范氏是其中之一,却和中行氏一起被率先瓜分。知氏联合韩、魏想要瓜分赵氏,结果韩魏倒向与赵一起灭了知氏。至此三家分晋。”
范阳惊诧的看着她:“你究竟是何人?”
“寡人身边还能有何人?”赵雍哈哈一笑将她拥进怀中。
“你是惠夫人!”范阳恻然,“早就听说赵王新后是个厉害角色。确然没想竟是至此。”
“我真的那么有名了吗?”尉迟惠有点兴奋,“你化身商人就是为了在各国复仇吧?”
范阳恨然长叹:“当日我范氏亡,今日我亡范氏。成王败寇,随你处置。”
“你的计划失策了。”
“我本欲毒死赵国战马,令赵国战事失利,再趁送寒衣之际,令不知根底人物混入军中,毒死赵王。我方人马便可趁乱控制中军大权。而那名人物便是被抓住也无法泄漏什么,再以行刺罪将他处死。”范阳摇头,“可惜……”
尉迟惠有些激动的走到他面前:“你叫我不教育你都不行!你没有别的招数了吗?毒毒毒,翻来覆去都下毒,有点创意好不好?简直是侮辱我们看官的智商!用这么低级的招数来让人围着你转很累的,知道吗?”
范阳错愕的看着她。
“算了,没法跟你解释。自己下去慢慢想吧。”尉迟惠挥挥手,退到一边。
赵雍抬抬眼,侍卫将一干人带了出去。
“怎么了?”赵雍温柔的用下巴摩挲她的头。
“突然觉得好累。”她缩在他怀中低低垂着,“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虽然心知多此一问。
“傻子,经历这么多还如此心软。”赵雍怜惜地抱紧她,“跟了我,免不得受苦了。”
“这几日你惊魂未定我是不忍责你……”赵雍话未说完便被捂上了嘴,尉迟惠笑笑:“既然没责就不要责了。”
“不要责?”赵雍眉头差点没倒过来,“你四处游荡,孤身犯险……”
唇突然就被轻轻吻上:“我知你担心我,我也是想为你分忧。”
“分忧……”赵雍还想说什么,柔软的舌头滑进来,令他神思渐渐散乱。
“我不是好好的么,”声音渐渐低下去,“我爱你……”
“军中不能有女人。何况又在攻中山。”
“我知道。战士抛家别妻来打仗,大王却和夫人亲亲我我,这仗也别想打了。”尉迟惠缠着他的脖子轻轻摩挲着,“让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真的……”泪快要落下。
赵雍深吸一口气:“又快入冬,这里天寒地冻,你身子单薄……我派人送你回去。”
“夫人,此路虽远一点,但与中山军相遇机会小很多,比较安全。”
尉迟惠点点头:“常会,休息下,车子颠得我想吐。”
常会立刻挥手。车队停了下来。
尉迟惠扶着常会的手小心下了车,在一旁站定抚了抚胸口。天空一片阴霾,低低的似要压了下来:“看这天,像有一场暴风雪吧。”
常会望望天,心中担忧,面上却不动声色:“夫人,此处风大,还是回车上歇息,紧走两步,便可到前面山洼避避风。”
尉迟惠点点头重又坐回车中。车轱辘刚要滚动,她突然悠悠道:“仿是什么滚下山谷了,咕咚一声,也别番好听。”
常会一举手,全队肃静,凝神细听。他脸色骤然大变:“山神发怒,快!赶到山洼!”众人一听也是脸色发白,立刻挥鞭。
一颗小小的雪球已然开始从雪山上轻松滚落。不多时一颗颗的雪球开始争相跳下。
雪崩!尉迟惠脸色苍白禁不住呕了起来。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主,难不成今日真要在此做了交代?
雪球瞬时滚成巨大砸落下来,人仰马翻的哀叫混杂着落雪在空谷里回响。
常会伸进车内一把将她拉了出去,马上负载两人顿时慢了下来。有小队人冲得快些已接近山洼,慌乱中尉迟惠根本看不得周围情景,只听见耳边隆隆巨响。常会眼疾手快抱住她翻身滚落隐入壁旁狭小石洞中。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紧跟着落在洞口,山体摇动,雪石纷纷而下。尉迟惠头晕目眩,心内翻江倒海,一口气憋住背了过去。
半晌有人在耳边轻轻低唤:“夫人,夫人。”
她悠悠转醒回了会儿神,方才想起刚才事情,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没事了?”
常会点点头,又望望被巨石封住只剩半头高的洞隙,皱皱眉:“路都被雪封死了。只能等他们来找……”
“那现在只能等了。”尉迟惠缩缩身子,这样狭窄的洞连转身都难,要保持体力等待。
尉迟惠见他解氅不禁问道:“你做什么?”
“这里太寒,夫人不要冻坏了。”
尉迟惠止住了他:“我不想你比我先冻死。好好穿着。这是命令!”
“几天?”
“五天。”
尉迟惠闭上眼,连点头的气力都没有了。
常会将一团雪搁在她嘴边:“含点。”
她甚至都感觉不出来冷。微微动了下嘴。
“王等你,回去。”常会嗓子沙哑得像锯子在磨。
王啊,好温暖的脸,那么近贴在她的眼前,她微微挂着笑,身子飘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