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花漫天涯》任由之

28、邯郸学步

　　“不出王后所料，庖厨死了。”
　　“吴娃宫的人都被下了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是其它几位娘娘？”王纯提出。
　　尉迟惠摇摇头：“不排除，也没那么简单。单凭她们几个，脑子还不够使。”
　　“那该如何？”
　　“一切照旧，不要让人发现我在这里。让我再想想。”
　　王纯点头退了出去。
　　真的很头痛啊，谋杀，破案，当初看电视倒头头是道有滋有味，问题现在主角换她了，脑筋，拜托，怎么不灵光了呢。过程：迷药，纵火杀人。动机：情杀？这个可能性应该最大。毕竟她不该有其它仇人了是吧。但以她在宫中的地位，王的宠爱，那几个女人的实力胆量和智慧都达不到这个程度啊。
　　“娘娘，他们发现这儿了，快跟我走。”门突然被撞开，丝萝头发散乱冲进来。
　　刚要出门她忽然想起：“王纯呢？”
　　丝萝恨恨地：“正是他！娘娘快走！”
　　尉迟惠心中一惊，已顾不及失望痛心紧紧跟着丝萝快步前行。
　　“出了这门左拐那边……”
　　尉迟惠突然站住定定看她：“不走那边，走这里。”
　　丝萝惊愕张嘴：“娘娘为何……”
　　尉迟惠一步一步慢慢退后：“王纯有可能出卖我，你又为何没这个可能？”
　　“娘娘，”丝萝拼命摇头，“我怎么会出卖娘娘呢？”
　　“王纯若要害我，死在火里更顺畅，何必巴巴来救。只有你知我在王纯处，若要护我，避犹不及，为何跑来泄露我的行踪？吴娃宫没有内应，也没那么容易全部中招！”
　　丝萝咬住唇，泪滚了下来。
　　“如今我行藏已漏，杀手怕也到了吧。”尉迟惠冷冷扫了一眼周遭的黑夜。
　　“对不起，对不起。”丝萝慢慢跪到地上泣不成声，“他们抓了我家人……”
　　“不必说了，各有所求，我不怪你。”尉迟惠退到墙边，“你有你要的，你没有错。”
　　黑暗中一支冷箭破空飞来，尉迟惠闭上眼。
　　“娘娘——”有人紧紧抱住了她。
　　“丝……萝？”尉迟惠张大眼，侍卫涌了过来。
　　丝萝慢慢滑下，脸上分不清是泪痕还是笑容：“对不起，娘娘……那日原想一起烧死也算偿了……娘娘……对不……”头渐渐垂了下去。
　　“丝萝……”尉迟惠轻轻，轻轻唤了一声，把她搂在怀里，泪滑落，滴到那已无生息的脸上，“我说了，我没有怪你。”
　　王宫戒严，尉迟惠暂时搬回沚乔宫由侍卫军层层护卫。
　　“周大人辛苦了，两位王子幸得大人保护得以周全。”
　　周绍摇摇头：“此番惊心动魄，臣恨不能……”低着头深吸口气，“臣万不能令王子有半点损伤！以报王后知遇之恩。”
　　尉迟惠摆摆手：“此处也无他人，何必拘礼。我与先生可算是相识于布衣，令先生崛起于穹庐，也陷先生于险恶争斗，这番知遇是福是祸还很难说，先生到后说不定还要恨我。”
　　周绍愣了愣展眉一笑：“沉浮由他，悲喜在我。人生一世，莫过知己难得。”他突然转醒忽觉尴尬，“臣唐突……”
　　尉迟惠走下来斟了两樽酒：“何妨！先生本山中名士，洒脱不羁，如今倒被这宫廷拘了礼，我已经懊悔了。算是赔礼，先干为敬。”说完端起一樽一饮而下。
　　周绍端起来闭了闭眼，转过头，一饮而尽。
　　能相信谁吗？电视剧里总是以德报怨改造了坏人变成忠心耿耿，其实呢，欺骗过的可能会再欺骗，曾经最信任的也只是在那个时间。情况变了，谁，都得变。该伤的伤，该骗的骗，而且从各自出发，谁，都没有错。可为什么，最后她还要救她呢？那是一条命呀，一命，换一命。尉迟惠觉得很冷，把自己缩在榻上，这只是开始，历史这个巨轮还会压很多很多人在它身下……哪有小说写的那样好，疼着爱着，打着闹着，嘻嘻哈哈，就是一生。
　　迷迷糊糊像是有人，她惊慌地用力一挣，却被更紧地抱住：“王？”
　　“对不起，对不起。”他摩挲着她的头，神情却是疲惫憔悴。
　　“你怎么回来了？”
　　“正攻到房子，忽得信使来报……”他的手忽然收紧，身子微微发抖，“没事甚好，没事甚好。”眼眶已然发红。
　　“雍……”她忽然失声痛哭，撑到现在的神经陡然垮掉，委屈得不行。
　　他抱着她一动不动，把脸埋进她的发里，深深呼吸。
　　“此事我会严加彻查。”
　　尉迟惠抱着他轻轻摇头：“如果真是争宠，想趁你不在除掉我，就不必再查了。”
　　“若果如此，我灭了那几国家！”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没了爱情，还要丢了性命吗？”她抬起头勾住他的脖子，“我有了你，已经有了全部，还要争什么。饶了她们吧，只要你以后上哪都带着我就行了。”
　　赵雍鼻子涩涩眼眶一红，把她按到怀中：“傻女人。”
　　“永远别丢下我。”她闷声说。虽然心里清楚，谁都做不到永不分离，但那一刻还是想抓住永远的瞬间。
　　“我答应你。”

　　“这是鲁、卫所送上等丝缟。挑喜欢的，命人裁制。”赵雍拥着她，“对了，下月燕国使臣将至，准备点什么好呢？”
　　“燕国？有什么企图吗？”
　　“应该不会。当日燕国内乱，齐国趁乱灭燕，是我派兵拥立公子职为燕王。如今赵燕共拥公子稷为秦王，利益相关，暂时不会有何动作。”赵雍按按头，“每次均是歌舞，我瞧着也有些头痛。”
　　“要新鲜花样？这还不简单。交给我了。”
　　“你打算如何？”赵雍兴致盎然。
　　“山人自有妙计，天机不可泄漏。”尉迟惠拍拍他的脸，“到时就知道了。”
　　这月，看她老是神神秘秘集合宫女又弄裁制，赵雍暗暗笑着也不探究，留个悬念也挺不错，不是吗？
　　“今晚宴会，准备如何？”
　　尉迟惠笑着捂上他的眼：“保证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今日所食真是新鲜别致，十分鲜美。”燕使者端起酒樽看着里面橙色的液体大是好奇，“不知这又是何物？”
　　尉迟惠微微一笑：“大人何妨一尝？”
　　“鲜甜中渗着冰凉，清爽可口。”燕使一口饮尽，示意宫人再斟一樽。
　　“其实是楚国江浦之橘汁，镇了冰室的沉冰而已。”冰镇桔汁就让他们很意外了，不过没办法，这个时代的水果太少。想多做点其它的都没有材料。
　　“现在会把所有灯熄灭，请大家不要紧张。”尉迟惠拍拍手。宫女们挨着将铜柱灯盏一一熄灭，整个大厅陷入黑暗之中。
　　夜风吹拂，阵阵凉意送入，忽然一缕箫声悠悠而起，渐飘渐扬，婉转回环，大厅尽头亮起一点豆大的火光，一名女子平端双手，足踩木屐，轻点慢摇，衣袂翩翩，影影绰绰。灯光渐渐点亮，宫女一名接一名踩着直线走出，衣衫轻薄飘逸，花样别致，像飞舞的蝴蝶从众人面前缓缓漫过。
　　“如此走姿闻所未闻。”
　　“衣饰亦别致未见。”
　　“太美了。”众人议论纷纷赞叹惊艳。
　　“这是哪一出？”赵雍低声问。
　　“我们那里的服装表演。”尉迟惠悄悄笑，“大开眼界吧。”
　　哎呀，差点叫出声，瞪一眼，还是大王呢，居然偷袭掐她！
　　“太神奇了！你可曾见过这般……”燕使的一个随行扭着脚模仿所见宫女走路的姿势。
　　“那是天仙之美，岂是你我能学会的？”另一人笑着摇头。
　　“竟不知邯郸人会如此走路……”那人一脸陶醉继续扭着脚。
　　“你已胡闹这些天，明日回燕国，可不许再如此走了。”同行笑他。
　　“那晚所见，毕生难忘。”他摇头，突然一脸惊愕，“我们燕人如何走路？”
　　“扑哧。”众人喷口大笑，拍他脑袋，“别是姓氏亦忘了吧。”
　　那人尴尬地挠挠头：“玩笑尔，玩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