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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胡服骑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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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胡人之战败了?”
“乐毅将军骁勇善战,朝野一向闻名。”赵文嘲讽道。
公子成咳了一声,掏出锦帕吐了一口擦擦嘴包好慢悠悠地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
“我军一时失察,竟被引入峡谷,战车被困,胡人骑兵来去迅速,难以抵挡。”乐毅自责低头。
“胡人偏蛮,我赵乃中原强……”赵文正要继续见大王冷冷的眼神斜过来赶紧闭了嘴。
“大王,秦国正令左相甘茂统兵攻打韩之宜阳。”楼缓将话题转开。
“取地图来。”赵雍示意众人聚到几前,“武遂乃韩南北交通要道,北抵平阳,南达宜阳。平阳乃韩故都所在,王墓宗祠俱在该处。秦国若攻下宜阳必定渡黄河北上,控制武遂。南北交通,祖宗社稷一扼住,韩国怎会不降。”
“大王见识果然精到!”众臣叠口赞服。
“如今秦已占有函谷关东北之曲沃,武关以东商於之地,恰似两把尖矛直指中原。”楼缓接着道,“刚打义渠,又攻韩国,虎狼之心昭然若揭!”
“臣以为当联合齐、魏、韩共同牵制秦国。同时可使齐秦两国在交战中耗损实力。”富丁道。
金投不以为然:“臣倒以为如今齐秦强大,我赵又难胜齐国,若齐韩联合,赵将何存?莫若先联合秦国与强齐战。”
“金投大人竟无视秦国野心吗?”
“富丁大人……”
群臣分作几派吵将不休。赵雍往后趔了身子闭上眼养起神来。
“什么事这么费神啊?”尉迟惠轻轻给他做着脑部按摩。
赵雍在她腿上翻个身搂住她的腰揉脸:“这里好舒服。”
“枕着就枕着,别乱动。”尉迟惠捏捏他的脸,“不给你按摩了。”
“好了,我不动。”赵雍乖乖把头在她腿上枕好,闭上眼,“正是此处,再重些。”
尉迟惠有些心疼,很少见到他如此疲惫忧心,慵懒到这种地步,想来肯定有什么让他烦到极点才会在她的面前松垮下来,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流露出这样的一面,她心里不由一暖。
见他睡着,尉迟惠轻轻把他移到榻上,伸直腿踮着脚尖踩在地上刚走了两步,宽大的衣裾不知被什么扯住眼看就要绊下,突然被一把捞到某人怀里。
“想跑哪儿去呀?”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
“我以为你睡着了。”尉迟惠拉拉衣裾,“讨厌,都是这衣服。”
赵雍皱皱眉:“的确讨厌。”
“还说呢,不是你拉我衣服吗?”
“我拉了你衣服,别人却拉了我的。”赵雍深深叹气,“此次与胡人交战,又败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放在心上。”
赵雍摇摇头:“我军的战车只能在平原方为有利。”
尉迟惠奇怪地抬头:“不是有骑兵吗?最初相遇你就带着骑兵啊。”
“骑兵辅助,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
“难不成你们打仗还是以车兵和步兵为主?”尉迟惠吃惊地撑起身子。
赵雍点点头:“这深衣只能乘车,不可骑马。胡人短衣窄袖,乘骑方便,所以总是难敌。”
是了,先秦人没有裤子,只整幅衣料缠裹,为了保暖在腿上套有裤筒,就是后来发展的纨绔,相当于开裆裤,再后才慢慢合裆,因此只能跪坐或是乘车,不可骑马。骑兵自然穿合裆裤,外面也罩有宽松的深衣,没人敢只穿裤子,那跟现代人穿着睡衣内裤在外晃荡没什么两样。想也知道这样骑马是大大的不便了。
“那就换呀,和他们一样,穿短衣裤了。”
赵雍眼睛一亮翻身起来。
尉迟惠脑袋一蒙,慢着,难道是胡服骑射!她是做古文字研究的,文史虽然不错,相对于文字来说要弱些,不知是当局者迷,还是她不自觉地忽略,那么多的信息她竟未曾联系惊醒,只一味在其中辗转沉沦。脑子里只记着他是一个男人,她深深爱着的男人。不过刚好是王罢了。现在她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正是公元前307年下令胡服骑射,使赵国达到最强盛的一代英主,赵武灵王!他的儿子惠文王,也正是惠王后的儿子——赵何!惠王后居然就是她!尉迟惠惊得跌坐下来。
赵雍急得抱住她:“快传太医令!”
“王大喜,娘娘有喜了!”太医令屁颠屁颠爬下来。
“当真?”赵雍喜不自禁两步赶上将她拥在怀里,“这一次可别再想逃走!”
摇摇头她无力地躺在他的怀里,历史的巨轮已经开始转动,她还能逃向哪里?
“如今东有齐国、中山,北有燕国、东胡,西有秦、韩、楼烦,若不自强,随时可能会被灭亡。寡人觉着我们所穿宽袖长袍,十分不便,而胡人短衣窄袖,灵活得多。寡人打算照胡人服饰改制,你们觉得如何?”赵雍倚在榻上闲闲提起。
肥义、楼缓瞪眼一愣。半晌楼缓点头:“若能仿照胡人衣着,也可学习胡人战术。如此一来,将不再受战车限制,实力定然大增。”
赵雍颔首:“正是如此,战车、步兵令我们行动受制,寡人要胡服就是要学胡人骑射。”略微沉默,“只是此令一出,反对必烈呀。”
肥义缓缓开口:“臣听说,疑事无功,疑行无名。至德者不合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要成大事不可犹疑不决,大王既已决定移俗,何必顾天下议论呢?”
“好!”赵雍拍榻而起,“虽世以笑我,胡地中山寡人必有之!”
公子成府。
“大人为何称病不朝呢?”
公子成捻了块肉喂给架上的鹰:“大王今日要改胡服呢。”
“胡服?”
“已然穿戴好上朝了。”公子成摸摸鹰爪。
“穿胡服!岂不要乱大礼制!”
“可不是。”公子成冷哼一声,“我这个王叔可不该抱恙了么?”
“中府丞王緤大人到。”
“来得到快。”公子成擦擦手,“走,榻上躺着去。”
“国叔大人安好。”王緤立在门口,阳光在身后幻出光影一片刺眼。
公子成微抬手遮着眼有气无力地说:“有劳王緤大人亲临探问,老夫抱恙,恕不见礼了。”
“今日早朝闻国叔违和,王緤奉大王之命前来探问。”
公子成一阵咳嗽:“老夫多谢大王。伺候大人安坐。”
“大王下令,即日起,改行胡服骑射。国叔大人身为老相邦,盼为大王助力。”
公子成一阵剧烈咳嗽:“老臣才疏学浅,又抱恙在身,不能为大王胡服骑射奔走,实在有愧。只是据臣所闻,中原乃精华之地,礼仪之邦,番邦趋附,蛮夷倾心。如今大王却要舍我中原之优秀,效胡蛮之陋俗,岂非远我中华文明,令天下违心吗?臣以为此举不妥,还望大王三思。”说完又是咳嗽连连。
王緤弯腰施礼:“王緤定如实上禀大王,请国叔好生休养。告辞。”
“送大人!”看着王緤走出房门,公子成慢慢坐起来。
“今日改制,定然众臣反对。连国叔都抱恙,大王想是头痛得很呢。”
“想改祖制,不头痛可不行呀。”公子成冷冷一笑。
“那如今该怎么办?”
“等吧。看来,我这病要等到大王撤销胡服令才会好了。”
“大王驾到!”
“竟然亲自来了!”公子成赶紧又到榻上躺下。
赵雍走进房间在公子成榻前坐下:“王叔可好?”
“大王竟然亲自探问,老臣……老臣……咳咳……”
“寡人知道,王叔病因起在这胡服令上。”赵雍盯着他,“若是撤了此令,王叔当不药而愈吧。”
“老臣谢大王!”公子成从榻上爬了起来。
“寡人想请问王叔几个问题。”
“大王请问。”
“衣物所为何用?礼制所为何用?”
“衣为御寒蔽体,礼为修国治民。”
“圣人制定礼法是为了富国强民,越人左衽袒臂,吴人黑齿刺额,此乃各地风俗不同。既然地方不一,礼法又何必要一样呢?我国东有黄河、薄洛,若无舟楫如何与齐、中山交通?西有强秦、韩、楼烦,若无强大骑射,如何守卫?以前所受屈辱,围城,王叔难道忘了吗?只为了不改服装就要令我赵国陷入危亡吗?”赵雍单膝跪在榻前,一字一句,“叔叔,你忘了简、襄先主遗志了吗?如今强敌环绕,叔侄二人当同心一力为我赵国啊。先王早去,寡人少时,叔叔担任相邦,一直殚心竭力辅佐雍儿,雍儿至今深深感念。”
公子成早已老泪纵横一把抱住赵雍:“叔叔老迈昏庸,如今我王要大展宏愿,叔叔怎该阻挡。但凭王吩咐,老臣无有不从。”
“朝中大臣,多以叔叔马首是瞻,希望明日叔叔能着胡服上朝,以助寡人。”赵雍扶起他,“赐王叔胡服!”
“臣领旨。”公子成颤巍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