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花漫天涯》任由之

23、难产

　　“已然半年有余，得了几处俱是扑空！寡人再给你十日期限，若是无果，全国张榜搜寻！”
　　“尉迟！”宁伦急急跨入，见到屋内众人立时噤声。
　　“有话直说，藏掖着作甚？”何夕看了他一眼。
　　他走到已经大肚行动不便的尉迟惠身边，弯下腰轻轻地说：“还有十日，家里就找来了。”
　　尉迟惠一愣脸色顿时苍白，转了转念：“马上走！”
　　宁伦看着她然后点点头：“我去准备，天黑出发。”
　　“走？上哪去？”何夕惊奇。
　　“眼看要生，如何走得？”荀娘焦急地站起身。
　　“我，无法解释，但非走不可。否则，”尉迟惠摇摇头，“总之必须走。”
　　“可是有麻烦？”何夕拿起剑，“我替你解决便是。”
　　尉迟惠咬住唇眼神茫然：“这个麻烦太大，太大了……谁，也解决不了。”
　　“可你这身子……”
　　“还有一两个月呢，没这么快。我会小心的。”她抚着肚子，不知道是不是事发突然，肚子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天渐渐暗了下来，偶尔几声狗叫更显得乡村的宁静。一阵马蹄声在院外停了下来。
　　何夕她们扶着尉迟惠慢慢走出来。
　　“就不能不走吗？或是再缓缓？”荀娘担心地问。
　　尉迟惠安慰地说：“没事的，今后再回来看你们。况儿用心念书，小鱼一直都很乖的。大嫂你多保重。”
　　宁伦轻轻揽过她：“该走了。”
　　众人恋恋不舍地送上车。马车上已经铺了很厚很软的垫子，可以减轻不少颠簸。

　　“你俩收拾收拾上炕去。”荀娘看看屋子心里很是失落，“又跟当初一样了。妹子那身子……”
　　躺了半晌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荀娘凝神听着恍惚有马蹄声，她赶紧起身，果然，在空寂的夜里越来越清晰。打开门，可不正是他们回来了！
　　“大嫂！”何夕一个闪身冲了进来。
　　“出事了？”荀娘心提到了嗓子眼。
　　“姐姐快生了！”
　　说话间宁伦从马车上抱下尉迟惠走了进来，只见她紧紧咬牙，豆大的汗珠颗颗流下。
　　“不是还有日子么，怎会这样？”
　　“方才趔了一个坑，天太黑，我没瞅见。”重文脸色发白。
　　尉迟惠软软地摆摆手：“没什么，想是动了胎气。”
　　“快搁里屋炕上。”荀娘指挥着，小鱼他们也早起了身，“我先看看。爷们儿都别进来。”
　　“娘我来帮忙。”小鱼也踏进来。
　　“小姑娘家凑什么。”她扭过头问何夕，“妹子可有嫁人？”
　　何夕红红脸摇头，跟着头一扬：“那也无妨。”
　　“我先进去看了再说。你们都在外守着。”
　　众人只好在外焦急等着。一会儿荀娘出来边挽着袖：“是了，总不出这几个时辰。小鱼快去烧水。”
　　重文赶紧爬起来：“我去。”
　　“可还需要何物？”宁伦紧张地问。
　　“我来就行。何夕妹子少不得要你帮忙。”
　　“这是自然。”何夕的脸上红扑扑带点兴奋和紧张。
　　“妹子，要痛了你别忍着，小心将嘴咬坏了。”荀娘坐在尉迟惠身边，替她擦了擦不断冒出汗，“女人都要过的。头一个难免痛些，只要是顺，一下就过去了。”
　　尉迟惠艰难地点点头，疼痛的感觉一波一波袭上来，她终于忍不住叫了出声。
　　天已大亮，屋内疼痛的叫喊越来越烈，宁伦捏紧了手却不知如何是好。
　　“是忤生！”荀娘满头大汗一脸惨白，“快找几个有经验的！”
　　宁伦一愣，抬腿就走，一个趄趔差点摔在门口。
　　难产吗？视线被汗水模糊，越来越迷茫，是老天惩罚她不该违背游戏规则？这一次就把不该来到这里的两个人一起收了回去吧？爸爸，这次可以见到你了吗？希望你不要太过悲伤。王，要走了呢，真想再看你一眼，就见一次……脸上阵痛，尉迟惠睁开眼，一个体型健硕的妇人正甩开手在她脸上左右开弓。
　　“醒了！不能昏呀，要用力！”炕前围着几个妇人，都在努力。
　　“我要见他！叫他来！”尉迟惠使尽全身力气，“求你们去找他！”
　　“大爷，怕是不成了。”一名妇人低头走出来。
　　“何谓不成了？”宁伦慌了神一把抓住那妇人，“不是好好的？怎会不成了！”
　　妇人为难地看着他：“已然一天一夜，孩子出不来，血止不了，我们也是没法子……娘子一直在叫你，你就去看看吧。”
　　宁伦呆呆地垂了手，突然拔腿飞一般冲了出去。
　　“大爷!爷！”妇人连叫了几声。
　　重文小鱼几个端着水过来，“怎么了？”
　　“娘子不行了，这爷倒跑了！”
　　“哐！”陶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你说什么？”

　　“尉迟惠，我命令你，醒过来！”
　　有点想笑，是他吧，除了他还有谁那么臭脾气，还捏得她生痛！
　　“躲了那么久，还未惩罚你，你欠我的尚未还清，没那么容易跑得掉！”
　　她不想跑了，真的不想跑了。如果这是个梦，就让她躲在梦里不要醒来。不贪心，她真的不贪心，就窝在他的怀里这一会儿……
　　“你我注定一世纠缠，我不会放过你！”
　　她觉得唇上剧痛，有什么野蛮地搅了进来，不由“唔”地出声。
　　一双通红灼人的黑眸逼在眼前：“醒了！”他突然起身转头咬牙喝道，“不能母子平安，你们统统殉葬！”
　　几位太医令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拼上老命了！
　　疼痛立时袭了上来，泪水满面，她颤抖地伸出手指被他一把握紧：“是你吗？真是你？”
　　赵雍深深吸了口气，胸腔内满是疼痛：“是我。”
　　“好了，见着了，安心了。”她轻轻闭上眼睛。
　　赵雍一个巴掌甩了上去，又狠又重，尉迟惠不由得睁开眼。
　　“不准安心！我还有很多为何未曾问你！休想安心！折磨我那么久，谁允许你如此便宜？我不准！”赵雍狠狠捏着她，“配合太医令用力，将孩子生下来，给我活下来！再敢睡一次，我打一次！听到没有？”
　　尉迟惠点点头，这究竟是爱她还是恨她？

　　“太子殿下！”侍从一声惊呼。
　　太子章摇头：“没事。”轻轻抹去手指的血痕。怎会一阵心悸，割伤手指？他望望天空一片阴云飘了过去。怕是要下雨了吧。

　　“生了！生了！”几位太医令擦擦满头大汗，“恭喜大王，是个王子！”
　　“王后呢？”他急问。
　　“已住了血，暂时无恙了！”
　　“暂时？”他一瞪眼。
　　太医令腿一颤立马跪到地上：“娘娘失血过多，身子虚弱，需静养调理。没有大碍，绝对无恙！”
　　“好，回宫重重有赏！”赵雍小心接过已经包好的婴孩满眼疼惜地放到尉迟惠身边，“我们的孩子。”
　　尉迟惠轻轻牵动毫无血色的唇，微微露出疲惫的笑容：“叫什么好呢。”
　　他深深看着她：“你欠我太多为何，就赐‘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