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花漫天涯》任由之

20、战国卖鱼丸

　　尉迟惠起身用篦子篦了头，走到院子里折了一截开着小花的枝条，把头发绾了个髻，再留下一段发尾斜斜垂在耳边。
　　“妹子手巧，这髻绾着新奇也好看。”荀娘抱着瓶出来，欣羡地看着，那枝上嫩黄的小花，越发衬得她清丽脱俗，“真真美人，穿了粗衣也掩不住。”
　　“嫂子喜欢我教你。”
　　荀娘笑着摇手：“我便罢了，汲水正经。”
　　“上哪汲水？我帮你。”
　　“河边。小鱼况儿在那捉鱼，你也去看看。”荀娘递了个长颈的陶罐瓶给她。
　　远远的鹅卵石河床袒露在眼前，河水清冽地泛着波，刚刚融了的积雪使得河面宽了不少，空气里似乎都有一股雪凉的水气。几个人正在河边用瓶汲水，小鱼和况儿则光着脚挽着裤腿在河边摸鱼，姐弟俩嘻嘻笑着很是开心。
　　“快上来，天还凉小心感冒。”尉迟惠大声喊。
　　荀娘奇怪地看看她，虽不太明白也猜得是关心：“开了冻，也可多得点鱼集上卖。”
　　姐弟俩笑嘻嘻提着篓跑过来：“娘，今日得的，我赶鲜卖去。”
　　“小鱼去，况儿去夫子处念书。”
　　“娘。”荀况扭着她。
　　“况儿好好念书，今后才能扬名天下。惠姨和小鱼去。”尉迟惠把汲瓶交给他，“帮你娘拿回去，乖。”
　　“惠姨，其实你不用陪我的。我能行。”小鱼拎着篓蹦蹦跳跳。
　　“看你，可不还是孩子，我怎么放心。”尉迟惠笑着停下来扭过头，“还不出来？”
　　荀况挠挠脑袋从路边竹林蹭出来。
　　“为何要逃？”
　　“夫子所教，我早就会了。我不放心姊姊。”他装模作样扭了扭。
　　“我可比你大。”小鱼去抓他小辫，荀况做了个鬼脸赶紧往尉迟惠身后躲。几人笑笑闹闹走到肆集。
　　“小鱼，今日赶早。”一个卖菜的年轻人凑了过来，看到尉迟惠却呆了。
　　“惠姨别理他。”小鱼在集上寻了个空位把篓放下。
　　“小鱼，今日的鱼可鲜得紧呀。”一个赤膊壮汉持着剔肉刀挤进来，眼睛却不停乱转。
　　“你的刀，别划着人。”小鱼推了他一把。
　　那汉子嘿嘿笑着：“这你什么人啊。”
　　尉迟惠捡着鱼冷冷地说：“不买走开。”
　　“买，自然买，”汉子把手伸过来涎笑着，“要娘子手里的。”
　　“我手里的啊？”尉迟惠勾了他一眼，把整个篓提在手里，“你摊儿在哪？”
　　“怎劳娘子动手，我来，我来。”汉子赶紧往前扑。
　　尉迟惠闪过身一笑：“你带路，我跟你去不成吗？”
　　“成，成。”汉子笑得脸都快抖下来。围观的啧啧艳叹，让出条道，也跟着看热闹。
　　尉迟惠走到肉摊前：“这里了哈。”然后把篓缓缓从卖肉汉子眼前抬高，再一翻手，哗啦啦倒了一摊，跟着操起剁肉刀“噌”地支到他面前，脸上一沉，“今天不把你姑奶奶手里的鱼都买了，我掀了你这肉摊子！”
　　汉子看着离眼一寸的刀脸色大变：“娘子……”
　　“你喊什么！”刀在耳畔斜斜一切，一把头发落了下来。
　　“姑奶奶，我买，早说了，我买。”他笑了两声，从嗓子里蹦出来比哭好不到哪去。
　　“给钱哪。”
　　他赶紧从身上哆哆嗦嗦掏出钱，小鱼立刻扬扬头接过。
　　“别再乱打女人主意。”尉迟惠拿刀在他脖子上绕了半圈，再轻轻贴到他脸上，冰凉的触觉让卖肉汉子一个激灵，她把刀往案上一丢，拍拍手，“今儿卖得快，收工！”
　　小鱼况儿也神气兮兮地把篓往背上一搭：“看什么看，没看过啊！”大摇大摆从人群里走了出去。
　　“惠姨，你方才好威风。”小鱼开心总算替她出了气。
　　“夫子说，人心善念。可他们总欺负姊姊。”荀况忿忿，平日又出不上什么力。
　　“那是孟子那一套，别理他。人心不古，世事难测。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对付恶人有时候要用点非常手段。”她挑挑眉，“以暴制暴，明白吗？”
　　姐弟俩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小鱼，平日鱼可好卖？”
　　小鱼摇摇头：“也不甚好。”
　　尉迟惠摸摸下巴：“卖原材料又慢又不赚钱，我们得想想办法加工。”
　　“加工？”荀娘几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比如说这单卖生鱼不划算，做成鱼酱啊，炸鱼啊，鱼丸啊，对了，”她一拍手，“我们就做鱼丸。”
　　“鱼丸？”
　　“把刺去了，用嫩嫩的鱼肉作丸子，没人卖过吧。”尉迟惠简直要为自己的战国美食路鼓掌，“顺便我们还可以做烧烤，肯定赚死了。”她差点流口水，不过食材不齐，只好将就这有的试试看能调出点儿好酱来不。
　　“可我们没有钱啊。”
　　“我那还有点，虽然买个小店恐怕不成，摆个小摊应该不成问题。”尉迟惠踌躇满志地准备着开始实验具有战国特色的菜品了。
　　肆集。
　　“此物为何？好香啊。”人群围住一个小摊，只见一位荆钗布裙的美丽女子和一位俏丽的小女孩在一个陶瓮里煮着什么，一会儿一颗颗圆圆珍珠般的东西浮了上来，香气弥漫，引人垂涎。
　　“这个呢叫小鱼丸子，是我家乡的特产，邯郸未曾有过，也不算稀罕物，大伙儿不妨尝个鲜。”尉迟惠笑吟吟地，本想取樱桃小丸子，怕回去人家告侵权。
　　“娘子给我一碗。”有人马上掏出钱。
　　“这位客人是勇士，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第一天开张，前三位客人免费赠送。”尉迟惠巧笑倩兮递上去。人群立刻爆炸，纷纷伸手，后面的赶紧掏钱。众人围着一边吃一边悄悄将她瞧着。尉迟惠扭过头冲小鱼眨眨眼。
　　回到家里，两人把钱倾出来，荀娘惊地张大眼。荀况高兴地跳：“可惜我今日未去。”
　　“惠姨好厉害。娘可没瞧见，肆集里就数我们那最热闹。卖光了也不散，瞅着明日一早来呢。”
　　“开市大吉，过几日再把铁板烧烤弄上去，怕不吃疯了那些人。”尉迟惠嘻嘻笑着。

　　“今日肆集仿若比平日热闹许多。”
　　“卓兄竟不知么？”
　　“哦，有何事？”卓为怪道。
　　“肆集近日出了名鱼丸娘子。且不论所卖之物闻所未闻，那娘子更是人间未见，美貌异常。”
　　“竟有这等女子？”卓为拍拍他，“见见去。”
　　攘攘人群突然让出一道，尉迟惠奇怪望去，只见两名男子呆立当中。她浅浅一笑：“两位可是尝鲜？”说罢着手去盛。
　　“岂有令卓公立而食之理？”其中一人说道。
　　“哦，不站着吃，难不成二位想躺着？”尉迟惠直起身嘴角带笑眼神开始变冷。
　　“你可知卓公为何人？”
　　尉迟惠干脆丢下碗不再招呼：“小本经营，莫要污了贵客。”
　　卓为拦住他：“莫要唐突佳人。”笑盈盈走上前，“娘子仪容定非凡人，在下一见倾慕不已，莫若与我家去，免了风吹之苦。”
　　要人还要到大街上来了，尉迟惠冷冷看着：“不知卓公是何人物？”
　　“邯郸私营铸铁不才若居二位，莫敢属一。”卓为傲傲一笑，小小女子还不手到擒来。
　　“失礼了，”原来是个暴发户，“我怕铁腥末子，还是吹风好点儿。”
　　“不识抬举，卓公之前岂有你说不的？”
　　卓为摆摆手：“卓某必不会怠慢娘子。娘子收拾片刻自有人来迎。”
　　“合着今儿是去也得去，不去就要抢了？”尉迟惠思索着如何脱身。
　　“娘子愿意自然更好。”卓为笑着竟伸手来拉。
　　“小鱼，快跑。”尉迟惠大喊一声把滚烫的陶瓮翻了过去。
　　卓为赶紧一趔，仍是溅了些在身上，点点发痛，身后那位却是躲闪不灵，哇哇大叫。他恼羞成怒，一挥手立刻十几人围了上来。
　　“惠姨——”尉迟惠一回头小鱼已被两个人扭住了胳膊。
　　“赵王脚下，就没有王法了吗？”当初怎么没学点空手道？跆拳道也是好的啊。
　　“娘子与我回去，自然就好。”
　　“见到美人便这般德行了么？”一个女子的声音闲闲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一女子抱剑而立，衣袂飘飘。
　　“你是何人？”
　　“侠女啊，这都看不出来，白痴。”尉迟惠白了他一眼。
　　女子莞尔一笑：“姐姐好有趣，我也喜欢呢。那谁，让了我吧。”
　　“你！”卓为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女子！”
　　“女子便不能欢喜女子么？我便是喜欢。”她笑嘻嘻走过来勾住尉迟惠的肩。
　　“妹妹真豪爽，我也喜欢呢。”尉迟惠也搂住她还不忘飞个媚眼给卓为。
　　卓为身子顿时酥了半边：“把这娘子给我夺回来。”
　　“妹妹，他们要打了呢。”
　　“不妨，我亦说要姐姐了。”那女子笑着将她轻轻一推，身子向后滑出，背后众人扑到，她微微一弯，清吟一声剑已出鞘，脚尖一旋，青光一闪就听“啊啊”一片。转眼她已立在尉迟惠身边，剑已归鞘笑吟吟道：“留点小印记，免得失了记性。”
　　卓为脸色发白：“你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