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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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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娃宫。
“王后,药煎好了。”
“放在那,你下去吧。”尉迟惠走到几案前,缓缓跪下,白瓷碗内棕黑的药液腾起阵阵热气,氤氲了她的眼。
“丝萝,你过来。”一个侍女吃吃笑着远远招手。
“有何喜事,笑得这般。”丝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还装呢,快告诉我。”那侍女笑着拉她。
“我作何装?”丝萝越发一头雾水。
“那人是谁?”侍女附在她耳边,“可是哪名侍卫?”
“想是疯了。”丝萝嗔着拍掉她的手,“我说与你的方子呢?”
“可不就是方子。”那侍女又吃吃笑道,“那么不小心呢。”
“不小心?”丝萝看着她。
“我打听了,不是堕胎的么。”她红了脸笑着剜了一眼。
“天哪!”丝萝惨叫一声扭头就跑,王后吩咐时那般谨慎,她留了个心,悄悄托人打听,没想到……
“大王……”
赵雍皱眉:“何事吵嚷?”
“一名宫人胡乱冲撞,惊扰大王了。”
“何宫之人?”
“回大王,王后宫人。”
赵雍抬头:“快传。”
丝萝衣饰略显凌乱,气喘吁吁跪在地上颤抖不已:“大王饶命!”
“所谓何事?”
“王后……王后要杀小王子!”
“王后?小王子?”赵雍“噌”地起身,“仔细说!”
“王后命奴婢煎药,药,药是堕胎用的。”
赵雍暴怒:“药呢?”
“已,已送去了……”
赵雍早已风卷般奔了出去。
门突然被撞开,一股疾风夹着狂暴冲了进来,尉迟惠惊得碗跌落在地碎成数块。
“你没喝,定然没喝。”赵雍一把抓住她,顺着她的眼,看到地上碎裂的瓷碗,只有数点残汁,他心中一紧手上加大力度,“药呢?药呢?”
尉迟惠静静望着他,不发一言。
他的眼底升上阴暗:“你喝了?”看着她定定的眸子,似乎没有一丝情绪,他伸出手“啪”的一掌把她打翻在地。
“寡人如此待你,”赵雍心中揪紧的疼痛,“为何如此待我!”
尉迟惠缓缓抬头支起身,一缕咸腥的味道慢慢从嘴角滑下。
“我们的孩子,”他扭曲了脸闭上眼,身体里什么地方被一刀一刀划开,滴滴作痛,“你真下得了手!”他看着地上的她,秀发在风中翻飞,脸色如玉瓷般苍白,依然动人,嘴角的鲜血仍渗透着眼里的倔强,那样遥远那般陌生,他一步步退后,牙咬得生生作痛,“不许管她!谁,都不准!”
信宫。
赵雍跪在几前,指节“咯咯”握得泛白。
宫宦小心翼翼轻声道:“卫姬娘娘求见。”
“滚!”几上紫砚直直飞去,卫姬在门口慌忙闪躲险险砸中。
“娘娘还是先回吧。”卫姬赶紧战战兢兢退开,出来宫外嘴角却弯出笑容,那个女人自寻死路,可怪她不得。身后又传来一阵翻滚倒塌破碎的声音。
“宁先生,可是来了。”宫宦全站在外不敢进去,“王后……”
宁伦一摆手:“知道了。王如何?”
宫宦尖着耳朵听了会儿:“安静了,怕是没得砸了。”
宁伦想了想也在外面站住。
宫宦急了:“宁先生不进去?”
“你进去?”
他一哆嗦:“奴才不敢。”
宁伦沉默一会儿:“此刻谁都一样。”
“你要作甚?”
“我,想给王后送点饭食,从昨晚到今日,没人靠近,我怕……”丝萝端着案嗫嚅着。
“大王有令,谁都不许管王后,你疯了?”宫女看着她。
“不许管,可没说饿着,大王平日那样疼爱,一时气急攻心,若王后有甚好歹……”丝萝心中难过,说来也是她出卖了王后。
“所言甚是,我陪你去。”
二人走到吴娃宫内室轻轻叫了几声却没人应,小心推开门——没人?二人面面相觑。
“王,王后呢?”
“我们先,四处找找。”二人都有些慌了。
“大王……”
“又是你,”宫宦把丝萝拦下,里面好容易静了阵子,“小命不要了?”
宁伦移开他:“可是王后有甚事?”
“王后,”丝萝结结巴巴声音发颤,“王后,不见了。”
所有人全呆住,宁伦赶紧问道:“可有四处寻找?”
丝萝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宫宦苦着脸对向宁伦:“可要告知大王?”
宁伦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呢!”
宫宦一惊赶紧叩门:“王……”
“滚!”门上一声巨响,众人忙蹲了身,继而小心翼翼道:“王后……”
“她又有何花样?寡人说过,莫去管她!”
“王后,不见,了……”说罢一阵发抖,缩在门边,里面半晌没有动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正慢慢起身贴住想往里瞧,门突然被拉开,众人唬得跪下。赵雍眼中布满血丝疲惫与阴霾,冰冷的怒光斜斜一扫直奔而去。
吴娃宫清清冷冷,没有人迹。他大步踏过,随手扯落缠绕的丝幔,就是没有她的身影:“人都死到哪去了!”
一众宫人立刻齐齐跪倒,抽泣颤抖。
“王后呢?”
“大王,下令,都不许……不许……”
“啪!”几上东西全都丢翻在地,他眼中压制着暴戾的冷光,一字一句慢慢道:“寡人下令,王后作何,都,不许管她,可有下令,不照看王后?”
众人浑身打颤冷汗暴流,是,这命令吗?完了,完了,小命休矣!
“王后想是散心,不可能离开王宫。”宁伦使个眼色大声道,“还不仔细去寻!”
宫人们赶紧连滚带爬四散奔去。折腾了大半天,各宫陆续来报,未有发现。
赵雍转过头冷冷看着宁伦:“可有话对寡人说。”
宁伦心内一惊明白过来赶紧跪下:“昨日臣在王寝宫外侍立一夜,从未离开。”
“真不是你?”
“此刻臣亦希望是。”宁伦心内沉痛。
赵雍捏紧手指,本以为她使性子,让宁伦助她躲藏,竟然并非如此。她刚堕胎,必然出血虚弱,无人照料,藏在何处?他不由脸色僵白,心内不知是恨是痛,杂揉一团,扭得呼吸艰难:“传令下去,宫中再无所得,全城张榜,搜寻王后!”
“王请三思。”宁伦赶紧奏言。
“王后失踪,你叫寡人三思?”
“王后想是思绪欠佳,出宫散心,若见到搜寻榜文,必然躲藏,访之更难,此其一。王后失踪,朝野震动,民心不稳,此其二。若有心之人借此生事,王后安危尤为可虞,此其三。臣以为,只可暗访不可明寻。”
赵雍静下思虑:“传令,王后已寻得,身体违和,闭宫静养,任何人不得觐见。”他望向宁伦,“其余诸事,你去办理。”终于疲惫地挥挥手跌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