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朝天子》草寄

46、展朝天子--(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王丰的出现，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展襄回身把剑挂回樯上。互相凝视了片刻后，当展襄正想开腔，化解这种无声的尴尬时，王丰先一步开声，目无表情，甚是冷淡的正容道「我有些话要跟你讲的。」

　　「先进来吧，不要站在门前。」

　　点点头，王丰夸门而入后，即道「我这人说话从来都不懂拐弯子的，我就直说吧，我不太喜欢你，因为你彷佛能够看清人心，而且你的心机大深，你做的很多事情，我都弄不明白。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真心的扶助并帮助烨儿，让他一步步的到达了现今的顶端。」

　　展襄明白的点头，没错，一个凡人无论行为品格上做得多么圣贤，也没可能令世上所有的人都喜欢他吧，王丰的话，他完全不置可否，但他知道王丰的话还没完。他静待他的后话。

　　又待了半晌，王丰目中精光一闪，冷道「为什么突然回来，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展襄清冷的道「为了我自己、为了烨、为了一个诺言。可以为了很多东西，却绝不会是为了和烨争些什么﹗」

　　「你…你跟他果然是……？﹗」王丰震声道。

　　「其实你早就猜到的，不是吗？」展襄沉声冷道「我不是你﹗你曾经错过的，你不敢争取的，我不想步上你的后尘，以至重蹈覆澈。」

　　「你﹗」展襄的话，像是在王丰的伤口上洒盐，好一会儿，他才微微放开紧握成拳的右手，冷静的道「你已经伤害了他。」

　　「我不会再伤害他。」

　　还真是六月债，刚刚才伶牙俐齿的刺激了王丰，没想到下一刻，便给对方的话给狠狠的刺中了心底的软肋，展襄苦笑的暗想。

　　「我今天来，除了要还你一句谢谢外，还有便是替萍儿交一封信给你。」说罢在从怀中抽出一封信，慎重的交给他。

　　展襄立即拆开封口上的蜜蜡，信中只是一句简简单单，却字字充满了忧虑的话。

　　『千万小心，立即离开瑧城，永远不要回来，珍重。』

　　「怎么你们都有话传达给我，而内容又是如此相似？」展襄重重吁了口气，苦笑的续道「他真的变了很多吧……」变得令所有人都担心，他容不下他？

　　荀融不了解他们隐藏着的那一层关系，所以他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连萍儿都冒险的托王丰传上了这封信。这表示着，情况而且坏得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或许应该说，他和展烨的关系，已经急转直下到跳出了他的估计。

　　「是变了很多。」王丰心痛慨叹的道。

　　「大约在五年多前吧，当他真正的独揽大权，在朝中栽培了另一帮势力后，他便开始在宫中秘密的纳了好几名男宠。可怕的是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样貌、声音或是气质，总有一样和你有着五、六分的相像。不知什么原因，这些男宠当中，总会有人在一段时间候后，突然消声匿迹。但没有多久，又会有一些新的男宠秘密送进宫入，而这些新人却比前人更加的和你相似。」

　　他视若无睹展襄错愕和惊惧，继续冷冷淡淡的道「周而复始，到现在人数也有十几人之多。直到三个月前，当他收到你上秦回朝的奏子后的那天晚上，萍儿如常的到御书房收拾，怎料经过御花园时，看见他在月光之下，全身粘满了不知是谁的鲜血，栏栅的跌坐在地上，左手提着粘血的剑，右手则拿着一封有你盖印的奏子，癫狂得一会儿悲苍哭叫，一会儿阴狠的嚎笑着。」

　　「萍儿被他那疯狂的样子，以及眼中滔天恨意和痛苦的眼神吓得掉了心魂，跌倒在地。那时，刚刚回宫的我，立即被他那通天灭顶般杀意惊呆了。我立即赶了过去，幸好赶得及在他手上救出萍儿。但我也不敢跟他交锋，命宫中所有人都退出皇宫后，就这样任凭他发泄了整整一晚，而那一晚后，所有的男宠都一下子的全数凭空消失。翌日，他如以往的上朝，前一天发生的事，好像不复全在。但不论是我还是萍儿，均发现有些时候，他的嘴角会不其然的扬起一抺狞笑。而这也是萍儿要你立即逃开的原因。」

　　「我最不明白的是以你对他的着紧程度，为什么明知他遇刺了，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瑧城？难道我们都错估了？你知道吗当时情况是多么危险吗？待卫们说那天他像是掉了魂般痴痴的望着宫门，遇刺时竟也懵然不知，剑身直接命中要害。我回到宫里时，已经过了三天，还没有醒来过，口中吶吶的念着你的名。到了第六天，他才真正的清醒过来。样子脸形变了，足足瘦了十多斤。人也变了，变得更加阴沉。他疯了﹗因为你，是你害他的﹗」

　　虽然心中不忿，但当他看见展襄一副瞠目结舌，备受打击的样子，也忍不往的微微叹息一声，口气放缓了点的道「所以今天的他是不会放过你的，就像杀了那些貌似你的男宠一样。」

　　王丰的话彻底的把他冲懵了。久久才回过神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王丰什么时候离开的。

　　脑中一片凌乱，迷茫、悲伤、恼怒、空洞等等，千百样的感觉冲斥着他的心房，很难受，很辛苦。

　　战抖着手，紧紧的抓着胸前衣襟，彷佛这样做才能减低不断传来的蚀骨噬痛。

　　他边粗喘着纷乱的气息，边提着沉重的步伐伧促的倒后了两步，直到前床的位置时，忽然感到眼前一黑，他下意识的往前一抓，虽然抓着了床前的纱帐，却还是稳不住身子，狠狈的跌坐地上。

　　纱帐也顺势的披他整幅扯下，轻逸缓慢的把他整个人完全覆盖着。纯白的纱帐把他苍白的脸色衬托得更为铁青。

　　他没有立即把纱帐掀下，就这样呆呆的抬起头，隔着纱帐恍神的看着这个比平时要迷离，虚幻得多的世界。

　　「我害的，是我害的……」

　　「烨……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

　　被紧咬着异常苍白的双唇，渗出了和它不相衬，令人惊艳的艳红，然后一颗颗晶莹的泪水无声的划过，泪水混和着那被冲淡了不小的艳红，顺着下颌零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