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名字是个代号

8、8

　　五更天。
　　“咚、咚、咚”
　　明镜高悬的匾额下，石裳正襟危坐。一身黑色官服显得石裳愈加瘦小，钱师爷老石分立两边，钱晔带着击鼓之人站在堂下。
　　“李班主…”李园抬头刚想回答，石裳继续说下去“文达，彩衣，瑾莲，全叔…还有那个是谁？”
　　李园急忙说“这是水袖轩的武丑，于淳。”
　　“噢…这么早什么事？”石裳有些不满。
　　“大人，我们，我是带凶犯前来自首的。”李园痛心疾首。“出了这样的事…”
　　石裳摆摆手，问“凶犯是谁？”
　　李园微愣，推了一把文达。文达跪在地上，低着头。石裳左看老石，右瞧钱师爷。
　　钱师爷开口“李班主怎么确定文达就是凶犯？”
　　“是这样的，文达和穆须两人素来不和，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李园向于淳使了眼色，于淳站出来“大人，前一个月文达突然向我讨教武术心得，平时也会和我们一起练习拳脚功夫。”于淳顿了顿，看了眼文达继续道“有一日，他与穆须争吵，两人大打出手，都受了伤。可是我们都知道，穆须人高马大，以前的文达不是他的对手…”
　　李园接上说“的确是这样，前些日子两人又起冲突，文达扬言要杀了穆须，这个彩衣两姐妹可以作证。”身后的彩衣瑾莲点点头。
　　“恩，这么说来，文达作案的动机有了。”石裳点着头。“大庭广众之下，文达的确一□□死了穆须。人证也有了。这凶器…”
　　“大人，可能文达来还武器的时候将道具掉包了。前天文达的确用过枪的，当时是和于淳一起来归还的。”
　　“是的，当时我还和文达开玩笑，说他是不是准备做武生了。”
　　钱师爷盯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文达“文达，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文达抬起头，脸灰蒙蒙的，半晌“请大人判决吧。”
　　石裳没有做声，钱师爷靠过去小声提醒“大人，若觉得文达杀了人，打入大牢，若觉得还有疑点，收监再审。”
　　石裳征求了老石的意见最后拿起惊堂木，‘啪’
　　“文达杀人一案，证据确凿。犯人承认穆须为其所杀，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文达一事暂且告一段落，石裳却是闷闷不乐。顶了两个眼圈，换下官服便离开了府衙。
　　茶馆尚未开门，石裳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钱晔…”石裳有些惊讶。
　　“看到我有这么吃惊么？行了，还没吃东西吧。”钱晔微笑着。等石裳一点头便拉着石裳离开。
　　“啧啧啧。”丽人摇晃着脑袋转头看着七娘“你那个小跟班走了。”
　　“恩，换你做跟班了。”七娘回答。
　　“我是觉得奇怪，小…朋友怎么傻傻的站在对门。按理说应该来找你才对啊。”丽人看着忙碌的七娘继续说道。
　　七娘闻言停下手中的活，丽人走上前“怎么了？”
　　“还记得临江的朝云么？”
　　“啊？你，怎么想到她啊？”丽人很不解，七娘不再说一句话。
　　醉仙楼，三个金色大字。
　　“钱晔，你介不介意多个人一起吃饭？”石裳踌躇着。
　　钱晔点点头，石裳朝着街角招了招手，一个瘦弱的身影闪了闪。石裳笑着小步跑过去，拉来了一个女孩。
　　“钱晔，你已经盯着阿丑看了半天了。”石裳忍不住提醒。
　　阿丑人如其名，长的是丑。小鼻子小眼睛，脸上还有雀斑。个子不高，皮肤偏黄。阿丑低着头，闷声不响地吃着东西。
　　“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姑娘的？”钱晔疑惑。
　　“昨晚。阿丑这个薰草豆腐很不错。”
　　“你怎么对她那么好？”钱晔小声询问。
　　“阿丑是个孤儿，昨天遇见她一个人在路上徘徊。本来想带她回府衙的，阿丑不肯。哦，阿丑唱歌很好听的。”石裳解释着“阿丑，你怎么不吃了？”
　　“我吃饱了。”怯怯生生的声音，软软的，“谢谢。”
　　钱晔的心软了下来，刚想开口，石裳打岔道“钱晔，关于文达的案子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他都认罪了。”
　　石裳笑了笑，“那晚有个神秘人，半夜里偷偷进入道具库。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被人看到了。”
　　钱晔吃惊的表情，石裳用手点点阿丑“是阿丑告诉我的。”
　　钱晔还未反应过来。石裳接着说道“今天还要请钱女侠帮个小忙。”
　　“什么女侠啊。”钱晔红着脸。
　　“武术超群，艺高胆大，悬壶济世，嫉恶如仇…”石裳滔滔不绝。
　　“行了，跟谁学的这些，你不是只会女红，大字不识吗？”
　　“哈哈，以前听说书，记住了。我还要一壶豆浆。”
　　看着眼前堆积的碟子碗钱晔忍不住大吼“你是猪吗！”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钱晔嘴张了又张，终于等来了鬼祟身影。
　　“在找什么？”石裳和钱晔各提了一个灯笼。
　　“谁！”男子明显一震，警惕地看着两人。
　　石裳将灯笼提高，左手里吊着的铁牌。
　　“于淳。”石裳将贴牌捏在手里“愚蠢，能否解释下你在找什么？”
　　于淳脸一丝的僵硬，生硬的解释“前几日掉了我的铭牌，想不到被大人找到了。”
　　“是啊，真巧。昨天我捡到的。”石裳微笑“那你三更半夜跑道具库来做什么？”
　　于淳保持沉默，钱晔接上话“我看是做贼心虚。”
　　“案发前一天，全叔起夜，经过道具库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响声。全叔人老眼花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不怪他。想来是你，偷偷潜入道具库调换了花枪枪头。不过怎么也没想到会丢了你的铭牌吧。其实你用不着半夜来找，随便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只是因为你做了亏心事急着想找回罪证吧。”
　　“大人，文达都已经承认了。凶手是他。”于淳站直身子有些激动。
　　“他有承认吗？他有说‘是我杀了他’？”
　　于淳哑口无言，“你，你。”
　　“为什么要杀穆须？”石裳凌厉起来。
　　于淳嘴皮子抖了两下，整个人颓废了。半天蹦出一个字“恨。”
　　穆须人缘差，到处欺负戏班的人。于淳有个傻妹妹，一年前落水死了。于淳一直不相信怕水的妹妹会跑到河边，知道一天穆须喝醉了，才把事实说了出来。当时傻妹妹要找哥哥，于淳却出去办事。穆须骗傻妹妹说带她去找哥哥，结果半路把她抛在一边。当天下起大雨，傻妹妹是失足落水。于淳认为穆须害死了他妹妹，一直想着报仇。正巧文达与穆须两人的矛盾激化，于淳想出了借刀杀人。
　　回到府衙，想钱师爷和老石交代了事情，老石满意的点点头。钱师爷感慨“大人原来早就计划好了，先是在于淳面前坐实了文达的案子安抚于淳，后来有借口找线索去了戏班，引得于淳做贼心虚，半夜去了道具库。”
　　“于淳是个老实人，才会这么容易认罪。”石裳谦虚说。
　　“老实人，老实人会想借刀杀人？”钱晔不满道。
　　“也许戏演多了，异想天开吧。”钱师爷打趣“不过那个阿丑姑娘呢？”
　　“刚还跟着咱们的，不知道去哪了。”钱晔四周看了看。
　　“大人神机妙算，总算没冤枉一个好人。我这就回去写折子明天给知州送去。钱师爷领着钱晔离开。
　　老石和芝芝围绕着石裳，“小姐，你真聪明。”芝芝夸赞道
　　“是啊，老爷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的。快到清明了，到时一定要把这事和老爷说说。”老石不住的称赞。石裳听到石老爷脑袋耷拉下来，闷闷地回房去了。
　　“七娘，我把这只小鬼抓回来了。”丽人推着一个瘦弱的女子进来。“你猜的挺准的，我去的时候就看到她在府衙门口转悠。”
　　七娘瞪了丽人一眼，温柔的拉过女子“你叫什么？”
　　“小女子名唤阿丑。”
　　“哎，人如其名啊。”丽人扭过头去。
　　“阿丑。”七娘唤道，阿丑小心翼翼的抬了头，注意到一旁丽人凶恶的眼神又飞快的低下头。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那个官？”七娘问。
　　“因为她对我好。”阿丑老实回答。“只是，我不能跟着她进去。”然后埋怨的看了眼丽人。丽人轻哼了声。
　　“为什么？”七娘奇怪。
　　“那里有只乌龟，我不敢进去。”阿丑的声音温温柔柔。
　　“阿丑的声音真好听。比那些唱戏的好听多了。”
　　阿丑一会高兴一会忧愁，又听七娘说“阿丑要是变漂亮了，该多好。”一语中的，阿丑心起了波澜，站起身“阿丑想求姑娘一件事。”七娘耐心的听着。
　　“我想变漂亮。”
　　石裳跑去茶馆是因为看到小七，到了茶馆看见了阿丑。紧跟着出来的是丽人，石裳对她，就想绿豆眼说的，不顺眼。
　　“七娘，最近怎么没看到绿豆眼？”
　　七娘微愣，试探问“你找他有事？”得到石裳的否定，七娘轻松了一点。
　　“阿丑，你怎么在这里？昨天去哪了？”
　　“我，迷路了。”阿丑低下头。
　　“昨天阿丑呆在我这里了。小裳来的也巧，我们正在想办法帮阿丑。”七娘端来了茶点心。
　　“阿丑怎么了？”
　　七娘简单地说了下阿丑的愿望，石裳有些不可思议“真的能变漂亮吗？”
　　七娘点头“阿丑只是得了一种怪病，只要找到径草果就可以治疗的。”
　　“径草果？”丽人神气说“那不就灵芝嘛。我家多的是。”
　　“普通的丽人就能帮忙了，阿丑需要的是瑶姬手里的径草果。”七娘缓缓道来。
　　“那，问瑶姬借一颗不行么？”石裳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一样见面礼。”

　　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带着这几个条件，石裳呆在屋子里一整天，反复思考七娘给她的提示。夜幕袭来，漆黑夜空繁星点点。

　　“今天是我们水袖轩最后一天在桃源的演出，今天会由我们当家花旦——瑶姬，给大家带来精彩绝伦的演出。”李园说完退居后台，一脸不安。
　　“七娘，居然让阿丑化名瑶姬？”丽人眨巴眼睛，想从七娘脸上看出什么“瑶姬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不过阿丑变得真漂亮。”石裳依旧看着台上如仙子的阿丑。
　　七娘惋惜道“可惜昙花一现。”
　　石裳疑惑地回过头，七娘笑着点着石裳的额头“在黑布上绣出的精卫灵气十足，我才会拿到径草果。”石裳微微脸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夜空就想这么做。”
　　七娘不在做声，两人一起看向台上美丽的阿丑。

　　“东门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