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煽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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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城市的喧嚣，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没有拥挤的人群，没有“嘀嘀--”地喇叭声，一切与“闹”有关联的物件通通没有。风静止了，光与影交错在夜色中，尽管显得有些期期艾艾，但仍可以陶冶心境，心平气和。赵佳静静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深深吸着气，贪婪的享受着前所未有的清凉和畅快...
轿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
英俊以为他睡了，一路沉默，三缄其口，尽管内心波澜不已。
阿龙则是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眉头皱得紧紧的，唉！落到敌人手里，悲乎哀哉啊～
车子缓缓驶下高速，夜晚的天空昏暗沉闷，少了夏日的月朗星稀，因此远处星星点点的农家灯火，分外清晰。疏离、孤傲、弥蒙的光线若有若无......
“何龙...？”赵佳坐着没动，只是轻轻开口，“多有气势的名字啊，人中之龙。为什麽跟那帮人混在一块儿呢？人一旦沾染上某种污点，是会牵累一生的。”他的语气轻柔低缓，冰冷幽深的眸子闪烁着，带一点隐隐约约的晦黯。
英俊早已按奈不住，接过话茬，对着阿龙说教：“没少挨揍吧！你那老大够狠的，若不是他学雷锋救了你，还不得给打折了。”
阿龙低着脑袋，一脸难堪，哼哼唧唧地说：“小意外，闪了腰...我其实挺厉害的。”
英俊哈哈一笑，“是麽！等会儿下车，你指点指点我？”见过嘴硬的，没见过不要命的。
“别。”阿龙突地摆手，身体不自然地坐直，两只小眼睛怯生生的看着赵佳，压低声音懦懦着：“大哥，你放过我吧！我妈她身体不好，她要是知道我干了这麽缺德的事...求求你，我们回学校去吧...”最后几乎是要哭出来，对方是吃准了他是孝子怎么地？居然用这种见家长的戏码，简直让他痛不欲生。
见这二位大爷年纪青青，铁石心肠，纹丝不动，恨不得撒丫子跳车。只得继续打着颤的哭诉道：“我只是很缺钱，我真的不知道是谁要招惹两位大哥...”
英俊有些动容，满是同情的望向阿龙，穷人并不可怜只是确实无奈，只要能挣到钱解决困难，做什麽工作真的是没关系，只是这小混混的话，可信麽？
赵佳看一眼英俊，不动声色，他的心事他知道。
“呵---”赵佳轻笑。
两个男人同时怔住。
“阿龙，你不知道，我找你很久了。不瞒你说，找得很累很辛苦。我甚至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见到你了...没想到，居然这麽巧合的偶遇，你说这意味着什麽呢？”他的语气带着些许伤感和自嘲，找到了盼望已久的人，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麽自己的心开始微微泛着疼，还是说这不过是一个即将开始的痛苦？离它越近越是难以控制的心碎。
英俊哑然，在他妖娆困惑的眼眸中，竟看不透一点内容。他，是不是有一个苦涩的故事？
阿龙震惊，他到底做了什麽，让他到死都不打算放过他！看来求饶是不成了，威胁？哦，不，那个叫英俊的会把他揍趴下。铁青着一张脸小声嘤嘤的咕哝着，“...你想把我怎麽样？”他阿龙，虽然是个混社会的，可今天这事才是他第一桩买卖，还没干成！以前怎么着也是清清白白的乖小孩，没杀人，没放火，没奸.淫.掳掠...难道是？小眼睛突地一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认识我爸？！”
哟，聪明孩子。赵佳瞥一眼阿龙，恢复淡淡的声音，“你怎么看待我带你上车这件事？认为我‘绑架’了你？”
阿龙终于鼓起勇气，敢直视那双冷漠幽黑地漂亮眼眸。许久，他才平静开口：“既然是他的客人，我想我妈会好好招待两位。”
车子进村,绕过一条不太平坦的小路，在阿龙的指引下，停在一处农家小院门口。阿龙说：“老家拆迁，暂住亲戚家的闲院，条件不好，不周到的地方见谅。”
“谢谢。”赵佳下车关好车门，又对司机吩咐道：“你回吧。老爷子若问，就说我在朋友家住一晚。”贴身司机，早就养成唯命是从，绝不多问，忠实可靠的性子。应答一声，驾车离去。
乍从空调车里出来，冷不防接触赤條條的寒冬，英俊顿时觉得呼出的气都要凝固了。冬夜的寒冷无法言说，厚厚的冬衣一下子没了温暖，内脏僵硬，骨头冰冷，脸皮生疼生疼的。扭头看一眼赵佳，苍白着一张脸，泛着红透着青...也就啥也别说了，心里泛着嘀咕：何苦呢！
进屋，高高的砖瓦房，掌着一盏昏黄的电灯泡，摇曳着的灯光充分说明着电压的不稳定。木质大方桌，两张古旧座椅，木质沙发茶几，几条方凳，几只小马扎，客厅再无多余的家具。偌大的房子显得空旷，倒是干净。没有暖气空调，做哪哪冰凉。对赵佳来说，就像掉进了冰窖里，冷得哆嗦。
一个五十多岁妇女从里屋出来，扎着围裙。看到两个漂亮男孩，眼睛里欣喜的不得了。招呼几句又进了厨房。
阿龙端上两杯热茶，俩人一人手捧一杯，居然有点儿舍不得喝掉。
阿龙说：“我爸有一段日子不着家了，先吃饭，跟我妈谈也是一样。”
赵佳捧着杯子，茶香袅袅，热气升腾，隔着氤氲的水雾，他的表情也模模糊糊。他问：“是去工作了？”
阿龙苦笑一声，嗤之以鼻，“他哪那么顾家....”
正说着，龙妈已热情地做好了几样小菜，对着阿龙说道：“快请同学坐。”声音亲切舒缓，温暖了冰凉的心。
四个人围坐在小茶几前，几样青菜，橙黄黄的玉米粥，冒着热气。
一碗普普通通的玉米粥，没有诱人的颜色，没有四溢的浓香。入口就只是粗糙不堪的玉米面，甚至稍不注意会划拉到嗓子，引起咳嗽。小时候，他喜欢喝，因为有妈妈...赵佳静静地乖乖地，要着碗里的粥往嘴里送。
英俊吃得相当愉快，没白来啊，可以吃到家乡的特产，几样盘中的小菜转眼被他尝了个遍，还直夸赞：“好吃，好吃，有家的味道.....”
阿龙吃得则很随意，有时会很孝顺的往妈妈碗里夹夹菜，并不多话。
龙妈看着英俊，喜欢的很。这孩子胖乎乎的很有男子汉气魄，吃东西的样子更讨人喜，连她这样少食的人似乎也被带动了气氛，吃了不少。不像自己的儿子总是吃不多，瘦瘦弱弱的。转眼看向赵佳，漂亮的眸子闪烁着迷茫的光，不知在想些什麽，他好像很钟爱那碗玉米粥，大概是城市的孩子没喝过这个味道吧。
“来，大娘再给你盛一碗！”不等赵佳推脱拿着碗进了厨房。
英俊凑过脑袋，小声说：“可别勉强啊。”
他摇了摇头，什麽也没说，起身接过龙妈手里的碗，道谢。又成了刚才的样子，要着粥静静的喝。这一碗，喝出了足够的温暖。
龙妈夹了青菜，小心翼翼地递过来，充满暖意的语气就像春天，融化了大屋子的冰冷。
“小佳，多吃青菜。小俊，龙龙，你们自己夹。菜不多，都吃光，别剩下。”
“哎呀，吃得真暖心啊，大娘真亲切，我亲娘都没对我这麽温柔过。”英俊附和着，没有喝酒，脸色却红扑扑的，健康圆润。
“这孩子，天底下哪个妈不疼爱自己的儿子....”
再温馨的场面不过是好聚好散，怕的是当你拥有这份温情的时候，你还不懂如何珍惜。当你渴望享受时，爱你的人已不在。当你抱着回忆沉浸时，却发现“爱”这个字是多么的煽情...
忽然苍白了脸色，心跳的有些快，早就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在即将面对的时候，自己还是应付不了。刚刚吃了什麽东西，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觉得胃里翻搅，泛着酸。再也看不下去面前的食物，赵佳丢下筷子，起步离桌，出了屋门，奔向院门....
阿龙龙妈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想要追出去，却被英俊拦了下来。
“大娘，你别管，没事。我朋友胃口不太好，可能是胃酸什麽的。阿龙，你也别出来，他会尴尬的。”
见龙妈了然地点了点头，英俊抱歉的笑笑，关紧了屋门。吁了口气，快步跑向院门外。
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在脸上，刀割般的生疼。
英俊跑出老远，才在一片小树林找到赵佳。赵佳一只手扶在光秃秃的树干上，略微躬着身子，另一只手摁在上腹部。虚弱的身体在寒风中颤抖着。他急步上前，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连忙伸手搀扶，轻轻地问：“吐了？”
赵佳缓缓点了点头，闭着眼睛，不说话。
英俊抬手拍上他的背，这一拍又引得他不可遏制的一阵呕吐，直到胃里空空如也，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借着朦胧的路灯，他看到他眼睛里有模糊的水气，越积越多，那些晶莹剔透的小东西，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而出...
赵佳突然蹲下身子，头低低的埋进臂弯里，冻得冷冰冰的身体，该是麻木了，可胃胀，心慌，疲乏，晕眩，却是异常清晰的折磨着他，这个世界上还有必须要做的一件事，你要坚强...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轻轻眨动着睫毛，温热湿润的液体再也不听从指挥，再也憋不回去，偷偷地流了出来.....
英俊抬头看看天，稍微有点冰冰凉凉的触感，是下雪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煽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