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者》祀墨

22、二十二

　　韩庚在赵奎贤怀里躺了会儿，和昨天的高温不同，此时的躯体带着冰冷的温度，很难想象在激情时会爆发出比人类还高的体温。健硕的身材有着完美的肌肉曲线，韩庚用食指不住地顺着线条来回滑动，指尖凉凉的很舒服，然后游走到心脏的地方，手掌轻轻附了上去。
　　“真奇怪，不跳了。”韩庚手掌的温度传递到赵奎贤的身上，却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他握住韩庚的手，放到自己嘴边吻了吻：“血族的血液不会流动，心脏当然不会跳动。”
　　“我明白，可昨天它跳得很快，不是吗？”想象着心脏跳动的节奏，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
　　赵奎贤但笑不语，一个翻身将韩庚压在身下，邪邪地勾起嘴角，轻吻对方的鼻尖，在耳畔说：“那是只为你跳动的，亲爱的小家伙。”
　　韩庚嫌痒地躲开赵奎贤的亲昵，推了推他，问：“还不起来，你不是得去接待那个郑允浩？”
　　赵奎贤又赖了会儿，才磨磨蹭蹭地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后整装待发前，弯腰对上赤身躺在白色床褥中的恋人，调笑道：“不需要我帮你洗个澡吗？”
　　起身送上吻，韩庚又闭眼倒回床上，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盖紧了被子沉沉睡去。赵奎贤看着韩庚安稳地睡去，才带着宠溺的笑容离开。

　　冷漠地走进阴冷的会议室，原本有些吵闹的房间立时安静下来，等赵奎贤就座，众人便有条不紊地开始汇报。
　　前期工作进行地异常顺利，大部分的血族都在向伦敦集中，突然出现的俊男美女们让所有人都认为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影视典礼将在伦敦举办，情报部也在竭尽所能地查探消息，更甚至于已经在操练僵尸军队驻扎在领地周围。
　　虽然血族喜欢独来独往，然而族长的命令带着莫名的追崇感，让每个人倾尽全力地效力，占据庞大精力的先期准备已近完成，算上猎人公会策划与准备的时间，双方能算是站在同一个起点上。这对血族来说，已经是五成的胜算。
　　“剩下的就是联合各地的族长，谨防公会孤立任何一个领域逐个击破。”金钟云严肃地陈述着，“我认为，最好能请到族长的兄长们，这样我们的胜算会更大些。”
　　赵奎贤眯着眼想了下，回复道：“找我兄长的确是增加了我们的实力，不过那些家伙早就一个个不知道到哪儿去逍遥了，三代中恐怕只有我待在这儿收拾烂摊子。余下的工作尽快完成，狡猾的公会绝不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查到他们的武器了吗？”
　　“我很抱歉，公会的手脚很干净，查不出任何线索。”
　　“算了，反正到对峙的那一刻照样能知道，实力悬殊太大这场战争也没有意思不是吗？”赵奎贤露出嗜血的神情，划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金希澈呢？他可是最乐于见到战争爆发的好战分子。
　　金钟云怔了怔：“您没收到我交给您的信吗？”
　　“什么？”赵奎贤好像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我没在意，有问题？”
　　略微尴尬的表情出现在金钟云的脸上：“他留下一封信，说是离开了。”
　　了然的点点头，赵奎贤无所谓地耸耸肩，早在郑允浩到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不过他一直以为金希澈总会再有些动作，毕竟不是个甘心失败的野心家，也许是为了其他的阴谋？他抿起嘴，直觉地认为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眼下还是战局的部署比较重要。
　　“那么，拜托各位了，这也是为了家人和爱人所必须打好的一仗。”他站起身，向众人恭敬地鞠了一礼，所有人紧跟着站起身，眼神中带着坚定的信念，大声宣誓道：
　　“吾等愿尽微薄之力，维护血之一族的尊严与荣耀。”
　　战争的枪声，已经打响。

　　韩庚醒来时赵奎贤还没有回来，在床上躺着无聊便想起来去散步，然后以龟速起床梳洗，穿戴完毕后出了不少汗，却也舒服了不少。说来，神童说过他是喝奎贤的血长大的，也许身体的恢复能力也比常人迅速，那他七十多岁的时候也会像神童一样吗？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来到古堡的花园，他记得花园的中心放有桌椅，此时已完全习惯黑暗的眼睛毫无阻碍地带领着走向前方，走近时却又停下步伐不再上前。
　　有人坐在那儿，背影让月光拉得细长，并不是熟识的人，但也能猜出是谁。
　　“是你啊。”听到脚步声的人影回过身，向韩庚微微点头。
　　“金，在中？”韩庚不确定地说道，见对方肯定才上前，对于金在中，他并觉得不排斥，“很晚了，你不睡吗？”
　　“你也不是没睡？”金在中挑起高挑的眉，眼睛中带着不可琢磨的深意，“不是我不想睡，只是做了猎人后习性也变得和吸血鬼差不多了。再者，在周围都是吸血鬼活动的情况下，你认为我能放心吗？”
　　韩庚皱起眉，金在中的话让他不太舒服，开口辩解道：“奎贤既然让你留下，自然不会伤害你。”
　　“我相信我相信，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瞪着我可以吗？”金在中笑着赔罪，“这只是职业病罢了，那你呢？”
　　“刚睡醒，闷了便出来逛逛。”抬头看向已经些许西下的弯月，静谧的夜中突兀地传出高亢的狼嚎，余音不绝。
　　好奇地看向一旁的人，金在中问：“这里有野狼？”
　　“不，不是普通的狼，是狼人。”赵奎贤曾经向他提起过，“和血族缔结的盟约，负责领地周围的守卫工作。”他逃跑时可被那些狼追得狼狈不堪。
　　“是这样。”金在中若有所思地看了韩庚一眼，忽而轻松一笑，“你和赵奎贤？”
　　“是恋人。”韩庚这样回答他，“没错，是很重要的恋人。”
　　沉默了一会儿，金在中看着自己的双手：“你知道，这有点让我难以接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死人，爱上一个死人，呵……”
　　“不是的。这和是不是生死根本无关，逝去的亲人，难道你就不爱吗？奎贤，对我来说，是亲人般的存在，而且我认为，他们同样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只是作为人类之外的另一个种族。死人这种说法，太无礼了。”
　　尽管韩庚的语气并没任何指责的意思，不过金在中知道对方话语中的不满，他捋了捋头发，问：“为什么喜欢，比他好的人多得是。”
　　故意在人字上加重音，韩庚看了他一眼，转而欣赏半空的明月，呢喃着说：“为什么喜欢呢？”他浅浅地笑出声，“喜欢就是喜欢吧。”
　　“呐，我可以叫你在中吗？”
　　“什么？哦，当然。”金在中回答，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眼前的一幕虚幻得像一幅画，韩庚的侧脸在月光的映衬下带着种闪烁的光辉，很漂亮，但也显得很不真实，突然嫉妒起让这个少年一脸温柔地说着喜欢的家伙。
　　“在中，你相信人是有前世的吗？”韩庚认真地询问，清亮的瞳眸看着你，感觉无路可逃。
　　金在中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
　　这答案真诚实，韩庚心想，要他说他也是不信的，可是看着赵奎贤的时候，总会莫名地窜出这个念头，我是不是见过他，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是否相爱，不然靠在这冰冷的胸膛前，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就该如此依偎在一起。
　　“你知道吗，人有时候真是种矛盾的生物。”他说，“前一刻你可以恨一个人，下一秒你却能爱上他。神童给我灌酒时我想了很多，有些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脑中回放，那些曾经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充斥整个脑海。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一直觉得残酷无情的奎贤，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家伙，一次次面对我的无理取闹，眉头总会不经意地蹙起，可是眼中却透露出无奈的神情……”
　　韩庚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童年，以往总觉得黑暗的过去此时想来也带有欢声笑语。
　　他说，奎贤很笨，不会用糖果安慰小孩，只是用冰冷的手一遍又一遍擦拭流下的泪。
　　他说，奎贤很凶，不会轻声细语，只知道用一双黑瞳瞪着哭闹的孩子手足无措。
　　他说，奎贤很傻，傻到不知道现代的医学很发达，以为发个烧就会像中世纪的疾病般肆虐。
　　他说，奎贤很温柔，温柔到只会躲在一边偷偷地看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说，奎贤很体贴，就算阳光多强烈，终究是伴在左右寸步不离。
　　他说，他说……
　　他说，原来很早以前就贪恋奎贤的每一个好，原来根本离不开他。
　　金在中听了心里不禁有些感概，十多年的朝夕相伴，换谁谁没感情呢，后来越听越不对，打断道：“停，他不是把你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不让你见太阳么？怎么这会儿又说他陪着你晒太阳是体贴了……”
　　韩庚瞥了金在中一眼，似乎颇为不耐烦被人破坏难得的抒情，说：“我现在就喜欢了，我怎么看都顺眼。你真要问为什么，我也回答不上来，有时候这就是一秒钟的事，喜欢了，爱了，怎么都觉得好。你说他杀了我母亲我干嘛要爱呢，关了我那么多年我干嘛要喜欢，我让自己恨了那么多年，怨了那么多年，可还是骗不了自己。在中，我觉得这是命运，好像我们上一世是恋人，这辈子注定还要爱下去。不然，为什么他看着我微笑时，我的脑海中总跳出一些迅速而相同的情景？”
　　“不说这个了，既然我决定去爱奎贤，那我会放下所有的一切，那些爱也好，恨也罢，通通都是过往浮云。现在，你该说说你的事。”韩庚伸手朝空气抓了下，很开心地冲金在中笑。
　　尴尬地别过脸，金在中极不情愿地说：“我凭什么要说，再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是哦。”韩庚站在他面前，指尖点在他眉间，“每个人都有过去，无论好坏，这都是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何况，你以为我是白说给你听的？你应该了解到不少有用的情况吧，难道不需要代价吗？”笑得很狡黠，却偏偏让人生不起气。
　　“好好，那让我想想应该从哪儿开始。”
　　韩庚不作声，目光却盯住金在中腰间泛着冷光的金属，问：“短刀？银的？”
　　“嗯。”
　　“我可以看看吗？”
　　金在中把刀交给韩庚，接到刀的韩庚说了声谢谢低头把玩起来，确实是把很精致的刀，倒更像是装饰品，看刀锋的曲线是很锋利的感觉，和曾经挂在他脖子上那把小小的挂件很相似。
　　把刀插回刀鞘，发出了很好听的金属声，韩庚扔回去，说：“那就说说为什么会做猎人。”
　　利落地收到短刀，把它插回原来的位置，金在中笑了声，无奈地答：“那是家族事业，没得选择。”
　　“嗯……”韩庚拉长了尾音，眯起眼看着金在中，“猎人都是以家族为单位的？”
　　金在中摇摇头，又点点头，琢磨了下语句，说：“这么跟你说吧，至今为止人类各方面的能力还是无法超越吸血鬼，所以做一个猎人是很危险的事。普通人根本无力反抗吸血鬼，这不像是培养一个特种兵，也许训练个三五年就能成功，猎人的工作很危险，相应的要超越人类的行动力反应力和身体素质。所以猎人世家的孩子大多继承父母优秀的体质和反射神经，并且从小经过严格的训练。当然，如果有优秀的人才，也会被公会招收。”
　　“我想我明白了。”韩庚忽然想起了崔始源的父母，他们也是世家吧。
　　“不过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什么？”韩庚看向金在中，对方一动不动地抬着头，扯出一个怪异的表情，散发出冰冷的感觉，韩庚抿起嘴角，他不喜欢这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