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者》祀墨

21、二十一

　　“嘿嘿，放轻松点好吗？我可不想因为一些误会而弄脏了酒吧，要知道打扫起来可实在够麻烦的，如果希望我减肥我可以去尝试更好的运动，嗯？”神童边说笑着边费力地从吧台后钻出来，结结实实地挡在了中间。
　　金在中侧过头似是不悦地挑了挑眉，上下打量起圆滚滚的神童，带着不确定的口吻问：“人类？”
　　被那种不屑的语气质问，神童显得有些气呼呼，肚子上下起伏，脸也拉了下来：“小伙子，说话要客气些好吗？在我看来，踏进你不该踏进的地方，还拔刀相向，这已经让我很生气了，还问我这种问题。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没有礼貌吗？看来这里的人可比外面的家伙好多了。”
　　不知道神童生起气来会这么咄咄逼人，韩庚在一旁笑起来，当然，他知道对方其实并非生气，只是言语中想好好教训下那位不速之客，毕竟到别人的地方挑起争端确实不是值得夸耀的事。
　　接下来，金在中的话让韩庚更乐不可支。金在中收起了枪，这种情况下是最明智的选择，无所谓地耸耸肩，仿佛是不经意地嘀咕：“我想吸血鬼也不会这么胖……”忽略了神童突然变红的脸，他的视线越过障碍物，对上偷笑的韩庚，问：“你没事吧？”
　　“啊，什么？”韩庚收起笑容，清清嗓子，“当然，再好不过。”这样说着，脑中开始旋转起来，赵奎贤轻轻环上他的腰，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有眼见的人自然能够猜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郑允浩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金在中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错了，黑了脸。
　　“好吧，我误会了。”金在中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绝无恶意，把枪塞回了腰间，“不过，是人都不会觉得在狼群当中的小绵羊是朋友而不是食物。”
　　“哦，误会，误会！该死的误会！”一个箭步冲到中央，朴有天不满地斜眼盯着金在中，“你们这些猎人总这么自以为是，自诩为救世主，您可以让这个腐败的社会世界和平吗，嗯哼？”
　　“也许不行，但至少能让你收回那恶心的獠牙。”
　　韩庚看着场中央的朴有天气急败坏的脸，周围的血族满脸看戏的表情，凑到赵奎贤地耳边低声说：“有天这样没事吗？”
　　“当然，他比小强还小强。”赵奎贤回答，“他只是因为前阵子被猎人袭击而发泄罢了，在猎人手上受伤对他来说有点难以接受。”
　　韩庚点点头，想起当初朴有天血流如注的场景确实对注重外表的他颇为打击，整天嚷嚷着破相了该怎么办，虽然大家都知道不可能留疤，可他还是担心的要死。更令他气愤的是，他偶尔发次善心，想要救救一个被僵尸咬了的男孩，结果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偷袭。那个猎人也许是想救人，可他恰恰把男孩送上了绝路。朴有天极偶然的情况下会想起那个让自己疼了好几个月的男孩会怎样，想多了就觉得无聊，那孩子肯定是死了。很遗憾，那男孩唱歌的声音很好听，也因此吸引了僵尸的注意，从身后一口咬上了他的后颈。
　　“我困了。”韩庚拉拉赵奎贤的衣角，眼皮耸拉着，眼前的闹剧已引不起他的兴趣，可怜的神童被朴有天撇在一边，原本一触即发的局势不知不觉轻松下来。
　　赵奎贤捏了捏韩庚的腰，让他再支持一下，出声制止了朴有天滔滔不绝的抱怨，转而目光犀利地看向金在中：“先生，如果您当这儿是个玩乐的地方，我不会赶您走，但毕竟猎人不适合来血族的领地。喜欢的话，就留下来，我们把你当个客人，不喜欢的话，请离开，同时保密领地的位置。”
　　“我留下。”金在中熟络地坐上吧台的位子，敲了敲吧台，看向神童，“我想喝点什么。还有，我得看着这个小鬼。”
　　被金在中指着的郑允浩炸了毛，怒视着对方，咬牙切齿地说：“你才是个小鬼呢！我马上就成年了，马上！”
　　“马上？那还是未成年。”金在中淡定地坐着不动，“我记得猎人有权看管未成年的血族，对吗，族长先生？”
　　赵奎贤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问郑允浩：“今天很晚了，不介意的话到我家休息吧，让客人住在旅店不是绅士该做的。”
　　说着他露出礼貌的笑容，郑允浩眼睛一亮，这时候不摆脱跟屁虫那还有机会吗？当下一口允诺，跟着赵奎贤一行就要离开，事与愿违，在踏出酒吧的一刹那金在中就如影随形地跟上。
　　“你跟着干嘛！”郑允浩懊恼地大叫，当初怎么就被这家伙给盯上了。
　　“先生，您说我有权监督他的。”
　　面对金在中的陈述，赵奎贤再次肯定，郑允浩只得狠狠瞪了一眼金在中，随即像泄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在旁看热闹的韩庚带着盈盈笑意，想这孩子怎么那么可爱，比奎贤有趣多了。
　　回过神时，金在中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友好地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金在中。”
　　“韩庚。”
　　“你确定你没有受他人的胁迫而不能离开这儿吗？”他仍是不死心地问。
　　“这样说，如果你早一天来，或许我会很开心，请求你带我离开。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的恋人在这儿，我想不需要回答你的问题了。”韩庚敏锐地感觉到说话时赵奎贤的手猛地一紧，很是得意地勾起嘴角。
　　金在中不再说话，换做郑允浩上前同韩庚打招呼：“我是郑允浩，你可以叫我允浩。还有，你很漂亮，很特别。”他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很是调皮，这点看来，总感觉还是个孩子。
　　赵奎贤不动声色地抽回韩庚的手，淡淡说了句：“走了。”拉着韩庚走向夜幕。
　　郑允浩在后喃喃自语着：“吃醋了。”耸耸肩追了上去，一旁的金在中想着什么紧随其后。

　　安排完两人的住宿问题，赵奎贤回到韩庚的卧室，他很私心地把两位客人的房间放在尽可能远的地方，回来时韩庚已然躺在宽大的床铺上昏昏欲睡。
　　他悄悄走近韩庚，侧躺的少年精致的脸庞带着醉酒的嫣红，嘴角带着些许弧度，衣服被皱得不成样子，还时不时地抱着被子蹭几下。赵奎贤无声地笑开，以往只要自己一接近他，他就会警觉地惊醒，像这样毫无防备，真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俯身轻轻一吻，离开的时候坏心地舔了舔薄薄的嘴唇，满满的都是韩庚的味道。
　　呼吸在微妙的气氛下显得稍稍压抑，赵奎贤起身向门外走去，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拿蓝妖过来，脚步猛然一顿。
　　拉住他衣角的韩庚睁开带着水汽的眼眸，用慵懒的带着鼻音的嗓音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拿蓝妖，没有它你睡不好。”
　　放开手，韩庚打了个哈欠：“你确定我没有它就睡不好了？奎贤，有些事我们得试着去改变一下。”他忽而笑得饱含深意，无辜的眼中有着狡猾的光芒，指指身边的空位，“躺过来，你也很累了，这张床足够两个人睡。”
　　有那么一瞬间，赵奎贤是有些欣喜若狂的，尽管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还是在夸张的脸部表情上泄漏了自己的情绪，并且毫不犹豫且迅速地坐在韩庚身边，把恋人揽进怀里。
　　“我可以把它看作一个邀请吗？”他问，把玩着对方柔软的发丝。
　　韩庚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很享受：“当然。奎贤，既然我都坦白了，我就不会不承认，那不是醉酒的胡言乱语，你也不用担心第二天面对的还是我冰冷的表情。我很明白，我喜欢你，究竟有多喜欢，或许我无法去衡量。但我想有一天和你分开，那我一定很伤心，你用16年的时间，成功地进驻到我的生命里，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可没有你，我的生命一定缺少了一部分。那是一种宿命感，很久以前就注定逃不掉的命运。”
　　“我杀了你的母亲，这是事实。”说到这里，赵奎贤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啊，没错，这是你的罪，你必须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我。其实我恨你吗？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憎恨过你，我和妈妈在一起不过5年，脑海里仅存些许的记忆，有时候模糊到我会怀疑有没有这样一位母亲。然后我明白了，我不过是害怕，你知道吗，你吸干我妈妈鲜血时的场景多恐怖？这么说真的觉得自己很冷血，但对于相处十六年的你毫无感情，那不是更加无情么？”
　　“呵，不怪我了？”
　　韩庚斜了他一眼，说：“哪能那么简单？我要你永远都欠着我！奎贤，既然我都能面对自己的感情，那我一定都是想开了，你不必再对我这么小心翼翼，总像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想想当初的我，嗯，你是不是觉得挺傻的？”
　　赵奎贤搂紧了怀里的恋人，细碎地吻上乌黑的发丝：“没有啊，不管怎样我都爱。那个看到我就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倔强地要逃开我的你，让我很心疼。现在看到你想通了，对我大声说喜欢我的韩庚，我更多的是想给你数不尽的疼爱。因为你就是你，我赵奎贤爱的，只是韩庚而已。”
　　显然这段甜言蜜语韩庚很是受用，面对着赵奎贤深邃的眼睛，狠狠咬上了苍白的双唇，像是发泄这么多年来的情感，使足了力气，但他知道这伤不了对方。
　　赵奎贤笑得很得意，把韩庚往自己身上塞，一个转身将对方压下身，以极近的距离看着韩庚：“你故意的吗？”
　　“当然！”韩庚说着向上挪了挪，“机会难得，我权当酒后乱性，嗯？”
　　“没错，如果没有那些酒精，今天你不会说这么多话，这么，主动。也许，神童的酒确实是好东西，我们下次再去？”
　　“没有下次，机会就这一回。”韩庚凑到赵奎贤耳边，伸舌舔了一下，“奎贤，我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成年了。”呼出的气暖暖地带着酒香，真的醉得不浅。
　　“如你所愿。”
　　寂寞了数年的灵魂，像是迷航的船只，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启明星。

　　傍晚，还弥漫着暧昧气息的卧室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赵奎贤不耐烦地被惊醒，轻轻把被韩庚当作枕头的手臂抽离，披了睡袍循声走去，见仆人恭敬地侯在门口，问：“怎么回事？”
　　仆人递了份书信，在赵奎贤的挥手下退开，而信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被扔在一旁。
　　“怎么了？”床上传来韩庚闷闷的询问声，紧接着一声抽吸声。
　　爬上床。明知故问的赵奎贤逗弄脸红的恋人：“不舒服吗？”
　　“赵奎贤，你禽兽！”
　　“嗯，我本来就不是人。”摸着下巴极其欠揍地笑着，迎面而来的是大力掷出的枕头。
　　韩庚怒瞪着拿下枕头的赵奎贤，露在被子外的胴体有着斑驳的痕迹，动一下就感觉羞耻的地方阵阵麻痛，抱怨道：“你禁欲了多久了这么饥渴？”
　　“不清楚，也许有二十多年了。”他搂过韩庚，轻轻替他按摩，对方舒服地发出一声类似小猫的呻吟。
　　真可爱。赵奎贤在心里想着，我终于找回我丢失的爱人。
　　他希望他们可以永远不分开，就算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也好过在光明中迷失生活的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