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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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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赵奎贤抬头意味深刻地瞥了一眼金希澈,舒适地坐在座椅上,“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
金希澈蹙起凌厉的眉,狠狠咬住自己的牙关,他不太明白突如其来的寒意是来自自己的恐惧还是对方的威慑,更无暇考虑对方的问题,然后听见赵奎贤继续说:“不明白吗?我的意思是,聪明的人往往会栽倒在自己的聪明上,所以,安安分分地做你的贵族就好,我的事,你用不着也没资格管。”
“哼。我就爱管又怎么样,我真不能理解,韩庚是个人类,你怎么就那么安心把他放在身边?”金希澈几乎是高声尖叫着,愤怒早已压过恐惧,事实上,他是个高傲的家伙,他的血统虽然比不上赵奎贤,但在其他血族面前还是够得上份量的,所以恐惧过去,他仍是保持自己一贯的高调与之对峙。
“啧。”赵奎贤无所谓地耸耸肩,“比起庚,我觉得我更应该提防你才对,至少他从小和我在一起,他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而你,让我想想,你是二十年前来这儿的?”
“啊,没错,是二十年前,因为那时候恰巧在德国的一支血族被一夜之间灭族了。我记得很清楚,我接到消息的第二天你就来到了这里,告诉我要加入这里。”
金希澈挺直背脊,冷脸问道:“是,那又如何?”
“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不是不说就没人知道的,你家族的血统是很纯正,也许只比纯血种差一些,但那仅仅是你的家族,或者是你的父亲和弟弟,不是你。”
“你没权力怀疑我的血统,我是贵族,贵族!”
赵奎贤收起笑容:“太吵了。真正的绅士是不会这样,像个疯子似的大叫的。贵族什么的,只是个无聊的头衔罢了,你的执著真让我不解,只要我高兴,我封个僵尸做侯爵都没什么。可是,你真的有资格做贵族吗?”
金希澈原先有些狰狞的神情突然一滞,他知道了什么,他一定知道了什么!
“嗯……不说话?”
一瞬间,金希澈就恢复了常态:“我的血统你大可不必怀疑,就算比不上您的尊贵,至少比韩庚来得高尚得多。那个,让人反胃的人类。”
他很是不屑的话语让自己心里一阵得意,在下一秒却懊悔起来,赵奎贤已紧紧掐住他的喉咙举起,眼睛中凶光大作,像是要把他活活撕碎了吞下去。他艰难地抬起手抓住那只钳制自己的右臂,却发现自己就算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对方半分,真是个怪物!
赵奎贤在金希澈快要被他捏死的一刹那松了手,看也不看在地上拼命咳嗽的人,轻松地整理被弄皱的袖管,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不起的人,说:“你最大的错误,是在我面前侮辱韩庚,今天只是给你个教训,下次我会考虑用火给你烧上几个洞。最好不要再有任何不敬的想法,我保证你会后悔。对了,如果照你的思维来说,你似乎连这里的任何一个血族都比不上,不是吗?即使你的父亲拥有真真正正的高贵血统,可是你的母亲,不就是你嘴里的那些下贱的人类中的一个吗?”
前一刻还在地上的人立刻就跳起来,瞪大眼睛叫喊着:“我不是,我才不是由人类生下的杂种!我没有身为人类的母亲,我有我父亲的血统,纯正的血统,我是血族,最高贵的血族!”
“差太多了。”赵奎贤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摇摇头,“庚很爱他的母亲,爱到现在还怨恨我,你却以自己的母亲为耻。你似乎只继续了人类和血族的劣性,对血统的偏执和权力的渴望。”
“别那我和人类相提并论,他们不配!”
“不配的是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纵容你对别人趾高气扬,你为自己的血统而得意自满,你好像不太明白血族为什么对血统看得很重。实际上,我们敬佩的是个人的能力而不是纯粹的血统,因为力量是随着年龄而累积的,所以大多数力量强大的血族经历过很长的岁月,其中一部分能力会融合进血液里留给下一代,这就是为什么血族会对血统高贵的人俯首称臣,可你却误解了。
金希澈一动不动地盯着赵奎贤,讽刺地笑了声:“你骗我。”
“我何必骗你。我见过你,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你身边还有个弟弟,由于你母亲的关系,你的能力资质只能算得上中等水平,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却是个优秀的继承人,别人总拿你们两个对比,夸奖你弟弟不愧是拥有贵族血统的继承人。我那时候就看出你眼中的不甘和嫉妒,可是没人教导过你关于这些,你会成今天这样并不算你的错,你的偏激是别人对你的忽视造成的。我想你父亲也注意到了这点,他认为他对不起你,对你愧疚,所以你挖下他的心脏他毫无怨言,也没有反抗,你的母亲也一直哭着说对不起。你喝下你父亲的精血无法控制体内突然溢出的能量,毁了整个族群。你曾经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却憎恨人类,这代表着,其实你是个自卑的人。”
“够了!”金希澈呵斥道,“你知道又如何,我和过去的我早就不同了。”
赵奎贤了然地笑笑:“也许吧,可在我看来你还是一样的弱小,不要再打韩庚的主意,我不保证下次一生气就让你连灰都不剩,我办得到,不相信可以试试。”
他不再看金希澈一眼,打开门离开,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惊讶地出声:“庚?”
“哦,我觉得无聊,来等你。”韩庚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来很久了么?”赵奎贤淡淡地笑着,浑身的气势也温和起来。
“也没,你说带我去外面逛逛的,还不走?”
赵奎贤走过去牵起韩庚的手,带着宠溺的语气说:“好好,我们现在就去,要不要加件衣服,外面有点凉。”
韩庚甩了甩手,挣脱不开赵奎贤,微怒地小声抗议道:“我没那么娇气!你烦不烦?”
“……”赵奎贤没再说话,只是对着他笑,害得韩庚紧张地低下头。
“谢谢。”他几不可闻地说。
“什么?”赵奎贤惊讶地凑到他嘴边。
“我说,谢谢你,为了我而说的那些话。”
赵奎贤轻轻把韩庚带进怀里,果然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终究只有怀里的这个小家伙。
以赵奎贤淡漠的秉性,不是为了警告金希澈,他大可不必说那么多废话,然而金希澈这人太过自傲,直接的话语只会让他越发地仇视韩庚,迫不得已,赵奎贤才说了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次对话。
嘴巴有些渴,赵奎贤偷偷咽了下口水,韩庚的唇似乎很湿润的感觉,可不可以咬一口?
韩庚除了上次逃走时,从没在夜晚出来,一方面他总是很倔强地遵守人类的生物钟,另一方面赵奎贤也不让他在吸血鬼活动频繁的时间段出门。其实,他也根本没让韩庚出过古堡一步,起初是因为失而复得,过于担心会再次失去而把韩庚牢牢锁在视线范围内,后来是为了他的安全而强行把他扣留在古堡内。
赵奎贤很讨厌别人用贪婪的眼神看着韩庚,尽管他知道那些家伙不过是由于韩庚的特殊而被不自知地吸引。假如对方是用看食物的眼光看韩庚,他可以给对方一个教训,毕竟这是天性使然,但他们那种被诱惑的神情总让他吃味,赵奎贤骨子里是个霸道的人,尤其是关于韩庚的事件上,有时候表现的总像是个吃醋的情人。
可就是因为爱,所以才在意。
曾经的韩庚,会弯起眼居高临下地盯着赵奎贤,总在奎贤以为他生气时突然轻松地笑出声,然后温柔地吻上下方那张紧张地抿起的嘴,不住地摩挲,调皮地咬住对方的嘴唇。挑起了火却突然跳开,用软糯的声音说:“我喜欢这样吃醋的奎贤,非常,喜欢。”
赵奎贤时常想,如果你如此喜欢,就算自己被酸得牙齿都软掉,那又有什么关系。
可这样的时光早已过去,他现在只要韩庚肯和他说话,哪怕冷淡也好,他都会感激上帝。
当再次可以牵着他走在路上时,只有赵奎贤自己知道他是多么愉悦,整整二十五年,九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们没再这样并肩行走过。
“你想去哪儿?”赵奎贤凑近韩庚,对方身上清爽的气味让他心情很不错,鲜少穿着的现代装让严肃的俊脸带上份青春的气息。
他不太穿这些所谓流行的运动休闲装,在古堡中来往的都是族中长老,议事时保持着正式的着装,这是对自己和他人的尊重,而韩庚也很喜欢贵族服饰,虽然繁琐却华丽,血族都喜爱漂亮的事物,有浓厚的贵族情结。如果可以,赵奎贤是不习惯穿休闲服的,涤纶制的衣服总也比不过上好的丝绸舒适,还有还有,为什么领子那么低,让他忍不住往韩庚白皙的颈部流连。
似乎是感受到了赵奎贤的气息,韩庚躲了躲,那呼出的冰冷气息钻进他的衣领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清清嗓子,随便指了家店,说:“我们去那里吧。”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赵奎贤露出清浅的笑容:“正好,本来就是要带你来这里的,原本还想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既然你想去那里,那就直接去吧。”
闻言,韩庚奇怪地看了眼赵奎贤,想着那店里有什么东西。
古堡城下是一座小镇,看起来和古堡是同一时代的建筑,浓厚的欧洲风格仿佛带人回到几百年前的中世纪。那家店位于小镇的东南方,从外表看平淡无奇,土黄色的墙上挂着块颇具特色的招牌,一手花体的英文潇洒洋溢,就连那木门都像好几百年的古董。
然而,韩庚进去时才意识到,血族纵然避世,却是和时代一同发展的。店里的装潢无疑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风格,重金属的音乐强烈地刺激着耳膜,音乐开得那么大,从外面却一点都听不出来。
那是一条不算长的走廊,没有灯,四周玻璃制的墙壁上随意地镶嵌着闪烁的光,像是深夜的天空,点点繁星,下了木制的楼梯,喧闹的场景顷刻间映入眼帘,韩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被赵奎贤揽在怀里。
“这是有天的酒吧。”他稍稍提高了音量,在韩庚的耳朵边叫道。随后,他带着他走向吧台,酒吧建在地下室,舞池音响设备丝毫不落后,看似沉浸在舞曲中的人们时不时地眨着泛光的眼眸。他们绕过拥挤的舞池,坐上酒保旁的两个空位。
赵奎贤敲了敲吧台,酒保立刻来到两人面前,露出憨憨的笑容:“奎贤,难得来啊。”
面对对方的熟络,赵奎贤回以笑容,韩庚则打量起对面的人,身材不算高,胖胖的圆滚滚,尤其是配上一个蘑菇头,就显得整个人更像个圆球,笑容却亲切可掬,并不给人冰冷的感觉。
“啊,你就是韩庚?”酒保笑眯眯地伸出手同韩庚握了下,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来。
韩庚皱了下眉,看向仍笑得憨厚的人:“你不是……”
“嘘……”酒保示意韩庚安静,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后,压低声音道:“血族都是高傲的家伙,不喜欢别人用不敬的词汇称呼他们。我叫申东熙,你可以叫我神童,是个人类。”
“你为什么在这里?”
神童无所谓地耸耸肩:“这里没什么不好的啊,反正他们不会拿我当食物。要来杯酒吗?奎贤呢?”
“不用了,庚的胃不好,不能喝。”赵奎贤冷着脸道。
神童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不是吧,哪有来酒吧不喝酒的道理,给你介绍杯鸡尾酒,我最近刚刚研制的,连老板都没尝过,味道不错,你要吗?”
犹豫着,韩庚瞥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赵奎贤,好奇心终于占据上风,一双眼眸泛着闪亮的光芒:“当然,为什么不!”
“我保证你会喜欢的。”神童信誓旦旦地保证,目光却看向赵奎贤,直到赵奎贤点头,才动手调酒。
“你不要喝太多,我先去找有天,等下回来。神童,不要让他乱跑。”得到神童的应诺,赵奎贤跳下椅子,径直朝更深的地方走去。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韩庚才嘟囔着开口:“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只是关心你罢了。”神童冲他笑着,端了一杯色彩绮丽的饮品放在台上,“试试,不会醉的。”
韩庚小心翼翼地尝了口,辛辣中带着甘甜,和红酒的味道差好多,他把杯子推远了点,吐了吐舌头。
神童赶紧递上一杯果汁:“你第一次喝?也许喝不惯,不过多喝几次你就会发现它的美妙了。”
韩庚慌忙摇摇头:“不要了,真是奇怪的味道。对了神童,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在这儿吗?”
“当然。”收拾完手上的酒杯,神童站到韩庚面前,“小时候和家人移民来英国,结果父亲的公司遇到金融危机倒闭,欠了很多债,怕追债的拿我抵债就把我送走了,不过那时候哪有人会有闲钱多养个孩子,我就成了流浪儿,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闯进了这里,被个好心的大叔收养了。”
“你……”韩庚欲言又止,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问。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他们没那么可怕不是,我被大叔养了很久才知道这事儿,可我并不害怕,也没想过要逃。韩庚,其实他们比人单纯,比人重感情,他们想对一个人好就好,不喜欢就不喜欢,即使以人血为食,但他们有他们的生活规则。我自愿留在这儿,因为我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老板说你前阵子逃到外面去了,幸好你没出事,人类的社会很阴暗,经历过你就会发现,即使只能生活在夜间,他们却比人类光明。”
“嘿,神童,给我来杯。”有人大声招呼着,神童探出胖乎乎的脑袋应道,“老样子么伙计?”利索地准备了一杯酒,刚想钻出吧台,被韩庚拦下了。
“我去吧。”他接过神童手上的托盘,来到客人的桌前,“您要的,先生。”
“谢谢。”对方有礼地回头道谢,忽而略有深意地笑起来,“你真漂亮,可以认识吗?我叫保罗”
韩庚迟疑地看着那只伸出的手,回头望向神童,神童仍是扬着笑容向他点了下头。“您好,我叫韩庚。”他朝对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啊,是老大的人,真遗憾……”保罗显得很失望,耀眼的金发耸拉了下来,下一秒又振作起来,“虽然是老大的人,不过交个朋友总可以吧?”
“为什么不?”韩庚反问,同保罗聊了两句才退回吧台。
“怎么样?我说他们没那么可怕吧。”神童得意地凑上前,把先前的饮料再次递给韩庚。
这次的味道比上次有所不同,少了份辛辣,多了点香醇,再喝一口的口感又不尽相同,无疑是越品尝越吸引人。
“这就像品酒一样。”神童的手上接着调起另一杯酒,“第一次的尝试总是让人不那么接受,然而你真的仔细去品味,好酒会让你沉迷其中。他们的名字让我们觉得很可怕,但交往下来,他们也不是那种见到人就会扑上来的怪物。保罗知道你是奎贤的人,不过他还是想和你做朋友,如果换作人类,让我想想,也许会悻悻地离开,又或者来阿谀奉承,他们的目的有些会不单纯,你看不透。但这些家伙就不同了,骨子高傲得很,才不会强迫自己对讨厌的东西说喜欢。”
“也许真是这样。”韩庚喝尽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砸咂舌有点意犹未尽,“可他才不让人感觉亲近呢。”
神童递给韩庚另一杯,下层是橙色,上层是清澈的白色,他摇晃着高脚杯,直到液体混为浅黄,边准备其他事务边道:“试试这个,大家都很喜欢它。要说奎贤的话,他真的对你很好,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我倒情愿我不知道。”韩庚愣愣地盯着黄色的液体,一口饮尽,眼神涣散,自言自语道,“如果不知道,就不会这样了……”
神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好夺下空杯,无奈地叹气:“这酒可不是这样喝的啊……”想了想,随手扔掉杯子,语气没了开始的随意,“我想我得告诉你件事儿,让我憋着可真难受!告诉我,韩庚,奎贤,是不是让你喝过血?”
“啊……是的,讨厌,真的很讨厌。我明明拒绝了,他却硬逼着我喝!”韩庚嘟嘟囔囔着,脸已绯红一片。
“真笨,那才不是人血呢!那可是奎贤身上的血啊,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呢!你忘啦,小时候你那么瘦那么小,什么都不肯吃,好几次晕过去,奎贤差点以为你死了,如果不是他逼你喝他的血,你怎么会活下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消息让本已有些醉意的韩庚顿时神智清明起来。
神童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脑袋,傻傻地笑:“因为那是我建议的嘛,你从小到大的三餐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你吃不下东西,我只好建议奎贤这样做了。”
“神童,你多大了?”韩庚突然问。
“大概70多吧,还很年轻啦!”
“怎么会,看上去顶多才20多岁……”
“因为大叔有让我喝过他的血,所以比一般性的人类寿命长吧。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啊!”
“呦,胖小子,又再瞎嚷嚷什么,给老娘拿杯酒来!”
韩庚和神童同时看去,一位打扮妖艳的女性缓缓走到跟前,毫不客气地坐下,跷起高挑的腿,深深吸了口手中的雪茄。
“要什么,小姐?”神童堆起笑容,手脚利索地开始工作。
“要最烈的!”颇有气势的嚷着,然后发现身边的韩庚,手已迅速地掐了上去,“好软啊~真是好看的小子,喂,你叫什么名字?”
揉揉被捏疼的脸,韩庚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叫韩庚。”
“韩庚?切,真没意思,是那个冷家伙的宝贝啊,那就玩不成了!”抱怨着,语气又转而高兴起来,“可是,现在抱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对吧!小庚,姐姐好喜欢你~”
神童在一旁看着向他求救的韩庚,好戏看了半天才出口阻止:“好了,阿芙罗,奎贤在这儿呢,被他看见你可完了。”
不甘愿地放手,阿芙罗悻悻地喝了口酒:“不玩就不玩了。小庚,下次不要把名字轻易告诉陌生人哦!”
“为什么?”
“在这里当然没什么,能进酒吧的都是奎贤的亲信,对你的存在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你一旦走出这扇门,没人会认识你,搞不好会被吃掉。姐姐我是好心啊!”说完,又狠狠地捏了把。
韩庚无奈地揉着脸,在角落看着他一举一动的赵奎贤想上前,被朴有天拉了回来:“急着出去干嘛?他现在和血族相处得不是不错嘛,我早说了带他出来逛逛了,效果很好。”
“阿芙罗玩起来没分寸。”赵奎贤说着,脚步却停了下来
“那倒是……”朴有天脸色一变,忽然压低声音,“有客人来了。”
顺着朴有天的目光望去,赵奎贤眼眸一暗,看清从楼梯下走下的两人,不动声色地走到韩庚身边。
“奎贤,回来了,要来点什么吗?”和韩庚两人说笑的神童看到赵奎贤,微倾了倾身询问。
“嗨,族长。既然你回来,把你宝贝还给我,我先走了。”阿芙罗妩媚地笑着退后,快速地退出他的视线范围。
赵奎贤揽过韩庚,轻声询问:“还好吗?”
嘿嘿笑了两声,神童在两人身上打量着:“我看不太好,韩庚似乎喝醉了。”
“我没让你给他喝那么多酒。”
“这可不怪我,他的酒量浅,才不过三杯鸡尾而已。”接收到对方的视线威胁,神童摆摆手,“好好好,是我的错,你看着他吧,我还有客人要招待。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个好机会,什么事,趁现在都问清吧。”
没再理睬神童,赵奎贤只是把目光投到小脸通红的韩庚身上,小声说:“我们回家了好吗?”
“奎贤?”
“嗯,我在。”
“奎贤!奎贤!奎贤!”
“什么事?”
韩庚突然攀上他的衣领,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抬头间,黑亮的眼眸带着一层水汽,面色殷红,呼出的气带着浅浅的酒香,欲张了几次嘴,终于压抑着道:“奎贤,讨厌你,好讨厌你,好恨你!”
“你要是恨,就恨吧,只要不离开我。”赵奎贤温柔地抚摸韩庚柔软的发丝,嘴角带着苦笑。
“恨你,恨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妈妈,恨你为什么不悔,恨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我好恨,你对我好一分,我就恨你十分,因为我,才让你这样,杀了人都不曾后悔。可是,那是我母亲,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不恨你,你让我怎么对待妈妈!假如,假如你说你错了多好,我很想原谅你,可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你要我怎么做?奎贤,只要你认错,我就原谅你,不恨你了,永远在你身边,好不好?不管你是谁,我都陪着你!”
他把脸深深埋进对方的胸膛,冰冷,但让人贪恋。
良久,赵奎贤终究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庚,你这个傻瓜,就因为这样的理由,你到底是恨我,还是恨你自己?”
感受到怀里的人死死抓着自己,赵奎贤把他抽离自己的胸前,郑重地看着对方带着湿气银亮的眼睛:“庚,我很抱歉。我真的做错了,我不该杀了你的母亲。也许我该用更好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我们都很笨,为什么不早点坦白呢?我已经为我所做的罪付出了代价,这么多年形同陌路还不够么,你原谅我,代替你母亲原谅我,我已经知道错了,嗯?”
韩庚凝视着那双黝黑得仿佛要吸尽一切的双眼,赵奎贤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苦涩,小心怯懦地吻上那张过分苍白的丰满的唇,喃喃着说:“奎贤,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可那份朦胧的爱恋,被恨意遮掩地看不清,如今才让他意识到,原来喜欢的,从始至终,只有赵奎贤一个。
闻言,赵奎贤露出了这么多日夜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很淡,却让韩庚痴痴地笑起来:“呵呵,我们奎贤,笑起来真好看,再笑一个吧。”
赵奎贤凑到耳畔,坏心地咬了口:“你要看,回家给你看个够,好么?”感受到韩庚点头的动作,他向下啃咬起那白皙的颈部。
下一秒,银光一闪,他抱着韩庚跳开三步外,眼中凶光毕露:“谁?”
把玩着手上银色的匕首,来人冷酷的神情死死地盯住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一字一句道:“放开他,他可不是你的食物。”
不及赵奎贤说话,另一个声音突然插入:“金在中,你疯啦,竟然敢刺他!”一旁跳出的包子脸少年迅速地夺过匕首,向赵奎贤敬礼:“万分抱歉,赵奎贤先生。”
“他就是赵奎贤?十三氏族的族长?”金在中镇定地问少年,丝毫看不出胆怯。
嫌恶地看了眼对方,少年恭敬地对赵奎贤道:“我是父亲派来同您谈论结盟事项的,我是郑允浩。”
“赵奎贤,放了那孩子。”金在中鼻哼一声,上前一步,拿出泛着冷光的枪口对准对方的心脏。
“你别给本少爷添乱了成不?你哪知眼睛看见他想吸那男孩的血了?”郑允浩暴跳着要去夺枪。
金在中轻巧地避开,道:“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该死的,你给我放下那把破枪。”郑允浩突然停下动作,只是恶狠狠地警告着。
四周不知何时,早已被酒吧内的血族包围起来,眼睛闪耀着光彩盯着中央的金在中,空气凝重地胶着在一起,让人压抑地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