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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十四、浮生繁华篇——优昙婆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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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佛首闭关,光世搓洗衣物的双手不禁顿了一顿,原来不经意间竟然已数月未见。并非不思念,只是较之从前少了许多因由牵挂而徒生的惴惴不安,是因为事务繁重还是因为成长许多的原因光世未曾细想过,只是知晓虽有改观,可心里有份奇怪的别扭却与儿时并无不同,每逢佛首闭关之时便会或多或少涌动滋生。
 
 想起在他肉身形成后佛首首次闭关离去的情景,光世不禁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虽然不算清晰,但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和犹至现今世尊一经提及尚且津津乐道的回忆,都在提醒着那个时候……他尖细奶气的嗓门是哭嚎得如何的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那时光世尚不足两岁光景,早已通晓人语也知了些道理,但毕竟仍是孩童样貌幼稚心性,虽不理解为何佛首将他交于世尊怀中像往常一般摸了摸他的头跟世尊叮嘱了一番话语后便化光而去,但仍旧直觉的感知到此次分别与以往不同,可或长久日子都见他不着。
 
 陡升的恐惧自心底猛然喷薄而出,向来乖巧的孩子竟出乎意料一般痛苦嚎啕,在圣弥陀怀里奋力挣扎扭动,挥着两只短短胳脖踢蹬着腿儿,一阵胡乱扑腾窜动,悬悬从被始料未及的嚎哭惊得呆了片刻的世尊手中跌将出去。
 
 还好圣弥陀回神及时,慌忙搂紧怀里不停鲤鱼打挺的小身体略微笨拙的安抚着,想让这头一次离开佛首身边的孩子平静下来,当然不忘腾出支手也安抚了一下自己略受冲击的双耳。
 
 没想到,这孩子……不鸣则已,一鸣惊魂,嗓门大得把守卫的僧人全数引来探视究竟发生了何事。虽是略略叫苦,但看他依恋不舍的样子圣弥陀那本就柔软慈悲的心中陡生爱怜,努力轻喃着静心的法咒,用这所知的唯一方法温和碰触着光世不安的情绪,直到感染着孩子终究停止了哭嚎伏在他肩膀上抽泣着睡去。
 
 后来许是帝如来心里也有惦念,方方一个月整就出关而来,迎面所见便是有些疲惫憔悴的世尊和他怀里一照面便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光世。急急接过光世拥于怀中熟练的颠动拍抚,任他将满脸粘湿揉在自己颈窝里仍不忘用下巴抵着他的额头温柔蹭动,有些无奈的疼惜泛过之后竟生些终是安下心来的感受。
 
 等孩子终是不哭了抬着眼眨都不眨巴巴望着他,帝如来才无奈的轻叹一口,抬头便见世尊松了口气一般摇头苦笑,帝如来便知这一个月圣弥陀过的绝算不上舒适,心不不免歉然。
 
 “有劳世尊。光世叨扰之处敬请世尊原谅。”
 
 “佛首客气了。不过若真似平常小儿那般哭闹叨扰,那也倒罢了,可光世他……”圣弥陀看了看依恋于帝如来臂弯中终是恢复了生气的光世,苦笑着摇头,“这一月中,除却佛首闭关当天哭泣不已之外,其他日子里,不吃,不睡,不言,不动,只置身于鱼龙座内,似是静坐冥思,却身心之气息有紊乱之势。若不了然他天河神鱼之因缘本有天资功体加持,吾定不知如何是好。而后才渐渐宁静入定。”
 
 “嗯?”帝如来未曾料到光世竟有此种诡异反应,眉眼间闪过一丝困惑低头探试怀中孩子,但看他虽是满脸泪痕但已绽开笑容,肉身与灵识亦是稳定安然与往常并无两样,才略微放下心来,而搂住他的双臂也怜惜般紧了一紧。“终是劳烦你了。敢问世尊对光世作何干预?”
 
 闻言圣弥陀竟慈爱一笑,“吾只将‘佛首不日便归’一句借禅定之机纳入光世神识罢了。”
 
 “……多谢世尊。”帝如来闻言叹息,抚去光世脸上未干的泪水,似是对光世反常的作为有了答案。并非不知被此子视如亲长,但此种情感联接在分离时以此种方式呈现而出,竟让他心中略有自责。于己,无时无刻不在无声自责;而当下自责却萌生欣慰窝心之感环绕于心竟有些新鲜。
 
 “何必言谢?见此儿对佛首有此孺慕之情,圣弥陀自有感怀。不过……”不知为何圣弥陀很是好看的包子脸上突然染上了莫名心悦诚服的敬佩表情,“真是非凡人承非凡事。见佛首能照顾孩童如此这般,圣弥陀自愧不如……佛首真乃非常修行人也。”
 
 “………………………………………”
 
 圣弥陀身居督察之责为人正直慈悲,雷峰上下敬爱非常。但虽说敬爱,雷峰僧人私低下都心知世尊有一连他自己未曾知晓的有趣之处——致敬可真诚到类似吐槽的地步,吐槽可无意识到可爱的水平。
 
 后来世尊提及此事便总会脸生感慨之情,很是慈爱的看向光世眯眼微笑。此时光世定会搔首脸红不知如何回话,似是落了个小小可爱的笑柄在世尊手中,光世每每必然会羞愧的扁嘴低头在心里暗责自己曾经那幼稚的行径。
 
 可即使光世对那时记忆言语不甚清明,但那一个月心里浓重的不安和恐惧似是刻在身体中的烙印一般深刻,后来虽是修行猛进成长飞快,但每每佛首闭关之时便会激起那时痛苦,虽然早已能淡然面对为所当为,但那不安仍会多多少少流露出来徘徊于心,经年已久也不得彻底安宁。
 
 如同……被剥去鳞甲丢到岸上等着死了好下锅的鱼,离了水,连呼吸都是对存在的无聊奢望。恐惧,与红尘世人对将死将生之焦虑无二。似是长久之前便曾有过一人,抛那神鱼前身遁出自生自灭之外任其牺牲魂飞之后,便再也寻不见踪影听不到支言片语……
 
 儿时懵懂,只知那人不见了,便是无明苦。
 
 缘何如此?无解。
 
 或者,仍是执着了吧。无论对前尘往世一般之那一贤人,还是对当下相伴无差之雷峰佛首。
 
 光世皱眉陷入冥想,真是业障呢。
 
 “嗯?”招提察觉身边之人停下手中劳作良久却仍呆立在那若有所思,便起身探问,“殿主?心中有事?”
 
 “啊……”光世自冥想中回神,便见招提眼中关怀神情,不禁赶紧收敛了心神回以个微笑,“无事。只是佛首闭关已久,我竟有点想念了。”
 
 “呵呵。”招提闻言抿着薄薄的嘴唇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洗衣,掩住脸上萌生的一丝丝悦然,“殿主有思念之心,想必佛首亦然。”
 
 招提一言竟似有魔力,瞬间安定了光世的胡思乱想的错综思维,似是原本打成结任人怎么撕扯都不得开解的线团,暂时放下心中非要解开它的不甘转向它处,那线团也便不再如此重要到不死不休了。
 
 那如同剖离皮肉一般之分离恐惧确是熬人,但佛首之扶持重视例例在目,又怎可因噎废食不想不顾。思罢光世心下轻松了一点,从纠结中拔出的思绪还未等平静便又飘向数月前他与佛首言别之时,脸上倒添了些许笑意,如方才思苦之表情大不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