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胖兔子大哥

6、第五回

　　“此处已成是非之地，当下要紧的是赶快离开。”戒色哼的一声吐出一口暗红的鲜血。岚岚惊的满面煞白，一旁的云召灼灼的盯着屋外的黑云。但见戒色从怀中探出一个小坠饰，顿时整个屋子充溢着温暖的光华，云召的心猛的一揪，从那个小小的坠饰上散发出的气息熟悉而遥远，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惊心动魄的美丽所吸引着，屋外的妖兽被赋予了某种动力，嘶吼的越发大声，几乎是扑天盖地的袭来。
　　“孩子，你过来。”戒色冲愣愣的云召招了招手，他把琉璃心郑重的放在云召的手心，“这是你的琉璃心，当年你借与我使用，我感怀你的恩情，故在此守候了二十年，只为今天的相遇。”
　　“你怎知他会来，你又如何认定我就是他，你是？...你是...啊...我...”云召感觉头痛欲裂，那一段记忆在脑中呼之欲出却偏偏打不破那层隔膜。
　　“因为你是狼牙王，那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存在。而我，是文礼。”
　　文礼？
　　云召的记忆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出来，脑袋被形形色色见过未见过的场景所塞满，有人在笑，有人在哭，他记起了那个风雪交加的月夜，那个黑衣带刀的男人，那两坛上好的美酒，还有...
　　“不是可保她再活七年吗？”云召悚然一惊，从嘴中跳出这句话。
　　“也许是前世的姻，也许是来生的缘，错在今生相见，徒增一段无果的恩怨。”戒色惨然一笑：“怎知祸福相依啊，祸福相依，我怎知取得琉璃心反而害了她。”
　　“她怎么了？”七七问。
　　“她死了，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世人都知道我得了琉璃心，他们找不到，于是就把怨恨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戒色满脸的绝望。
　　“我要是静静地留在她身边，跟她一起走完剩下的日子，还能陪她再看几出日落，可是结局是我连她的尸首都无法见上，就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我自以为是的以为我的坚持就是她的期盼，我自作聪明的以为我想要的就是她所渴望的，后来我才懂，也许她想要的只是有个人能安静的陪她看上一场日落。”
　　“太久了，我迷迷糊糊的过着一天又一天，于这古寺苦禅相伴，一转眼二十年已过，这些年很多事情很多人都被我忘掉了，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死之前会看到什么，现在知道了，真好。”
　　结界破碎了，光华散尽，他握住七七和云召的手，顿时那些凌乱的佛珠形成一个环形将他们包裹，嗖的一声载着他们向外迸去。
　　“心微动奈何情己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云召瞪着眼想要记住什么，模糊中耳闻老和尚的声音遥遥传来。
　　浩浩荡荡的妖兽将释厄寺重重包围，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寺庙是多么的渺小，妖兽们犹豫不决的瞬间，释厄寺陡然爆出炫目的金辉，仿佛朝阳一般的刺眼，然后逐渐模糊，与黑夜融为一体，再也分辩不出，唯有那纵情恣意的笑声，却朗朗地、无所忌惮地依然回荡在天际。
　　云召被送到一座小山的山腰，摔的身子几乎散了架，七七压在他身上。
　　“我一条小命刚才被妖怪一吓去了半条，被你一压不仅丢了另外半条，魂都快离体而去了。”
　　七七羞赧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厚重的捕快服。
　　云召挪了挪身子躺在这里，却发现怎么也不看不清天上明灭的星斗，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星空，竟零碎一片。风冷冷的吹着，七七在一旁打着哆嗦，还有野兽燥人的嚎叫。云召叫了一声，顿时整个森林寂寞无声，只有落叶的沙沙声。掌心暖暖的，他松开手掌，掂了掂琉璃心，放在眼前认真的看着，一股檀香味熏得眼睛酸酸的。
　　那里面有一股淡淡的氤氲烟气，时而汇聚成一只小小的紫霞狼，张牙舞爪的破碎了。
　　“诺不轻信，故人不负我；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云召从唇齿间咬出这几个字，泪流了下来。
　　负尽苦难的狼牙王就这样躺在自己身边，那么高傲的他就这么停在自己身边，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七七努力使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仔细聆听他的动静，她不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是云召的眼泪还是狼牙王的愤怒，或许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告诉他，这只是一个不太美好的噩梦，七七乱七八糟的想着。
　　云召握紧琉璃心，贴在心口，时而暖和时而冰凉，他闭上眼睛大口吸气，接着又小口呼气。随后他扯了扯衣裳，蓦然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无名火又涌上来，他跳将起来六神无主转了个圈，随后朝着大树猛的踹了一脚，颓然的拍拍了衣裳，把弄着手里那枚小小的琉璃瓶，抛起来又接住，接住了又抛起来。然后往怀里一揣，往森林里走去，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