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生花》三月熊

7、送他和她离开（一）

　　半夜的时候叶远被恶梦惊醒了，了无睡意，便踱到阳台吹吹风。
　　夜里的W市依旧不肯歇息，灯火通明，霓虹闪烁。
　　叶远无意中瞥了一眼隔壁媛媛家的阳台，微弱的光线中显出几盆植物的样子，叶远突然觉得内心安静舒适，进而想到了这几盆植物的主人。
　　那天曾媛媛喝醉酒回来的时候，上了叶远的车后不久就安静地睡着了，没有呓语，没有哭闹。背着媛媛从停车场上来的时候，媛媛有些发烫的脸贴着叶远的脸，叶远没有烦躁，没有嫌恶，没有移开。媛媛烫烫的体温传过来，叶远心里痒痒的，感觉像被蚂蚁爬。媛媛抱着玩偶熊睡觉的时候安静温和，叶远替媛媛盖了被子，开了一点窗户，面露微笑地走开了，心里还嘀咕着曾媛媛也有可爱女孩子的一面。
　　这几盆植物就像安静睡着的媛媛一样让人觉得安心平和。叶远拉长了嘴角，在阳台站了一会便回去睡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媛媛就醒了。醒来就觉得眼睛一股刺痛再怎么也睡不着了。
　　媛媛看着镜子里面有些浮肿没有精神眼睛，在整个脸上显得不怎么和谐，用力地拿凉水拍了拍脸蛋，媛媛打起精神来开始新的一天。出门前媛媛还特地对着穿衣镜坚定地说了三声“加油”，然后就下楼去沿着江边慢跑去了。

　　路过江边公园，一群老太太们正在打太极，动作流畅有神气，难得的是这反多人还打得很整齐，媛媛的精神也被鼓舞了。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胖胖的小男孩也在沿江跑步，小男孩累得不停地喘气，脸也抹上一片桃红。江中时常响起浑厚的汽笛声，街上也有了来来往往的车辆。这样的早晨让媛媛觉得异常美好，媛媛也在心里坚定了想法。从现在开始，我会更加努力地往前走，要和小媛媛说再见了，所以，下次见到杜泽，一定，一定要勇敢地面对着他大声地跟他说再见。

　　回来的时候在电梯遇上了也是一身运动装扮的叶远。媛媛会心地一笑，心情好了，“欠揍”的叶远看起来也很顺眼了。
　　这次先开口的是媛媛。“叶大哥这么早也去跑步啊！昨天郑律回去了吗？”
　　“你今天心情不错啊！郑律他估计还在睡，早上怎么也叫不醒他！”
　　“他平时工作辛苦，也难得睡个懒觉。”
　　“那你平常工作不是更辛苦，难得放个假还起这么早精神可嘉啊！”
　　“我这是瞎折腾，睡不着了就去跑跑。不过最近这边空气好像不是很好啊。”
　　“你是说灰尘多呢，还是，太乱。”
　　“都是，对了，我听说最近破团伙贩武器的大案子叶大哥还是主力啊。”
　　“你不是做涉外的吗？怎么还关心这个？”
　　“哦，最近给别的组帮忙一个刑事案子，听他们讨论来着，有女同事很仰慕叶大哥啊！”
　　“是嘛，这种事情传来传去都变味了！”
　　“叶大哥谦虚了，我们市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没有了不悦的情绪，媛媛在认识不久的叶远面前也开朗了很多，笑容也多了起来。
　　虽然见过媛媛活泼的样子，不过这是第一次独自面对他的时候媛媛显现出了轻松自然的状态。叶远的心情也被感染得多了几分亮色。“有困难找警察，我一定热心为市民服务！”
　　两人正聊得开心，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的郑律打开了叶远的家门，“叶远，你回来了，我做早餐啦！媛媛，我正准备去叫你啦！过来一起吃早餐！”
　　媛媛和叶远惊奇地看着郑律，媛媛最先笑出了声，叶远憋着笑忍得很痛苦。
　　“郑律，看不出来啊。你等着我去拿相机，我要和你合影！”媛媛赶紧冲进了自己家。
　　尴尬的郑律看了一眼自己的围裙，问叶远“有这么奇怪吗？”
　　“没有啊，很正常啊。”叶远忍得辛苦，径直进了屋。
　　两眼放光的媛媛真的拿了相机进了叶远家。
　　叶远已经坐在餐桌前开始享受郑律的早餐了，媛媛拉了郑律在厨房和郑律合影，郑律倒是很乐意。叶远在外面听着媛媛不停地在说“一二三，起（？）子~”，忍得几乎内伤。这两人还不满足，郑律在餐桌面前端着一碗煮好的莲子百合粥和媛媛一起合影。叶远看着两人，实在忍不住了，喝豆浆的时候被呛得直咳嗽跑进了洗手间。沉浸其中的郑律和媛媛倒是颇为不解叶远的行为，两人继续摆姿势。正在喊“一二三，起子”的时候，洗手间里传来叶远爽朗的大笑声。
　　媛媛被突如其来的大笑声吓得手一抖，这张照片也没照好。媛媛和郑律对视，两人对于叶远的行为很有同感的透出不解的表情。
　　等叶远出来的时候，郑律和媛媛凑得很近正在欣赏两个人的杰作。叶远觉得又好笑又可气，“行了行了，都凉了。赶紧吃吧！”
　　两人这才停了下来开始享受早餐。媛媛尝了一口郑律煮的粥，香滑顺口，直竖大拇指。“郑律，你上哪学的？赶紧教教我。我怎么也煮不好粥。”
　　“这个和我妈做的比起来就不是一个档次了，有机会你一定要去我家尝尝我妈煮的东西，然后你让她教你吧。我怕误人子弟。”
　　“恩恩，好好，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一下你妈妈。”而这个约定，直到第二年春节末才实现。
　　三人一起度过了一个有营养有欢笑的早晨。媛媛特意照了一张三人的合影，还打趣说拿着这些个照片，以后写点什么“我与郑法官二三事”也有直接证据了。气得郑律赶紧去抢媛媛手里的照片，媛媛机灵地闪开逃回了自己家。

　　郑律走的时候，叶远和媛媛一起下楼送他离开。郑律在车里朝他们俩挥了挥手，开着车消失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之中。媛媛目送他离开，想起那天在马记门口也是这样，幸福的微笑再一次跃上嘴角。叶远是第二次见到媛媛这样目送郑律离开，第一次有些猜测疑惑觉得媛媛对郑律肯定有什么其他的感情，而这一次，见过媛媛如何对待杜泽的叶远很肯定，媛媛只是真心把郑律当成好朋友，打心里喜欢的好朋友。

　　媛媛去干洗店拿回玩偶熊，叶远说要去超市买包烟就陪着媛媛一起去了。
　　媛媛拿回二十几个小时不见的熊熊狠狠地抱了抱还亲了一下。叶远和抱着一只大布熊的媛媛一起走回来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初中时代，有一次送小初恋回家的时候，她也是抱着一只布偶，不过是一只白白的可爱兔子，小叶远想去拉小初恋的手，一路也没找到机会拉上。那么久远的记忆突然蹦出来叶远觉得有些异样。所以叶远仔细地看媛媛的熊的时候才觉得有些真实感，客观地说，媛媛的熊有些呆，还有点严肃，和安静的媛媛看起来有些神似。难怪曾媛媛会喜欢这么个不讨一般女孩子欢心的棕熊。这是不是代表着，曾媛媛不是什么一般女孩子呢？叶远停下了对媛媛的探究。
　　“你难得放一次假，就被我们占了不少时间。要不要给你补回来啊？”
　　“你想怎么补呢？叶大哥？”媛媛拿回了熊熊，早上的好心情继续持续，轻松的样子很自然地显现。
　　“嗯，要不请你看电影吧！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我也没什么安排，那一起去吧。”
　　“好啊，那咱们一起出去吃午饭，然后再去看电影！”
　　“恩，那我们中午见了！”
　　好心情的媛媛并没有心思去探究叶远这些行为的根源，只是简单地当成熟人之间进行普通的社交活动。而在叶远看来，媛媛似乎把男女之间看电影吃饭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媛媛回到家后开始收拾屋子。给阳台上的植物除了灰尘，洒上了水；还收拾了一下书房，把英文资料重新分类整理了一下。等到整个屋子显现出干练样子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媛媛换了衣服去按对门的门铃，很久都没人出来开门。媛媛心想估计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出去了吧，想打电话问问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叶远的电话。媛媛本来就打算中午出去吃饭，把长头发剪了，然后去看一场电影，去花市买一捧花回来，顺便去超市购置一些生活用品，回来早点休息休息准备准备工作，开足马力全心迎接年前的几个月，在律助阶段好好努力。所以这点事情没有构成对媛媛好心情的一丝动摇，反倒增加了她几分自在悠闲，旁边有个不大熟悉的人总是还是有点小别扭的。所以，在这个难得的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曾媛媛独自一人享受了美好自得的时光。

　　叶远在家画画的时候接到了叶君的电话，说是爸爸病倒了正躺在医院叫他快点过来。叶远挂了电话，琢磨着那么健康的人怎么可能，肯定又是叶君夸张了。正准备重新执笔，爸爸的同事也给他打来了电话叫他快过来医院。叶远心里有些慌，周叔叔都打电话了估计问题很严重了。赶紧换了衣服开车走人，和媛媛的约定也早就抛到脑后了。
　　匆匆赶到医院的叶远见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插着输氧管，人显得苍老没精神。叶君和父亲的同事周叔叔脸色都很焦急。一群医生围着正在给父亲做检查。
　　叶君看到哥哥来了赶紧拉了他的手哭了起来，周叔叔过来劝。
　　“叶远，他这么多年工作这么辛苦，压力也很大，你要多关心关心你爸爸！”
　　叶远没有直接回话，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注视着父亲。
　　主治医生和叶远交待了叶明哲的病情，有可能是脑血栓前兆，或者是心脏疾病，要做全身的详细检查才能出诊断结果，所以要住院检查一阵子。叶君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叶远倒是很冷静，和医生详细沟通了这几天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当即决定陪父亲做完检查，让叶君这几天下课了之后再过来，然后把所里的事情交给了周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