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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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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我高亢的尖叫,有什么东西“啪”地响了一声,三秒钟后楼下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转头看向窗户,外面有个人双手撑在玻璃上,把脸贴成一张大饼。发现我在看他,眼珠子闪出红光,淌出两道鲜血,对近在咫尺的我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哈哈,老朋友,又见面了……礼尚往来,我也冲他笑了笑,然后一头栽回在床上。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脑袋针刺般的疼,身上潮呼呼的,想动也动不了。仔细一看,身上压了两层大被,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替我盖的,捂出一身白毛汗。别人都去上课了,屋子里就剩我老哥一个,真是凄凉。
我……我TM居然旷课……心情跌到低谷,脑袋里面好像长了好几根骨刺,要从脑门扎出来。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自杀的各种手段,发现一个比一个难受,总算心情变得好了一些——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肚子饿得直叫,刚想起床,门开了。来的人是林小成,手上捧着两个饭盒,一股热腾腾的香气迎面扑来。我感动,痛哭流涕!
他递给我一叠餐巾纸让我擦鼻涕,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两个铜板奉上。右护法真孝顺,看我爬不起来,还能想到帮我买饭。虽然我没洗脸没刷牙,不过大丈夫不拘小节,先填饱肚子再说。扒拉着土豆丝,真是无比的幸福。本人最大的特长就是能吃,不管发烧多严重,食欲不振的情况还从来没有过。
“昨天院子里吊死一个人,今天上午警察把学校都封了,谁都没让出宿舍。这不么,盒饭还是从门口买的,连食堂都不让去了。你小子运气挺好,发烧发得正是时候,连病假都不用请,还混个全勤。”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夹菜的手一刻不停。
“看样子下午的课也不用上了,你就好好躺着吧。早上给你吃过药了,发汗估计也发得差不多了。过一会儿吃完饭再吃一片。”所以说,跟人家未来的大夫混熟就是好,有个小感冒小发烧的,人家给你处理得再妥当没有。
“今天没课?那他们人都跑哪儿去啦?”怪啊,不是不让出宿舍吗?
“谁知道呢?跑别的屋去了吧?”林小成耸耸肩膀,意思是他也不大清楚。
“死的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昨天是谁发疯,结果把我吓得冒泡。头一回见着死人,比我想的还TMD吓人,当时没尿出来算我运气。回想昨晚情形,还是有些寒毛倒竖。
“你说多怪哈,死的就是一要饭的,不知道怎么想的,跑这儿上吊来了。身上穿的破破烂烂,什么证件一概没有,倒是兜里有一百多块钱,全是零的。”林小成摇摇头,大为感叹:“你光说工作不好找,人光要饭一天就收入这么多,多让人憋气。也该管管了,一臭要饭的比TMD正经上班的开的都多,照这么着下去,SB才TM上班呐。” 我这右护法别的都挺好,就是一激动起来嘴巴就不干净,哪里像重点高中的好学生,根本就是个小痞子。
“对、对,该管了……”一只只脏手就这么伸到你脸上,明明没灾没病的,就这么装可怜,确实让人受不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得好好问问这小子。总听他吹自己消息灵通,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灵:“昨天我看着一人,从背影看跟杨越巨像,都是一脑袋黄毛。你知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林小成嗤笑:“你当我是阿飞啊?一个个死盯着不放。不过你别说,我还真知道这么一个,上周刚转过来的,也是高二,现在……好像是在七班。当初我也差点认错,头发那么黄的少见。哈哈,堪称金毛狮王二代。”
“他叫什么?”林小成在学生会给校长卖命,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可能听我口气有点儿冲,他收拾好东西,回头问我一句:“怎么着,惹着你啦?我看人家也挺老实的。”“你想哪儿去了?少废话,告诉我叫什么。”
林小成瞪大眼睛:“哎哟喂,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就算他长得再好看也是个带把儿的啊?”说着一脸悲壮,扑过来抱住我:“要不我自我牺牲得了,别祸害人家祖国小花朵。”
我险些口吐白沫,没想到你林小成能变态到这个地步:“我还以为就我发烧了,没想到你TMD病得比我还厉害!”
他嬉皮笑脸收回手,一边说:“他姓童,叫什么我可没记住,好像是三个字的。”拿起垃圾,回头道:“你先躺着吧,等有什么消息了我再告诉你。”说完,离开了房间。
TMD,其他人都死哪儿去了?眼看着都下午一点了,不知道都在忙什么。难道是学习?那怎么不在自己宿舍房间里学,有意思。
吃饱了就爱犯困,再加上感冒药的作用,眼皮变得无比沉重,直往一起粘。可惜粘来粘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粘不上,总有一丝微光硬透进来。恍惚中好像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在我的床边晃来晃去。可能是烧糊涂了,我居然一点都没害怕,还把眼睛睁大了一些。
哦MY GOD,让我死吧!我为什么这么贱,非要睁眼不可?这下子我不被吓死也会长针眼的。赶紧闭上眼睛,像昨晚一样,默数了十个数……睁开眼睛,消失了!耶!
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全是冷汗。TNND,老子现在是在病中,懒得理这些妖魔鬼怪。放下心来,把枕头拉正,仰面躺好,打算好好睡个午觉。
好重……什么东西……再度费力睁眼,我开始佩服自己的意志力。在离我不到一尺的地方有一张小脸,长发飘飘。如果它的脸上能长一点肉,味道也不是这么臭的话,也许我会把这当成一次艳遇也说不定。
如果是你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你会怎么办?我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所以我只好昏倒。哈哈,两次昏倒都是在床上,你说这算不算一种运气?
可惜这一次我的好运没持续多久,朦胧中,有只小手不停的抽我耳光。操……你……妈……我用力睁开眼睛瞪过去,吓了那人一跳。管灯已经点亮了,光线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吐血少年。
看我睁眼了,人家嘴角往两边一咧,露出一排森森白牙。我K,我好怕啊~~~~~
我不说话,就死盯着他。他笑了十分钟,嘴角有些抽搐,咳嗽两声,开始废话:“又见面了哈。身体怎么样?感冒好点儿没?”
“你TM到底是谁?来干吗?装神弄鬼的,有意思么!”敢在我面前现身敢跟我搭话灯下还有影子,我怕了你小子那才真见鬼了呢!
“啧啧啧,火气还挺旺。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免贵姓童名宣醒,乃是宣纸之宣,醒悟之醒,不要写成白字。在下现为童氏一门第三十六代传人,来此修行兼读书,未曾想居然在此巧遇原家继承人,一时技痒,开了几个小小玩笑,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多多包涵啊。”连说带比画,好不热闹。
“敢情阁下是梨园出身?”要掉书袋,谁怕谁啊?
童花旦柳眉立了一立,小嘴动了一动,冷笑三声,这才拈起兰花指曼声唱道:“原上,你也别光说不练,我倒要看看你们原家有什么本事!”说完飞了个眼儿,飞出我一身鸡皮疙瘩。
“别原家原家的,知道的是姓原的人家,不知道的以为我把你给始乱终弃了呢。我倒是无所谓,反正现在酷哥还挺时髦。您别啊,挺好一小孩儿,被人家怎么怎么着了……这多不好听。”
花旦吐了三升血,掩面而去,临走放话要我好看。好看?我知道自己挺好看,不用你提醒。
他这一走,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其他人怎么还不回来?我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只好继续挺尸。“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呸,真不吉利!这种歌曲还是等俺发育成熟之后再唱不晚。
等啊等,那帮混蛋终于回来了。屋里一下子人声鼎沸,让人一时半会儿有点适应不过来。听他们七嘴八舌一顿胡侃,原来不但从一楼窗户反复观察了现场情况,还集合群体的智慧对案情做了无数的推理。唉,流言就是这样产生的,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一片嘈杂声中,我在心里分析出以下几个疑点:
1、死者身份。很明显是个乞丐,而且还是这一带比较有名的老乞丐,业已经过反复查证。我们都知道,这个乞丐么,是个比较逍遥的边缘职业,一般从事这一特殊行业的民众心理承受能力都相当强,估计全市的人都自杀了他们也能存活。所以,自杀这一行为本身就充满了谜团。
2、自杀方式。很明显是上吊,但勘探过现场后发现,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曾用来绑绳子的树枝直径三公分左右,且与主干及窗台的距离都超过两米,除非他是自平地飞上去的,不然仅凭个人力量显然无法达到目的。树枝因无法承受其重量而断裂——在其窒息死亡至少一小时之后。
3、房间窗帘。没有人承认自己拉开过窗帘,而那具尸体悬挂的位置十分巧妙,刚好能从我的床头看到完整的形象——我无法不怀疑,这是某人甚至是某物特意请我观赏的一出戏剧。
结论:闹鬼。
姓童的十有八九是有备而来,不然平白无故跑到这里干吗?看样子他也不是正常人。不过他口口声声说什么原家继承人,我可实在不知道自己祖上还干过捉鬼的行当,会不会是他搞错了?不过也说不好,毕竟从昨天开始,我居然看到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会是阴阳眼吧,那我以后岂不是天天见鬼?忍不住哆嗦一下。不敢多想了,再想下去我就看什么都不对劲了。脑子里一乱,两眼就四下乱飞。飞来飞去就飞出毛病了——他们怎么都有两个影子?
我用力闭眼,再小心睁开。完了,完了,还是老样子,难道我的同屋都被上身了?不会吧,有没搞错啊,这么凄惨落魄……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都是幻觉……谎言重复一千遍就变成真理,这是哪位大仙的狗屁理论?我默念了这么多遍,只看见鬼气越来越旺,他们几个的眼神也越来越阴森。
“原上,感冒好点没?我这儿有药,你吃不吃?”丁密居然没戴瓶底也能看到我的脸,看来鬼上身也不全是坏事。不光是他,屋子里所有人的眼睛都闪着幽光,看上去好像一群饿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隐藏在胸肌之下的美味排骨。我看一眼他手里的“药”,我的妈妈呀,哪里是什么感冒药,明明是一截发黄的指骨。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老兄,你当我是林小成啊?从小就在餐桌上听父母讨论——如何才能完整的卸下一条大腿。俺没受过这种震撼教育,经不起这刺激。装着体虚气弱,又哼哼了几声,决定开始睡觉。
眼不见,心不烦。就算是一堆妖怪,好歹还披了熟人的皮。它们要是想对我下手早就行动了,拖到现在肯定是有什么忌讳。哼哼,看来老子还真有点天师的意思,可惜对收鬼实在一窍不通。算了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干脆明天去找那小子,让他赶紧清理一下周边环境,早办完事早滚蛋。
失眠……!我左翻身,右翻身,心肝胆肺肾来回练了三趟乾坤大挪移还是睡不着。这些家伙表面上看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就是一睡着都开始磨牙。咯吱吱,咯吱吱,细微而清晰的摩擦声此起彼伏。看来整个屋子的人都被算计了,不知道为什么把我单独漏下。眼看着平时一起学习生活的朋友一个个变成恶鬼,真是比什么都可怕……是那些东西对我没办法,还是故意留下我一个人保持清醒,用这种手段摧毁我的精神?
我用力拉被子,盖住头顶。这么做总能让人安下心来,虽然憋得一肚子二氧化碳。在真正的黑暗中,我总算能偷偷松一口气。被窝里的空气本来就有些潮热,很快就变得十分浑浊。就当我再也受不了要把脑袋伸出来的时候,床边传来了脚步声。
宿舍的夜晚一向很静,非常静,除了磨牙的噪音,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所以皮鞋在地上一跳一跳的动静简直像打雷。没有人注意,只有我能听到(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极为强烈——我一直以为直觉是女人的专利)。
这脚步声很有节奏,就像是女生们跟着口诀跳橡皮筋,和着一定的拍子。声音离我的枕头一会儿远,一会儿近,终于慢慢地,走到我的脑袋旁边。
我只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却怎么也不想从被窝里出来。曝露在外的头皮一阵发麻,好被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冷冰冰的视线几乎要把我的脑门冻伤。
一片寂静,呼吸和磨牙的声音都消失不见,莫须有的视线却仍牢牢粘在我的脑袋上。过了许久,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钻入耳朵:“大哥哥,陪我玩一会儿呗?”
听了这个声音,我的第一反应是把脑袋全缩到被窝里——我怕那东西心血来潮,在我头顶开个洞,吸脑浆什么的。可想法是好的,身体却像被注射了什么药物,肌肉紧绷却无法用力——鬼压床!!!
般若波罗密,般若波罗密,般若波罗密……一片绝望之中,开始拼命念佛。也许是起了什么作用,那东西好像离我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全身一下子放松下来,汗水湿透了床单。明天不去洗衣房不行了……想着,我把脑袋伸出被窝,长出了一口气。
一扭头,张嘴就要尖叫,却被人死死按住。来的居然是那个姓童的,可门明明锁好了!
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我点头,方才把手拿开。K,真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我嘴唇一定被牙齿硌出血了!TMD!
他也不说话,掀开被子,一下子就把我从热气腾腾的被窝里揪了出来。连比带画,让我穿上拖鞋跟他走。就让我一条裤衩走江湖?你小子也太狠了!躺了一天,一起床头昏眼花。要不是他小子大发良心架我一把,说不定就晃到对面的床上去了。好歹穿上衣服,跟着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蹑手蹑脚溜出了房间。
出了门一看,好家伙,大门上贴了张鬼画符,看来就是姓童的干的。一笔狗字龙飞凤舞,比大夫的处方笺还TM难认。“你写的什么东西?”往他寝室去的路上一时好奇,问了一句。
“自然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小子,敢藐视你爸。
“哼,根本就不管用的破烂!刚才就进去一个,也没看你这符起什么作用啊?”说到这个就来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东西都来看望老子,成心不让你好好养病。
“不懂就别瞎说,我那是为了挡你那些同学写的。有那个符在,到早晨为止,他们从里面根本出不来。至于你看见的那个……”他眯起眼睛,得意洋洋地笑了几声,原本空着的左手往身前一带。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低垂脑袋,身穿白衣的小小女孩出现在我面前,右手拉着姓童的,左手紧紧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娃娃。我一个倒仰,好悬没坐地上。
“强龙难压地头蛇,到了你们的底盘,不求主人行方便,我是什么也干不了啊。”姓童的一脸微笑满不在乎,好像他手里提的是一捆大白菜。
传说中的白衣小天使抬起了头,果然还是一张骷髅脸。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对上了黑洞洞的两只眼眶。我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盯着天花板,我大步向前。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如今也算亲自验证了一项由来已久的传说,可惜我实在感觉不到如何荣幸。有一必有二,“白衣小天使”既然确有其事,其他几个神神秘秘的传说也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真TMD,什么鬼学校!真是历史越长越作怪,说不定积了多少陈年累月的幽魂野鬼。TNND,改天非去桃树林转一圈不可,老子就要看看,你们到底想怎么地!
不过想是这么想,要付诸行动就算了……我还是比较谨慎的人,尤其看了那几个家伙的样子,更坚定了我明哲保身的决心。又笑又闹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就当是我看东西重影。可明明说得正欢,一下子就都静下来,全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瞅着你,吹哨都没办法这么齐。回想起来,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泛着青白的颜色,跟蒙了一层死人皮一样,真TMD不是一般吓人。
“童宣醒,你就行行好,赶快把这些都收拾了吧!”坐在他床铺对面的空床位上,我苦口婆心地劝说。
“不成,不成。”小子伸出食指摇了一摇,“这其实是童原两家的一次小小比试,要是真照你说的这么做了,我们童家可是胜之不武啊。”说着,像个小老头一样哦呵呵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