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子夜》空头支票

6、第六章

　　清晨温暖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占据病房的一角。一大早奉母亲大人手冢彩菜的懿旨来医院送早餐的手冢国光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抬起隐藏在镜片后淡漠的凤眸看向坐在床上，以极其优雅的进食方式，一口一口喝粥的少女。

　　看着她冷淡的面容，他低下眼睑，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课本上。这是他们俩一贯的相处方式，各做各的事情，谁也不妨碍到谁。

　　“小爱，婆婆打电话来说明天回来。”

　　复习完手中的课本，手冢抬起头来，推推挺直的鼻梁上滑落的镜架，表情淡漠的通知少女关于她奶奶要他转达的消息。说完，他又拿起一旁昨天带来，因少女沉睡没来得及亲手转交的书包。走到停下进食行为的少女跟前，递给她。

　　“我想你需要。”

　　“谢谢。”沉默了半响，浅野爱保持冷淡的表情，放下手里的汤匙，接过书包，语调极冷的说了声谢意。随即，她瞥看了一眼还剩下半碗粥的瓷碗，声音毫无高低起伏的宣布。

　　“我饱了。”

　　“还有半碗，小爱。” 一样没有情感浮动的语气，听在人耳朵却有不同的感受。手冢国光用不赞同少女挑食习惯的眼光，直接盯视自顾自低着头打开书包，拿起书本翻阅的浅野爱。他并非在命令，而是在陈述事实。

　　浅野爱抬起头来，冷淡的眸子看向皱眉站在病床前，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手冢国光，依旧用她冰冷的嗓音坚持：“我饱了。”

　　俩人一上一下的相互对望，直到手冢在手机上设定的闹钟铃声响起，才勉强打破病房内压抑沉闷的气氛。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又望了一眼丝毫不为所动的少女，抿紧薄削的唇瓣，思考了一下，说道：“小爱，我先去上学了。你把剩下的半碗粥喝掉，下午放学后，我再来检查。”

　　他盯看了一眼浅野爱手中剩下的半碗粥，脚步匆匆地拎起放在沙发上的书包和球袋子，径直走出病房门，前往学校。

　　“我饱了。”

　　浅野爱面无表情地望着缓缓合拢的房门，嗓音犹如电脑设置的程序般，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重复。天性淡泊的她不太明白手冢内心的执着。明明他的事情很多，很忙碌。为什么还要将照顾她的责任揽到身上？难道就因为是婆婆的拜托，两家是邻居，她和他是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一丝困惑飞快地掠过她冷淡的眸子，留下淡淡的剪影。

　　仰起头，视线投向窗外明媚的天空，昨晚龙宫梨花临走时的威胁对浅野爱来说，就如同每天的日出日落般简单。仿佛将一粒石子丢进大海，而海水连晃动一下的欲望都没有。但是，她转过头，秀气的细眉微微蹙起，病床移动桌上放着的半碗粥却让她心底产生一丝涟漪。

　　蹙眉考虑好久，为避免傍晚再继续听到某人的坚持，浅野爱拿起汤匙，动作缓慢地将碗中剩下的半碗粥，送入一点也不觉得饥饿的腹中。问题解决就好，不管用什么方式。虽然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将粥直接倒进抽水马桶里。

　　喝完粥，浅野爱慢腾腾地将桌子收拾干净。拿起手冢好意带来的书本，半躺在床上看起来。书本上的字体恍若一道道催眠的咒语，使劲地想要将她拖入睡梦之中。和它们耐着性子，拔了一会河，浅野爱最终决定顺从它们的召唤，从容地进入梦乡。

　　在进入酣梦的瞬间，她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正对着病床的乳白色墙壁，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和她在天台上坐了一晚上，讲了一晚上烦心事的少年的影像。冷淡的眸底再度飘过一丝疑惑。

　　那个被怨灵缠上的不知名少年和手冢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为什么他们还要一个个来找她这个可有可无的人，操心一大堆不属于他们范围之内的事呢？人活在这世界上，管好自己的事不就可以了吗。浅野爱空白了十几年的人生，第一次染上自身本能以外的颜色。

　　和暖的阳光照得车窗外的柏油马路发出黑亮的光泽，一大早接到部长幸村精市仓促的电话，柳生比吕士稍加思索事情的严重性，便拜托同一网球社团，有着“军师”美誉的柳莲二帮忙请假，转身坐上前往东京的巴士。

　　一路上，他若有所思地依靠在半敞开的车窗，阵阵带着春天气息的和风迎风拂来，额前的刘海随之轻轻摆动，在俊秀的脸庞上，印下一丝丝几不可见的光影。而他躲藏在镜片后犀利的眸子里闪耀着奇特的光芒。

　　今天一早，忽然从自家部长口中听到这件诡异的事情时，他的心头便扬起一阵不可名状的激动。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来东京，来部长所住的医院，来调查这件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鬼神事件。

　　柳生微微抬起下巴，半眯的双眼望着柏油马路两旁迎风摇曳的景观带，考虑下一步的计划。由部长幸村冷静中夹杂着一丝恐惧的语气，他可以判断，事情是真实发生过，并无虚假的成分。不然，以幸村部长理智到极点的个性，决不会因这种绝大多数人不相信的鬼神事件，专程打电话来请求他的帮助。令柳生觉得困惑的是，自家部长为什么不去找有名的神社处理这件事，反而找他这个对探索理论感兴趣的部员呢？

　　里面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吗？柳生的眸底闪现玩味。

　　看着一路沉闷无聊的景色，巴士抵达了此次的目的，东京大学附属综合医院附近的站台，柳生神色自如地提起书包，跟随下车的人流迈下巴士。站在人数众多的站台，他按照往常的习惯探索四周候车人面部的表情，猜测每一个人表情后面隐藏的真正性格。随后，抬脚走向今天的目的地——东京附属大学综合医院。

　　柳生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拐进之前调查好的近路，一条隐秘在高楼大厦中狭窄的巷道。他面不改色的走在脏乱的巷子里，对空气中弥漫的垃圾腐烂的味道恍若未闻。小巷里的光线有些暗淡，成年累月积攒起来的肮脏的污垢，涂抹在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水泥地上，顿时让人心头涌上一阵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对于喜欢看侦探小说的柳生来讲，这样的场景反倒更能提起他阑珊的兴致，勾起心中想要一探究竟的兴趣。

　　忽然，小巷的尽头出现一道黑色的，娇小的身影，那影子弯曲着身体，蹒跚着步子，缓缓地靠近行走中的柳生比吕士。在俩人错身而过的刹那，柳生看清了那道影子的真面目，一名穿着做工考究的黑色制服或校服的少女。她的刘海剪得很齐整，给人以高贵不可侵犯的感觉，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而她身上穿的黑色裙装的质地和做工也非常讲究，尤其是领口位置用银色丝线绣制的徽章，更是一绝。

　　“欸？”轻呼一声，少女的脚下突然踉跄了下，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擦身而过的柳生倒过去。见状，秉着基本的绅士原则，柳生急忙出手扶住她柔软无力的胳膊，并好心地询问：“小姐，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谢谢，我自己行。”

　　少女低垂着头，喘息了几声，以不容侵犯的高傲姿态推开柳生的相助，一个人继续弯曲着身体，蹒跚着向前走去。她的身影在光线暗淡的巷子里显得很孱弱，仿佛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意外，然后被这充满了腐烂味道的巷子吞噬得一干二净。柳生站在原地无声的凝望着逐渐消失在巷子尽头的少女身影，心头猛然间窜起一道不详的阴影。

　　那个女孩子身上好冷，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入骨髓深处的阴冷！他俊秀的脸庞覆上一层疑云。但随即而来的电话铃声很快打散了柳生脑子里刚刚升起的疑虑。

　　“柳生，你到哪里了？”电话那头传来自家部长幸村熟悉的嗓音。

　　“我五分钟后抵达。”柳生放弃追寻那名少女的身上隐藏的秘密，将全部心思投入到自家部长的事情上。毕竟，自家部长的事情迫在眉睫，由不得他分神去考虑其他事。

　　“好吧。我在隔壁浅野爱的病房等你。”

　　“嗯。到时见。”

　　柳生挂断电话，自家部长不在自己病房，跑到隔壁病房的事引起了他潜在的恶趣味。浅野爱？听上去像是女孩子的名字，而且给他的感觉蛮熟悉。哦，记起来了，小时去山里玩的时候，认识过一个叫浅野爱的隐世小巫女。

　　想起小时难忘的旧事，柳生的眉梢染上丝缕的愉悦。

　　他仰起头，凝视头顶狭窄的，切割成长方形天空，猜测那名叫浅野爱的少女和自家部长的什么关系。能够从拥有强大后援团，却对任何女生不假辞色的幸村部长嘴里冒出来的女孩，很难不让人投以关注目光。柳生的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