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子夜》空头支票

5、第五章

　　“小爱，幸村君，我们月圆之夜再见！”

　　龙宫梨花留下一句令人后背发凉的威胁消失在了半空中，伴着她的消散，周围的景色也化为幻影。

　　定定的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幸村精市强迫自己压住心头的恐惧，抬眼看向岿然不动站立在原处的浅野爱，蓦然发现她的身体似乎也在变淡，变得虚幻，不一会工夫，她浅蓝色的身影便在他的眼前化作一道光影，融入周围升起的白色雾霭。

　　“小爱！”

　　惊呼一声，幸村精市想也没想，扑上去想要抓住她的袖子，一脚踩空……整个人像是掉下了悬崖，直直地往下坠落。那种感觉就同刚才看到小粉蝶无力挣脱龙宫梨花的杀戮一般，除了闭上眼睛，祈祷上苍等死之外，再也做不了其他……

　　“小爱！”

　　幸村精市大叫着从病床上坐起，大脑深层的潜意识却已将无限坠落的恐怖牢牢地刻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企图借由调整呼吸的频率来平复胸口处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心情。抓着凉被的指关节根根发白突起，额头挂满了豆大的汗珠，细长的，恐惧中掺杂着强烈的想要活下愿望的眼睛里迸射出激烈而执着的光芒。

　　“是做梦吗？”

　　他抬眸环顾光线昏暗的病房，目光停留在敞开的玻璃窗，以及随风划出一道道波浪的窗帘。不是在做梦！他临睡前明明按照习惯将窗子和窗帘全部关上的。如果不是梦的话，那个叫龙宫梨花的怨灵临走抛下的怨言也是真的。她会在月圆之夜重新来找他和小爱报仇。联想到这，幸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不知道浅野爱的遭遇会如何？但他可以很清晰的看见自己的未来——同龙宫梨花匕首下的小粉蝶般，逃无可逃。

　　‘他真的要认命吗？’
　　幸村低垂着头，搁放在凉被上的双手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由不自知。
　　‘他要向命运妥协吗？’
　　脑子里反复的，重复的问着自己，他猛然昂起头，俊美的脸孔上布满了坚韧不屈。
　　‘即使到最后一秒，也绝不妥协。’
　　不到一秒的时间，幸村精市做下了影响他一生命运的决定。

　　‘对了，找小爱。’

　　幸村精市一丁点也没觉得自己找浅野爱的想法有多突兀。当即甩开凉被，穿上鞋子径直朝着病房外走去。走到贴有浅野爱名牌的病房前，他的手在放上门把的一刹那顿住了。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悲怆感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俩人在现实中从未有过交集的现实，让他身体里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勇气迅速溃散。

　　放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滑落，幸村眸底的光芒像廊道吊顶不停闪烁的白炽灯一样暗淡。沉默了许久，他抬起重得抬不动的腿准备转身离开，“咔嚓”身后传来病房门打开的声音让他的胸口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病房门打开，穿着和他同样病员服，额头缠绕着白色绑带的少女冷冰冰地站在房门口，透过阴冷暗淡的灯光，幸村精市再次目睹那双令他心悸的双眸。没有任何阻挡的对视，使得他将少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双眸里倒映着的，他那张因内心恐惧而扭曲的脸，一览无遗。

　　浅野爱恍若没瞧见他的存在，直接跨步越过他向楼道的方向走去，她“嗒嗒”的脚步声在夜晚空寂的廊道里显得格外阴森，再加上廊道吊顶上方散发着惨白色光线的白炽灯，幸村精市心底里刚刚退下去的悲怆感随即又开始腐蚀他的意志。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双眼紧紧盯住浅野爱离去的方向，拔腿追了上去。在靠近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停住追赶的步伐，刻意放缓前进的速度，以彼此相距一步的距离跟随在她身后，跨上楼道的最后一层台阶，进入空旷无人的天台。

　　三月底四月初的夜晚并不算暖和，带着寒意的春风迎面扑过来，吹向一前一后迈入天台的少女和少年。夜风毫不留情地从病员服的领口钻进身体里，令幸村精市不由地伸手拉起衣领遮挡。

　　天台上方的夜空，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现泛着银光的墨蓝。浅野爱缓缓走到位于天台一侧花坛旁的休息椅上坐下，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凝视着正前方黑压压一片，将整个天台犹如监狱似的笼罩其间的铁丝网。她冰冷的眸子看着被铁丝网划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扭曲的景色，嘴角微微上浮，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溶入漆黑的夜色。

　　幸村精市看了一眼坐在休息椅上的少女，垂眸想了一下，走到休息椅的另一端坐下。他觉得浅野爱根本就不会在意身旁坐的是什么人，或有人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事。从方才的遭遇可以看出，她相当的无情无心。

　　俩个人默默地坐在天台上，吹着春夜寒冷的夜风，各有所思的看着夜幕渐渐落下，东方的天际发白转红，一轮火红的旭日跃出云层。

　　“小爱，你不害怕吗？”

　　幸村精市踌躇了很久，开口问道。虽然明知道身旁的少女漠视他的存在，但他依然忍不住想开口问她的感受。仿佛只要能听她说一句话，他悬在胸口忐忑的心便能安定下来。这或许是人类隐藏在心底里共同的劣根性。期望别人能和自己产生同样的感受，从而达到心理上的平衡。

　　浅野爱面无表情地望着铁丝网，对身旁幸村的问话，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在半夜爬上天台，一个人独坐到天明？她冷若冰霜的瞳孔里隐藏着怎样激烈的感情色彩？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小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居然会害怕一个鬼魂。”幸村精市不在乎她的冷淡态度，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说一些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却让他感到很烦恼，很苦闷的秘密。

　　“呵呵，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鬼神呢！以前一直都不相信这些东西。认为是无稽之谈。但当真的面对它们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并撂下狠话要取我性命的情形时。却让我不得不正视它们的存在，接受既定的命运。小爱，我真的很悲哀，不是吗？作为一个人，我总在逃避一些心里明知道存在的现实。比方说我的病情。我一直都很清楚它的发作规律，以及它越来越严重的状况。甚至也查阅了许多相关的资料来进行证实。可我却不肯放弃，仍然抱着一丝希望转院来东京，苦苦追求着少得可怜的复原机会。”

　　他的眼光微微模糊，停顿了一下，继续倾诉心底无法向他人提及的愁闷：“我不想放弃和同伴们一起站在网球场上，为立海大夺回三连冠的机会。对于我来说，网球这项运动如同代表了我生命的存在般重要。倘若失去了它，我将会彻底迷失在命运的旅途，沉溺在失去自我的痛苦中。小爱，对我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连梦想都没实现，就要从这世界上消失。”

　　“我想实现心中的梦想，所以我决不会屈服在龙宫梨花的威胁之下。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我都会与之战斗到底。小爱，你明白吗？”说到最后，幸村精市的语气陡然上升，情绪变得高亢激昂，俊美的脸庞在晨曦的沐浴下散发出奇特的光芒。

　　风蓦地沉寂下来，空旷的天台上静悄悄地，仿佛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就在幸村想要再度打破沉闷的气氛时。属于浅野爱独有的嗓音响了起来。

　　“她预测的命运，并不代表你。要知道，人的命运是这世界上变化最快的事物。没有人可以预测。更别提——预定。”

　　浅野爱站起来，望向东方晨光漫天绚丽的景色，声音平静的说了几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语，尔后直接转身离开天台，走下楼梯。

　　‘这话是什么意思？’没奢望过浅野爱会开口说话，幸村一时间欣喜若狂，心中翻涌的喜悦瞬间冲散了龙宫梨花留下的阴影。他忽然觉得，命运并不残忍，它剥夺走你重要东西的同时，亦给予了你同样重要的东西。

　　“找人调查下这所医院的前身，只要找到龙宫梨花变成怨灵，至今停留在这里的真实原因。那么月圆之夜的事自然而然就不会发生了。”稍加思索，幸村的心中便豁然开朗，一下子将前因后果联系到一起，找出治标又能治本的方法。

　　解除了烦心事，他眉宇间洋溢着一抹愉悦的神采。也明白浅野爱并非如想象的一样难以接触，不近人情。起码，她拥有一颗真正善良的心。

　　“找谁来调查呢？”幸村精市不禁喃喃自语。

　　手中虽有最佳人选，但碍于那人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个性。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人第一个排除在外。除了那人之外，只有一个人是可依托的对象——柳生比吕士。一个非常喜欢看侦探小说，对探索之类的事情极其感兴趣的人。幸村半眯起眼睛，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找他来调查，是最佳方案！

　　清晨温暖的阳光铺满整个天台，沉寂一夜的庭院又开始喧嚣，偶尔从天空滑翔而过的小鸟鸣叫声，让寂寞的天台重新焕发出生的色彩。

　　春天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