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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放晓晴庭 ...


  •   “过来!”十四又低声说道,我强自镇定地看过去——他正随意地把玩着药膏盒儿,不住的抛上去,接住,抛上去再接住……嗑哒的嗑哒的响着,而他眼里全是笑意。

      “啊?”十四爷,皇十四子,或者是十四阿哥,我,我真的是好怕!我纳闷着这十四怎么会突然变得让我有些招架不住了?

      “你不是脚崴了吗?我这儿有药。”他说,我松了口气道:“我这不是崴到了而是肌腱的硬伤,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它不管用的。”

      “肌腱?”他有些不解又凑近了问,“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看看?”我忙紧了紧被褥道: “请太医是要请旨的,别把芝麻大的事抄大了,我的伤我自己清楚,只需将养些日子。”事实上我对这个时代的运动外科还是心存疑虑的。

      他突然伸手轻抬我的下巴,我心里一惊,低垂了眼,感觉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下次出门一定要记着带上侍卫,你自己不在乎,可总有人会担心的。”他轻声道,我僵硬地嗯了声却已感觉到他唇上的温热,然后他又含糊着说,“元宵时我带你去隆福寺看灯。”

      他的鼻尖又在我的脖颈处留连徘徊,他突然问:“你熏的是什么香?耳后也是。我怎么没闻过这味儿,嗯——很特别。”

      我不露痕迹的地推开他认真地解释道:“这不是熏香,是香水,其中含有三叶草,紫罗兰,丁香,茉莉,香子兰,香根,安息香。我已经解释清楚了,现在,你该回了,别让她等太久。”我还是没敢看他的眼睛,也分不清自己说的话到底有怎样的意思,只是知道他对我的好是我承受不了的,在罗马的时候我的冷漠就已经伤了一个人,现在我不想再伤害他,对不起,胤祯,我知道我是在逃避,原谅我,我曾尝试过,可自己的心还是冰凉的……

      “兰儿,你告诉我,你究竟想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在防备我,还在躲着我?不要告诉我你还是忘不了过去……”他紧紧地捏起我的肩膀,定定的看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心。

      “不。”我抛开裹在身上的被褥,扑到他怀里道:“我如此冷面冷心的,你却还要对我这么好,可这样只会让我欠你更多。我求你回去,回到她身边,她真的很需要你,你们还有孩子,不要伤他们的心。”我不受控制地说了一通逻辑上很欠考虑的话,可明明又感到心痛,为什么会这么矛盾?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抹我的眼角,我强忍着不要莫名其妙地流眼泪,可还是发现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郁闷。

      他猛的搂紧了我,过了会儿见我不再落泪就紧贴着我耳边道:“别傻了,你和她们是不一样。她们嫁给我的使命就是能为宗室延续香火,以便我为皇父、额娘进孝道,我之所以怜惜侧福晋也正为如此。她从来不了解我,也根本不需要了解我,而我知道你却可以与我同喜同悲,因为你懂我,我更愿与子偕老。”他又扶起我的肩膀,迫使我看着他:“兰儿,我要你!还有你的心,我不相信它是冷的。”

      已是暮冬,雪云散尽,放晓晴庭。永和宫里的几株迎春虽还没什么动静,可泥土的下面的生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今日便是德妃的寿诞,只因是小生辰喜静的德妃便只说要小聚。四爷的侧福晋李氏因年底就要临盆,今次告假在府中待产,所以四贝勒府只来了嫡福晋景舒和她那宝贝儿子,胤祥的嫡福晋夕轩和侧福晋瓜尔佳氏都已是身怀六甲了,可还都要强撑着来祝寿,谁知道这两个女人是不是私下里叫上劲呢。至于我们府里只来了我和侧福晋尔韵,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好笑,若忽略我不谈今天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妈眯聚会了。

      里面坐着的女人欢声笑语连成一片,可句句都离不了孩子,我坐在里面倒有些异类了,所以干脆出来走走,研究一下紫禁城的建筑布局顺便等胤祯来了再一起请安问话行大礼。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带着些许体温的镯子,不禁想起那个有些讨厌的家伙……

      那日清晨醒来之时,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单纯的布尔诺斯迷人香气还额外多了份浓郁的龙涎香味,从某一刻起我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玩笑的说我嫁了他大半年到现在总算是修成正果了,至少从今日起不会再有人费尽心思揣度十四爷和他嫡福晋的微妙关系了。我伸手探在他的鼻下,手心感觉着他呼出的团团热气,这种暖意一直传达到心里,我甚至能听到那座冰山融化坍塌的声音。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坚定,是的,不管历史最终选择了谁,我将会永远在你身边,一如现在这样。

      我细细地看着他安静的脸庞,眉目分明,气宇不凡,鼻梁挺直,自有一番天家的贵气,正撑着头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这个造物主的得意作品,突然他的嘴角舒展上翘:“登徒子好色也!”说完睁开眼,凑到我面前,很快额上便多了份温热,我笑着推开他道:“我可不比那东家之子,只是自称貌比宋玉未免有些‘委屈’你了。”

      他呼的坐起,边忙着穿衣边说:“哦,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洗耳恭听了。”我怕冷就又往被窝里缩了缩,掖了被角道:“你可与那‘傅粉何郎’一争高下。”

      他琢磨了会儿道:“傅粉何郎乃三国魏国驸马,相传他面孔白皙,文帝不信就在大热天的把他叫来,并给他吃热的汤饼,吃完后满头大汗,随手用衣服来擦汗,擦完后,脸色竟显得更加白皙了,文帝这才确信无疑。你为何说我能与他一争高下?”

      我憋了笑一字一顿地说:“只一个小——白——脸!”

      “大胆!竟敢取笑你十四爷?你若敢再说一句,爷就不客气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可眼底全是笑意。

      我道:“敢又如何?待会子奴才们就要进来伺候洗漱了,我量你也不敢胡来。”说完就蒙上被子,他果真没再对我做什么而是在临走前又猛地掀开我蒙头的被角讪笑道:“果真‘难养’也,近之则不逊!”

      眼见着就要出暖阁了,却又站住,像是猛的想起什么就又走回来,“那个胡乱生事的人已被我撵出去了。”

      “主子,四爷十三爷从这边过来了。”紫陌小心地低声提醒我。

      四爷今天穿的很喜气,全然不似平日里的素净,听景舒说他老公最近迷上了佛教,时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打坐,还写了些禅味很浓的小诗。小钟还是那副轻松的表情,正迈着轻快的步伐向我这边走来。

      我欠身道:“兰茜请四爷十三爷万福金安!”四爷淡淡地嗯了声,便没再看我,径自抬脚走开了,十三倒是客气些:“大半个月不见了,弟妹倒是清瘦了些,十四弟可真该罚。”我道:“十三哥说笑了,爷已尽力给我食补了,可我只是空有个满人的皮囊,内里的脾胃还是不中用得很,实在吃不惯那些大鱼荤腥。”

      十三笑道:“这就奇怪了,初见你还以为十四弟娶了个江南女子,如今看你这般玲珑纤弱的样子,越发的不像英明威武的罗察的女儿了。”

      我莞尔道:“十三哥说得也在理,家母本就是个水乡孕育的汉人,父亲还常打趣说我因读了几本书便越发的嫌弃他粗俗,不愿亲近他呢。”拿出看家本事,吹吹牛还是很在行的。

      “十三哥,兰儿,你们都在啊,正好一道进去给额娘请安祝寿。”我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看廊子的尽头,那边胤祯正大步流星而来,身上披的雪白的狐皮大麾衬出脸上健康的红晕,“十四弟红光满面定是有什么喜事吧?”

      胤祯潇洒地打了个千儿笑道:“托十三哥吉言,皇父果真允了为弟的俩桩事。其一是,明年开春儿我就不必按例每日去上书房而是随舒赫德浑台吉在西山键锐营操练。这其二嘛便是皇父特颁恩旨予我上书言事之权。”他开心地拍了拍十三道:“十三哥可有什么表示没有?”
      十三笑捶了他一拳道:“好小子,什么时候都不忘讹你哥啊!明说吧,是富春楼还是仙客楼?”

      十四摇头道:“我搓腻味了,咱们找个痛快些的,不如……”

      我怕他胡来赶忙推了他一把道:“喂,你正经点儿好不好!”

      十四讪笑道:“爷怎么不正经了?爷们儿又不是去逛‘八大胡同’,你急个什么劲儿啊?”

      我看不了他那个无赖样儿,气得直扭帕子狠嗔了他一眼。十四见我这样越发得意地大笑起来,十三也是笑得前仰后合的,又指着十四断断续续地说着:“亏……亏你小子……想得出来!”

      十四扶着十三的肩背对着我道:“咱爷俩就痛痛快快的摔一回如何?有些日子不和十三哥摔了,身上痒得慌。”

      十四和他那几个兄弟都集中到后院的同顺斋西暖阁里,说是要讨论昨日湖广学政潘宗洛上的一篇请旨恩准湖广苗民与汉民一体应试的奏疏。而闲散的女眷就都集中到一个朝西的配殿里打牌、侃大山。

      刚掀帘子进来,就闻到一股子安息香,极是提神。

      景舒站起身来招手让我过去替她打牌,我朝她微笑着摇了摇手,这女人太牛A了,才来了三年俨然历练成了个活跃于沙龙式的人物。坐在她左手边的夕轩见是我便甜甜地笑了,我冲她微笑颔首。瓜尔佳氏专注着神情上下打量着我,见我笑望着她忙颔首转过去继续听牌。唯有尔韵一边忙着打牌一边伸手向身边伺候的丫头要酸梅子吃。

      “这兰丫头怎么还没来啊?快打发人瞧瞧去!准是叫老十四那混小子给扣了。”德妃温和的声音从东暖阁里悠然飘出。

      “扑哧!”屋里的女人都低低地笑了出来。我就这么尴尬地站着被她们无端取笑,也不知十四都给德妃胡乱说了些什么,怎么会使德妃有了这么个奇怪的逻辑。

      “回德主子的话,十四福晋已经到了,这会子正在帘外候着呢。”德妃身边的贴身丫头腊梅欠身回道。德妃应了声,腊梅就掀了帘子引我进去请安,宫里的暖阁真是名不虚传,自打进了永和宫的地界,一路的抄手廊,穿堂、配殿的进出,倒是呈现出很有层次感的温度递增变化。

      “还愣着作甚?几个月不见额娘,就越发生疏了?”一身常服的德妃拉了个大迎枕舒服地靠上去,一旁盘腿坐着的弘晖正饶有兴致地揪着喜玛拉雅山猫的耳朵。

      “兰茜不敢,只是兰茜今日一见额娘就不自禁的赧颜了。”我欠身道

      “哦?这怎么话说的,来上炕,咱娘儿俩好好说会儿话。”她拍了拍身边的缎褥子

      我脱了鞋上炕低首道:“额娘当真不知?瞧您这气色红润如刚出苞的红牡丹、肤质白皙如西山羊脂白玉的,都把我们这些个小辈儿的硬给比下去了,不赧颜就怪了。”

      “哎呦呦,你们都听听,这小嘴儿啧巴啧巴的都叨唠了些什么来着,竟比那混小子还……我都不忍心骂你了!”说着德妃笑着拧我的脸皮儿,“就你没个正数儿!”

      “你们都外面儿候着去吧,这儿有兰丫头侍侯着,待会子再叫你们。”德妃呼退了身边的仨宫女便拉起我的手问:“进门也有大半年了,怎么就是不见动静呢?”

      我干咽了口唾沫,没办法只好打马虎眼儿了:“府里一切都好,没动静是应该的。”

      她道:“少在我跟前儿打哈哈,嫡福晋都没怀上呢,这侧福晋都二胎了,这事儿太不和礼数了,说说,是不是那小子当面儿是一套,背着我这个老婆子就又是一套?”

      “不不,您误会了,爷待我极好,侧福晋生的和嫡福晋生的不都是爷的骨肉吗?”

      “不一样,我呀也甭在这儿费口舌了,马上就叫太医开几副药给你补补身子。”

      “千万不要!您别太上心,这得慢慢来。”我要疯鸟!这些女人怎么都这么奇怪,成天就知道要生生生,生那么多你养啊?坐着说话不腰疼你!

      “血!血!玛麽,我流血了……”正忙着劝德妃高抬贵手,哪知一旁独自玩耍的弘晖却突然颤颤巍巍得叫了出来。血!从未看过有人流这么多鼻血,一滴接着一滴的竟把那只雪白的猫身染红了大半,还有缎褥上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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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发的是试验版,已作废. 好在我顺利过了瓶颈大关.大大们这下总该看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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