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沙行 清宫(上)》半夜心

16、红衣少女

　　我一路小跑匆匆忙忙地进了十四的帐篷，紫陌见是我一人，有些奇怪不禁向我身后张望，我道：“爷和其他阿哥们吃酒去了。”她一听便笑着迎上来帮我解了斗篷，又端来盆水帮我净手，边忙着边小声问：“小姐今日出去散心没遇上什么熟人吧？”我一听叹道：“偏就是给碰上了。不过好在是与我不熟的五爷。总算是有惊无险。”她道：“不管怎样，十四爷定能护小姐周全的。”我笑摇着头道：“你当你十四爷是超人啊？你也太抬举他了！”见她一脸疑惑愕然又欲张口的样子，我忙道：“自个儿琢磨去。”
　　　一切收拾停当后，紫陌便吩咐起十四身边当差的小禄子把晚膳端进来。毕竟在外比不了皇子府里的气派，看起来倒像现在的工作餐，精致的黄花梨朱漆雕花案上摆了荤素各两品，甜点和汤各一品。见大帐之内只有我俩，便拉起紫陌与我一同用膳，小丫头先是表现得极为受宠若惊，我拍了她的头笑道：“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你若不给我这面子，仔细我轰你出去！”紫陌笑着冲我吐了吐舌头
　　　　晚膳后，我便捧起十四撂在靠枕上的明朝项穆编写的《书法雅言》随意翻了起来。心下暗叹难怪十四的书法闳中肆外之中还透着股浩然之气而挺拔有力呢，原来他也注意书法的内在修养。因为书法贵人正，而人正又侧重于心正，苏轼云“心正则笔直”，其实说到底对于一般人而言，练习书法的目的就是在于练心，心无邪念便可超脱了。只是生在帝王之家的他能否真正有所感悟？忽的想起了老子的“上善若水”的理论，如果“不争”，也就几于道了，只是多年以后的他会愿意吗？
　　正翻着，一个信封从书中滑落到我触地的袍角边。我眼前一亮，很是好奇，便捡起凑近了细看。信还完好未拆，是府里来的，信也是阿哥府长史亲书的。既然是长史写的也就没什么我见不得的东西。拆开一看，扬扬洒洒三大张信报告了自我们离京七八天来府里的大小巨细，反正是一切安好。最后还加记了类似现在“PS”部分的内容。嚯嚯，好家伙，舒舒觉罗氏又有了！十四家真是人丁兴旺啊！可看了几遍后，倒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又将信重新收好夹到原处。
　　我发现自从我降临清朝以来就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小事，比如弘晖这次的成功脱险，比如十四的嫡子还没消息（哈哈，这是当然滴）。我现在突然有了“歹心”，也许呢？我只是说也许，我可以改变些什么，想到这里不禁越发得意起来。
　　　正想得出神，紫陌走来，帮忙剪烛花。
　　　“小姐在想什么呐？怎么这般心花怒放的？”我笑瞅了她一眼道：“侧福晋有喜了。”她张着口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就为这事儿？还高兴？小姐怎么越发糊涂起来了？”
　　　我平淡地说：“我哪有啊？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其实心里有点郁闷。小丫头见我这样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无奈地叹气。
　　我凝视着跳动的烛花，若有所思地发呆，穿到清朝也有大半年了，可我一直都把自己当成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可以笑对尔韵她们，感觉淡淡的反倒没什么伤害。但是现在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有些厌烦十四的那一大家子，而且可怕的是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加入……DIO MIO ！不能再想了！以前只知道笑看俱乐部那些球星的花边新闻，勤快地换女友，朝三暮四，左拥右抱。人就是这样，冷眼旁观总是无关痛痒，可是转眼想到现在，当自己也要扮演同样的角色时不免滋长沮丧的情绪。
　　　差不多又等了一个时辰，还是未见十四人影，我就不打算等了，反正今晚服侍他本是我和他打赌输了的“惩罚”，他自己不按时回来能怪我吗？于是吩咐紫陌留下服侍他洗漱，自己回帐歇息去了。方欲抬脚走人，就听到帐外不远处，一个陌生而又娇嗲的女声响起：“你今天可真不给人家面子，咱们可是难得见个面，瞧瞧你，也就只有五分醉，下次我定叫阿玛把你灌醉了不可！”
　　　我好笑地摇了摇头，真没道理，八成是个无聊的女酒鬼。突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硬是把我从容迈出的脚步给冻结住了。

　　“好好好，下次定会一醉方休！就送到这儿吧，你若再不回去，庄亲王跟我要人怎么办？”十四似乎略带几分醉意。“你少拿姥爷压我！”，那女子有些不高兴，过了会语气柔和地说：　“咱们进去聊会儿吧！就一会儿！”那女子话音刚落，十四就被她勉强地拉了进来。
　　我不禁快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俏脸蛋儿，高鼻梁，眉目之中透着股高傲，身穿大红色骑装，靴子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嚯，还真CHIC啊！
　　我福下身行礼时眼睛余光与他们相握的手不期而遇，瞬间打了个激灵淡淡道：“爷吉祥。”十四一见我便大大的一怔，忙甩开那女子的手，只是干干地“嗯哼”了几声。紫陌听我这么问安，走到我身侧福身请安道：“爷吉祥！”
　　那女子先是诧异地看向十四，既而面露怒色，对我们厉声道：“哪来的小践蹄子！见我也不请安？”
　　“额音珠！你……”十四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双手却不自主地捏起了拳头。
　　“贱”？我好象已有七八年没听到这种令人作呕的词了，今天算是开眼界了！我低着头没好气地说道：“奴婢眼拙，没看出您是个主子。”
　　紫陌一听吓了一跳，忙磕了头道：“奴婢知错了，还请主子责罚。” 说着拽了拽我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恳求。我向她微微颔首，表示愿意合作。也罢，冲动过了，头脑还是冷静一些为好，毕竟自己是身处封建时代，主子就是主子，惹了他们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此次我是隐瞒身份外出的，看这个额音珠不会是个省油的主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硬着头皮，恭敬地俯身磕头道：“奴婢自知有错，甘受责罚。”
　　“哼！”一声冷笑射穿了平静的外衣，“你以为本格格是吃素的啊？责罚？好啊！那我就成全你！”娇嗲的音色变得扭曲刺耳，靴上的银铃隐隐“伴奏”，听听！多么荒谬啊！
　　十四见状一个箭步冲过来，正好挡在我面前，也遮住了那莫须有的睥睨目光。高声冲帐外喊道：“顺儿！”门口伺候着的小顺子应声进帐打了个千儿，十四道：“格格今儿喝高了，送她回营帐！”
　　“我没醉！滚出去！狗奴才！”额音珠冲着小顺子大喊，转而走近十四道：“她只不过是个下贱丫头！”
　　“住口！”十四大声呵斥道
　　“你，你怎么可以……我，我偏要说！你这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么着了？她只不过是个供咱们这些个主子使唤取乐的……”额音珠用手直指着我尖声急道
　　“送格格回营！”十四没等她说完，就厉声打断了她，语气之坚决不容置辩。
　　“哼！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