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原来如此 ...
-
“主子，您来瞧瞧，这毛色多好啊，摸上去顺溜溜的，就跟抹了滑石粉似的，这么好的兽皮我还是头回见呢。”紫陌抱着一堆各色貂皮狐狸皮来回抚摸着，“您看看是这个白色儿的好呢，还是那块褐色儿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忍不住翻弄起这些名贵玩意儿，看上去柔得溺眼，忍不住拿起靠在脸上轻轻地蹭，WOW！怎一个舒服了得！记得每到秋冬时装周时，就会有很多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站在米兰，罗马的秀场外抗议示威，年年这么闹可皮草依就热卖。反正我也买不起Valentino的皮草，所以每当经过他们的宣传展台时顶多向他们投以无奈同情的目光。现在再看看眼前的皮草原材料倒真有了份触目惊心的震撼。“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啊！我非活剥了他不可！”越想越气，倒不如说出来痛快！
“哎呦我的好主子！您可别这么说，这些可都是爷亲自射杀的，昨儿才剥好去腥的，今儿一早才送到您这儿的。”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道：“爷的意思是先让您挑好了然后再孝敬娘娘主子。”
是十四？我端茶盏的手一顿，就知道他花样多。最近这几天为了那个什么额音珠郡主的事，他没少给我献殷情，不是弄些个稀奇野味来就是缠着我不放，可我就是不愿答理他。他见我不待见他，只好自己招供了，原来这额音珠的家世还挺显赫的，她是康熙爷堂弟庄亲王博果铎的孙女儿，今年才十五岁，是在去年受封为郡主的，十四一口咬定不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可我问他，为什么俩人那么亲密无间，他就硬凑到我耳边小声道：‘那是她自己一相情愿的，再说了她从小就是个泼辣劲儿，又是个难缠的主儿，我，我打心眼儿里怕了她了，可又碍着庄亲王的面子，你说我能怎么办？’。
“好端端的挑这些做什么？怪惨的慌，我又不缺什么皮毛！”我没好气的说着。
“主子这话说的倒轻巧，还有十来天的就要入冬了，您就不为这过冬作些打算了？那些个御寒的袍子夹袄什么的自有准备可独独缺了一样儿。”紫陌仔细地叠起皮草料，又忍不住整了整角儿。
哦？还有谜可猜啊。“那是什么？”我拉了她坐下。
“想来还是爷心细，爷知道主子年初才进的府，下头的没来得及给您置办手窝窝，这才留意多打了些漂亮的貉子狐狸什么的专让您挑些称心的。”我转头看了看手边叠放整齐的皮草，不禁心头一暖。
“说我什么好话呐？”十四一撩帐帘，探着身走进来，头戴白色水獭皮质的昆秋帽，披着个镶银缎边同色大麾，一只胳膊缩在里头，像是藏了什么宝贝东西。紫陌见来人是他立即起身请安道：“奴婢还有活儿要做，先行告退。”我欲拽住她，小丫头一个机灵转身让我抽了空，十四笑着挥了挥手，紫陌便颔首笑瞥了我一眼转身掀了帐帘而出。
他几步跨过来，俯下身来凑到我面前，眼中含笑地看着我，我别过头装作没看见，半晌儿见我不答理他，只是轻笑了一声，紧挨着我坐了下来。
“你猜我今儿猎到什么了？” 他怀里的“宝贝”微微动了一下。
我淡淡地瞅了他一眼道：“猎到什么？你能猎到什么呀？见过猴拉车，没见过羊上树！你今儿就是猎只甲鱼来，我也不稀罕！”说完我起身走到桌边，随手倒了杯热□□，坐下细细地喝了起来。
他见我这样，啧了啧嘴道：“你还真猜对了，的确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我估摸着你定会喜欢，这才把它提溜来给你玩玩。”说着他走到我跟前儿来，把藏在斗篷里的那只手显出来，一只雪白的兔子便像个摆钟似的在我眼前晃荡来晃荡去。我一看，是又惊又喜，那兔子不大，看上去也就四五个月，十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提着那兔崽子的长耳朵一个劲的晃悠，在他的虐待下那兔崽子俩后腿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挣扎着乱蹬，身上就跟装了马达似的不停地哆嗦着。
“你干什么呀你！有你这么抓兔子的吗？”
“我不抓它耳朵，那抓哪儿啊？揪它小尾巴？”说着他就要行动。
“你，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坏啊！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说什么好，便使劲推了他一把道:“哪凉快上哪儿呆着去，我恶心虐待狂！”
他干脆就拉了凳子坐了下来：“自然是在这儿呆着喽，旁边还有个大冰窟窿正冷着咱呢，你说对不对啊，兔崽子爷？”他抱起那只兔崽子往复着从头摸到尾，对着它道：“嘿，兔儿爷呦兔儿爷，咱爷们儿真真儿的是好到一块去了，你啊，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可好歹还有十四爷我疼着呵着吧，可爷自个儿呢？”他叹了口气，“可怜儿见喽！”
“扑哧！”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就抢过他怀里的兔子。
-----------------------------------------
当夜幕降临之时，我独自一人打着灯笼在莽莽草原上漫步徐行。已是深秋时节，霜寒露重的，实在没什么好景可赏。只是自己固执地认为冬夜的空气最是纯净清澈，虽然会在一呼一吸之间带入丝丝清冷，可只要那份寒冷是真实存在的，跳动的心也会感到安宁和满足。
手里握着的是Mandy的来信，信很简短却不简单。她向我提了个问题，一个使我至今仍然徘徊而留连的问题。这就是，十四未来政治生涯的走向。我们曾经讨论过，如果从现在开始就有意的让十四多亲近些四爷，那么最后的结局会是最好的。可问题是十四自己会愿意吗？自从上次翡翠手镯摔碎之后，十四对四爷的态度就更是暧昧不明了，八爷却有意没意的向我们示好，有一回我们被请去八爷府上作客，我只是一时好奇随意把玩起一个供春款的六瓣圆囊紫砂壶，哪知第二天八福晋就差人包好送来了，只说是八爷的门人搜罗来孝敬各位爷的一点儿心意，我把此事转告十四，他竟然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反而还没正经地闲扯，说什么只要是我喜欢的，就是广寒宫里的桂树，他也会从吴刚斧下抢下……他以为他是谁啊？是蝙蝠峡还是超级玛利？
不知不觉中自己已走出去好远了，望了望身后依稀的营帐，星星点点的灯火正无声地跳动着，像天真的小眼睛那样眨巴眨巴的闪着。突然在一阵寒风的叹息声中隐约飘来了低回哀怨的萧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我虽不会吹萧，但也粗通音律，深知音乐最是至情至性的东西了，静静听来曲中倒透着股浓浓的思念之情。不禁循声望去，原来在前方不远处，有一条蜿蜒的长河，而那持萧之人就正巧坐于岸边。早就听说这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塞外草原上并不稀奇，只是头一回见到，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啊！
萧声渐近却不知是何人所奏。她会是个皇妃吗？可是此次康熙帝出猎带着的都是一些得宠妃嫔，实在没有必要在着漫漫寒夜里跑出来吹萧。或者只是单纯的性情中人？那他（她）一定有段故事吧。
我亦听亦趋，竟入了神。嘴里也忍不住念叨起：
晶帘一片伤心白
云鬓香雾成遥隔。
无语问添衣，
桐阴月已西。
西风鸣络纬，
不许愁人睡。
只是去年秋，
如何泪欲流。
那萧声虽已渐停，然而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忽的又是一阵寒风袭来夹杂着怪异的高音，脚下的枯草歪歪斜斜的发出簌簌的响声，猛的发觉眼角荡漾着若有若无的湿意。心下顿生些许的自嘲，原来我也会多愁善感啊！
“嗯哼！”一个低沉的声音使我一怔。忙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距那人不足十步了。他可能已经察觉到有旁人在场，也许并不欢迎有人偷听？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自讨没趣了。
正准备抬脚走人，“刚才吟诵的可是纳兰词？”那人冷不丁地问了句。
原来是他！还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不过我是否应该庆幸今晚遇到的是他而非“他”呢？“嗯？”他微转了头，眼朝着我站的方向看来。深秋的夜晚本就黑漆漆的再加上他又没点灯笼，所以看不清侧脸，但那声音却极是熟悉的。我急道：“是！”趁着他还没辩认出我的声音，回答得越简洁越好，最好让他觉得我是个不懂规矩的粗笨丫头，这样子今晚也就可逃掉一“劫”。
也不知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眼见着他一个囫囵翻身站起，我这下子倒是有些慌不择路了，权当是豁出去了！我一咬牙二话没说就想趁着他还没走近我，撒丫子走人。
“站住！”
我猛抽了大口凉气，感觉肺泡要全冻死了。尝试着再迈出一步来，俩腿却像是被铜水铸了似的动弹不得。怎么办？只好老老实实地转过身来，面朝着他，可提着灯笼的手却不露痕迹地一点一点地往身后挪。这样谁也看不到谁了！大不了咱就摸黑演一出《三叉口》呗！
见他走近了，我忙低下头去。“你是个姑娘？”这不是废话吗？
“是。”
“是个宫女？”他又问。
“是。”
“放肆！还有没有规矩了？有这么跟爷说话的吗？”生气了，可我原来只是希望他会碍着天黑放我一马，现在看来是过不了这关了。
“奴婢该死！”我尝试着变换了音质。
不知怎的，他突然捏起我的下巴道：“抬起头来！”抬就抬！反正你的眼睛又不是红外线探照器。我顺着他的意思抬头对上了他的双眸，映着远方营地上燃着的篝火看上去更像是一对闪着熠熠光泽的黑珍珠。
“灯笼给我！”他还真会磨人，明知道会这样倒不如早点儿挑明了为好，免得大家都不爽。
“别再要什么灯笼了！我就干脆告诉你吧！我是兰茜！你十四弟的嫡福晋！”十三一听跟见了鬼似地闪电般抽了手回去，也许是我的话震撼力过大，他竟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下来。见他这副狼狈样，我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十三啊十三，真的好尴尬啊！十三显然是被我弄懵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却也毫不顾忌得放声大笑。
“十三爷……你在笑什么啊？”我顺了口气问他，突然觉得这俩人好傻啊，怎么越发的觉得自己跟个孩子似的喜怒无常。
“那你又在笑什么呢？”十三问
“我笑你是因为你好笑，被我整成那傻样儿……”我答。过了半晌十三喘着气说：“你还，不，你和十四弟的胆子也，太——大——了！不过，你放宽心，今儿晚上我只当是遇了个没规没矩的傻丫头。”说着他又轻笑了起来，哼！还真是……“钟汉良”笑起来不也是这么个傻乎乎的样子？还说我傻！
“得，时候不早了，外面露重得很，也该回去了。你若不介意可否让我借你的灯笼回帐，顺道儿送你一程，免得你一个人走夜路叫十四弟担心了去。”我点了点头道：“好！”
这一路上四周很安静，也没再起什么风，倒是我们侃得火热。听十三的一番解释才知道今天是他额娘的忌日。他珍藏的玉萧就是他额娘敏妃章佳氏的遗物。他也是一时睹物思人才奏了那首悼亡追思的曲子。
聊着聊着又拐到了那个额音珠身上，“你是不是为了她和十四弟的事吃醋了？”十三突然问。听此一言脚底下突然顿了顿，但很快就恢复了行走节奏，我道：“没有！”十三轻叹道：“还真弄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不过我可以给你颗定心丸。她和十四弟是没戏的。”
“怎么可能？”我急问
“看到了吧？自己露馅了不是？还说‘没有’！”原来我一直都在怀疑十四啊！我笑嗔了他一眼，他冲我摇了摇头继续道：“你这是大目乌打盹——装迷糊吧？还是十四弟压根就没告诉你？”我无语只是看着他。
“嗨！巧就巧在她和十四弟是同宗室的近亲国姓。可如果她是庄亲王的外孙女，再加上皇阿玛的赐婚，那么十四弟可就逃不了喽！”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原来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