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眉》落雪雁不归

13、坑蒙拐骗

　　自落雪走后，家丹虽一心想着要嫁于展崎，无奈家中繁忙，见到展崎的时间都比往日少些。
　　马蓦见了展崎，愁眉郁结，展崎玩笑道“清扬又怎么你了？”马蓦摇摇头道“兄弟想着问你句话，你得实实在在得回答我。”展崎笑道“我看清扬没有半点忸怩之气，你是被谁穿了这可恶之气，说话都不见顺溜。”马蓦自嘲般笑笑道“我只问你，你为何不娶家丹？”展崎皱眉道“我实在不知，想来是在等落雪，等她回来。”马蓦道“倘若不回来怎么办，不回来你还娶不娶家丹？”展崎摇摇头，还想说句话，马蓦打断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娶我就去提亲，你不许反悔！”展崎好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还要和我绕那么一个圈！”马蓦不好意思道“家丹那么好，我怕你犹疑片刻便做反悔，你若反悔，你我兄弟一场，而况家丹那样子是贴心嫁你，我岂不是、、、、、、”展崎迎风笑道“你去家丹，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事，只是清扬、、、、、、”
　　马蓦叹口气道“我真是佩服她，万事总能笑得出来，便是我无理，给她冷脸，她也不以为意，像是浆糊一样粘着你，若是她不放心你，还睡在你房梁上，口水都留在我被子上、、、、、、”马蓦兀自说着，展崎忍不住笑道“要说清扬，也是万里挑一的姑娘，只是人心如此，原是不能改的、、、、、、”
　　马蓦笑笑，道“我有个主意，还要你帮忙才行！”展崎笑笑“可是要骗我们家丹？”马蓦不好意思道“你如何得知，也不是骗，只是、、、、、、”展崎冷哼一声，道“瞧你眼色我也知道！”
　　马蓦如此这般一顿嘱咐，展崎笑道“若是不成，我定然还回来！”马蓦笑笑“如若不成，我、、、、、、”
　　展崎笑笑，不再言语。
　　展崎回家吃饭，马蓦破例不去展家，只到营地去休息，清扬见马蓦不来，自从展崎家出来去找马蓦，她是不怕没地方睡得，只要有房梁，她就能挂一晚上。
　　家丹见马蓦不在，笑道“马大哥怎的不来？”展崎闷声答道“他有事！”吃过饭家丹自去收拾碗筷，睡觉前不由踱到前院，却见展崎立在月下一脸愁容，家丹走过去道“哥哥怎么了？”展崎长叹一声，道“没事！”说着回头却见家丹只穿了一件薄衫，蹙眉道“虽是立了春，夜里还是凉的，你怎的只穿这么薄。”家丹同展崎一起站了，瞅着月色道“不凉，我原是要去睡的，出来溜一圈。”
　　展崎不说话，家丹道“怎么了，你是想落雪了吧，我看自她走后这三四月里，你倒时常魂不守舍，说是看书，倒时常只瞅着一章发呆。”
　　展崎摇头道“倒也不是，落雪走了，清扬在家里，也不至于太冷清。”
　　“那你是怎么了，愁眉不展，出了大事般。”
　　“也不是大事，只是年前出征，我晚上溜出去到黛女山去，被马大哥逮着了。”展崎叹口气。
　　家丹撇撇嘴笑道“马大哥就是倔，他指不定又怎么当着众人的面欺负你了！”
　　展崎摇头道“训自然是要训的，只是当时大敌在前，马大哥先记了我这一百军棍，说是回来酌情再罚，谁知过去这么久，他突然提起这事来、、、、、、”
　　家丹气道“马大哥就会欺负人，上次遭人陷害打了你，这次又要寻借口打你！他这个人简直无法无天！”
　　展崎憋了笑道“原是不要紧的事，哥哥身体好，千锤百炼，挨两下打算什么，只是婶婶见了又要伤心、、、、、、”
　　家丹咬牙道“什么挨两下打不要紧，上次打了八十棍子就打成那样，这次还要狠！这个马蓦！”
　　家丹气罢了道“哥哥不要惆怅，这回马蓦定要打你，先叫他打死我再说。”说完气冲冲走了。
　　马蓦呼出一口气，对自己的演技多少有点佩服，这还算拜刘田所赐。想着笑笑去睡觉。
　　第二日马蓦才起到外间去，便见家丹一头愤怒的豹子似的冲进来，他忍着心里的窃喜道“家丹妹妹，怎么这么早！”家丹冲过去一把将马蓦推在床上，道“你这个、、、、、、”家丹虽是不知道怎么骂，她到不善于骂人，只气的瞪眼，道“你这个，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马蓦从床上站起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家丹气出了眼泪道“你还不知道怎么了，我哥哥好好儿的你又欺负他！你、、、、、、”
　　“你哥哥那是咎由自取，他罔顾军法，他才是不知好歹呢！”马蓦轻声嘀咕道。
　　家丹怒道“我管你什么军法不军法，我只说一遍，你这次若是要动我哥哥一根汗毛，就先得打死我！”
　　马蓦走进家丹身边，走进再走近，家丹见他还不停步，少不得自己往后退一步，妈咪还不停步，他只得一退再退，等退到门框，她才下意识狠狠推了马蓦一把，怒道“干什么！”马蓦却不停，走到离她咫尺处道“你想救你哥哥？”
　　家丹含着怒气看着他，马蓦忽而一笑道“你想救你哥哥，原是件简单的事，在这方圆我是比你哥哥大，不过，你要是嫁给我，你就比我大，到时候，你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不就比你护着你哥哥了么！”
　　家丹听了，不由红了脸，她是想着要嫁的，只是除了哥哥，嫁给别人，她到底听了就觉得面红耳赤。
　　家丹半天呐呐道“我是要嫁给哥哥的。”
　　马蓦冷笑道“若是你哥哥熬得过一百军棍，还活着你就嫁吧。”马蓦说完冲门外喊道“送家丹姑娘回家！”
　　家丹呐呐回去，心里委实不安，晚间吃饭的时候马蓦倒是照常来蹭饭，家丹见娘亲在，不便说什么，默默吃了饭，自去收拾碗筷，完了厨房的事，自己辗转难眠，披衣道外面去，信步走着却见鸡棚那边站着个人影，家丹心下想是展崎，但倒希望他不是。
　　待自己轻轻走过去，却见正式展崎立在树下，呆呆望着那片今日也已荒弃的小院子发呆，家丹轻声道“哥哥。”展崎回头见家丹，笑道“你这丫头怎么晚上不睡觉的？”家丹笑道“看看可有人偷我家的鸡仔！”
　　展崎在嘴边扯开一个笑容又咽回去，家丹道“落雪走了，我到没有时间管着院子了。”展崎笑着点点头。
　　家丹沉默半晌道“哥哥，我若嫁于马大哥，你如何想？”展崎一愣道“说起来马大哥是个很好的人，你嫁给他他必定处处顺着你。”家丹留神展崎神色，心下道，原来他对我嫁于马大哥这件事是赞成的，而且不见半点勉强，连落雪离开时候的半分悲伤都没有，换言之，他对娶我这件事并未感到高兴。
　　家丹自己摇摇头，道“哥哥还是早点睡得好，这夜里很凉呢，我先回去睡了。”
　　展崎叫道“家丹！”家丹回头，早已有委屈的泪珠滚下来，展崎过去道“家丹，马大哥虽是千好万好，你若是不愿嫁他，就不要为任何事束缚。最重要地是你要自己愿意嫁才行。”家丹点头道“我知道。”
　　次日马蓦倒是来找家丹，家丹在后院喂着仅剩的几只鸡仔，马蓦走过来，道“家丹，你来，我有话要说。”
　　家丹放下手里的活计，跟他走到那棵树下，马蓦俯首道“你想嫁给你哥哥？”家丹点点头，垂下头去。
　　“抬起头来。”马蓦道。家丹抬头，马蓦再问道“你想嫁给你哥哥，恩，是件好事，你倒说说为什么？”
　　家丹侧头望了一眼西斜的日光，脱口而出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哥哥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为他料理家务，为他缝衣做饭，叠被铺床，他挨了打，我照料他，他哄着我，惯着我，抱过我，让我在他床上睡过觉，还有、、、、、、”家丹随意这些为日常常事，但说与另一个人听毕竟还是让人难堪的，不由的红了脸，接着道“若说要嫁，我自然要嫁给他，我与哥哥只差告诉你们我们、、、、、、”
　　马蓦不等家丹说完，挑起她下巴，在她唇上亲一下，家丹被亲傻了，只是愣愣站在马蓦跟前，她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说到了哪里，不知道应该按她的脾气摔过一巴掌打在马蓦脸上，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马蓦原是预想着这次流氓的结果是被扇巴掌的，只是家丹傻在那里，他也就傻在那里了。
　　家丹轻轻掉下两行泪来，半晌才道“你！坑害我！”马蓦见家丹说了话，心里暗自嘘一口气，强自镇定道“你且说，你哥哥亲过你没有？！”家丹怒道“哥哥才不像你这般不讲理！”马蓦扬眉道“你不过为你哥哥洗衣做饭，擦药喂水就想着嫁给他，我今日亲了你，可见你是非嫁于我不可了。”
　　家丹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呆呆站着，马蓦见她那般，心下怜惜，但为大计着想，还是潇洒的转身就走了。
　　他虽惊叹于自己在刘田面前的演技，但他不敢保证在家丹面前能一如对刘田那般应付得当，他怕自己一个闪失就真的真的只是家丹的马大哥了。
　　偏偏清扬不见了马蓦，来展崎家寻，不偏不巧只撞到马蓦亲了家丹，她吓得飞快闪到一边儿，等马蓦走了，她才小心溜出来，赶紧回了营地。
　　夜间吃饭马蓦到底心虚，清扬见马蓦不去自己倒也不去，展崎对这件事只参与了前半部分，对于马蓦亲家丹这件事他是一无所知，见马蓦不来吃饭，他以为是家丹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吃晚饭特地以有事为名跑到营地来寻马蓦，马蓦对着一盏烛火发呆，清扬依在门槛上，随手拿着手里石头，三两笔勾勒出轮廓，再添了眉眼，活生生一个马蓦，脸那眼角的神态都活灵活现，展崎进去的时候，这两个人都把他默认为空气，他走到马蓦身边道“今天为什么不来吃饭？家丹怎么你了？”马蓦呐呐随口道“她倒没怎么我，只是我，我亲了她！”展崎一听啪地拍一下桌子道“你这个混蛋，骗骗她就好了，怎么能坑害她一个清白的姑娘呢！你简直，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啊你！”马蓦叹口气，道“我啊，真是个混蛋，只怕她不嫁我，只怕他不嫁我、、、、、、”
　　展崎叹口气，道“算了，看你怎么收场！我是站在家丹一边，你若再欺负她，我找你算账。”展崎这几句话倒是说得平顺，说完撂下马蓦转身回家。
　　马蓦第二日开始开始筹备在这里安个家了，零零碎碎到初冬的时候才置好了家，借来了自己母亲，马蓦再到展崎家来，不见家丹倒是去见洛母，道“婶婶隔日去我家看看，我爹娘刚来这里，诸事不习惯，还望婶婶带着家丹去照应一下。”洛母不知内情，点头应了，=隔日便带了家丹去了马蓦家，展崎陪着马蓦出来，抱臂冷笑道“行啊，这是拐去你家见公婆呢？”马蓦笑道“你别这样，我是诚心的，我要娶家丹，置房也是，见父母也是。”
　　展崎道“万一伯伯婶婶挑不上家丹怎么办？”马蓦笑道“这倒不会！就是万一会，我也照旧娶家丹，将来家中若是实实在在不和睦，就是爹娘打骂惩戒，我依旧护着家丹。”展崎笑道“行了，说的我都感动了！”马蓦笑笑“只是清扬，只怕，我要好好和他说一次了。”展崎只是默默点点头。
　　不日家丹陪着母亲见了马蓦父母，再不日，马蓦父母便来提亲。洛母自然是愿意的，她为家丹缝得凤冠霞帔，搁置太久额。家丹只是寡淡一笑。
　　普通对这一笑的理解便是默认，于是大家只当家丹默认了。
　　至此马蓦是安了心了。家丹如往日那般言笑，倒不见得忧伤恐惧，马蓦私下确是为自己亲了家丹这件事多次像家丹赔礼道歉，家丹听得烦了，道“再说我就真生了气，不管你了！”马蓦笑笑，家丹道“你前些日子的衫子给你洗好了，在我房里，跟我去拿。”马蓦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马蓦觉察不出其中有什么对劲或者不对劲，人在快乐的时候最容易忽略，他不计较家丹现在的情愿是出于展崎的维护还是真的为着他马蓦自己而来。不管是不敢计较还是不愿计较，他只知道自己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