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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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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且顾眼下
与之前的每一次相处模式一样,只要景天不想说的话,无论旁人如何相逼,他不愿意就真的没有办法吐出来,况且多年在当铺学到的忽悠大法更是让景天左一句右一句东一笔西一笔的把在场所有人弄得个头晕脑胀莫名其妙。
虽然徐长卿知道这点,但更明白景天的个性,无奈暗叹,只好越加努力的去从日常生活点滴中寻找答案了。
因为即使再担心,他也没有办法对景天真正相逼。而且,一直来,都只有景天说了算,不管是什么事什么时候。
“景兄弟,无论发生什么事,请你别骗我,好吗?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帮你!”定定的凝视着那黑邃深沉的的眼,坚定,执着。
——从前无论我说什么不到三句都被你抢过话头,一直都只埋怨我大道理太多,此后我不会再说这么多,但不管有什么为难的事,我都陪在你身边。如此,可好?
景天愣了愣,慢慢别开头,又被徐长卿略用力把他的头扳过来,四目相对,固执的要求一个答案,最后景天哼了哼,没好气应道,“知道啦。”说着又拉过徐长卿,“行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白豆腐,我来过你们蜀山这么多次还没好好参观过呢,这次可不要再给我推三推四,赶快带我到处玩玩。”不管在场的人怎么想法又有什么表情,直接拉了人就往外走,还一边数着要去哪里玩什么,看什么之类。
依旧没有答应。
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依旧没有办法答应这点,因为,命不由人。
最后的最后他依旧还只是一个自私小气贪财的小掌柜,无情潇洒自在,根本不会替人担心,也不用别人替他操心。
不过,到底曾经是朋友,又三年不见了,就——多看几眼吧。
放在日后,也算有个想念吧。
徐长卿一时反应有些慢,迟疑了会,就被推出了殿外,待到熟悉的树叶清香溢满,才意会到已经跟景天两个来到后山,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一时又想不到哪里不对,看着一旁的景天眉开眼笑乐不见牙,便把疑惑丢开了,陪着他往山道走去。
既然景兄弟高兴,就陪他吧,反正蜀山有五位师尊在,一应事务不用他操心了。
“哇,这里居然有小溪,真难得,喂喂白豆腐,你快给我捉两条鱼上来,中午咱们烤鱼吃。”
“……景兄弟,我们蜀山弟子是要吃素的。”同行这么久了,难道景兄弟又忘了?似乎当年他也常常“逼”自己吃荤,甚至还破戒喝酒=_=说起来,跟景兄弟在一起的那几个月里,好像他还真的跟着破了不少戒。
景天斜睨一眼过去,还是用最平常的语气,满不在意又带些坏笑,“你又不是没吃过,吃一次跟吃十次有什么区别啊。”
徐长卿无语了:“……”是没什么区别,但不要每次都是你来我才破戒的吧,身为蜀山掌门,多少也要以身作则吧,你怎么每次都——纠结半日,一抬头,就看到景天那白得有些透明的脸,五彩的衣裳似乎过大,风吹得飘诀欲飞,眼神清亮而期待,唇动了动,小小声叹了口气,手腕一动,就捉了两条鱼上来。
结果那个下午,两人就在山间好好的品尝了一次烤鱼大宴,徐长卿的确长期吃素,但不代表他不会烤鱼,而且还烤得非常香脆,开开心心的玩了一个下午,又到附近逛了逛,消食与玩闹,颇为愉快。
直至日落西山,晚霞舒卷,两人才开始往偏院回走,还没走几步,空中突然传来几声焦急的“叽叽”声,一股冲力骤然从天坠了过来,景天措不及防下没有留意,就被一个东西撞入怀里,“哇,痛死人啦,什么东西啊……啊,土豆??”
徐长卿原有些感应,但对方因为没有恶意,便没有太过担心,但看清来者何人,顿时心下一凛,“花楹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如无意外,一直在雪见身边跟随的五毒兽花楹怎么可能会上来蜀山呢?而且还跑到这少有人烟的后山。
也许是过于焦虑,也许是有些慌张,花楹站在景天的肩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还一跳一跳的在肩头不住打着转,景天低头看着它,眼有些晕,头也有些痛,揉了揉太阳穴,一把就掐起花楹,面对面盯过去,“土豆,变人啊,不然谁听得懂你那鸟语,对了,猪婆也来蜀山没有?她怎么不帮你说话??”
花楹恍然大悟,抖了抖翅膀,一个旋身,活泼的少女翩然落地,上前一步,揪住景天的衣襟,“主人出事了,你赶快回去帮忙。”
“猪婆出事?她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才几天而已怎么就出事了?”景天又惊又惧,茂山之事刚落下帷幕,还没找到来龙去脉,不想猪婆又出事,顿时悚然。
花楹忙不迭的点头,想了想又摇头,“我也说不清,主人她这几晚都睡不好,脸色又差,还说丁伯怎么怎么了,总之就是怪怪的,你去看看。”看着它苦恼的样子,景天嘴角抽了抽,睡不着觉也叫出事??那猪婆也太容易出事吧——不过,丁伯那边,好像之前猪婆也埋怨了几句,这倒要过去问个清楚明白才行,花楹一向是十分护住猪婆的,它虽然是百年仙兽,但宛如孩童的天真还是有些时候无法明白人世的事与情感。
既然它单独一人从渝州跑到蜀山,只怕事情还真的不简单。
想着,立即转回大殿随意跟一个蜀山弟子说了声,因为五位长老不知在哪里料理事务,景天就懒得过去打扰,免得又罗里啰嗦的听些废话,徐长卿自然是要跟着过去——对于拐跑蜀山掌门的一事,景天有些得意,也有些沮丧。
如果能一直在一起的话,他要瞒的事就难上加难了,骗人固然是他特长,但要骗的对象是徐长卿的话,好难啊。
可是,如果多见几面,相处的时间再长一些,的确让人很高兴,所以,纠结了一下,景天就干脆不想了,反正,按他本事,绝对没有办法把人抛开,既然白豆腐要跟,就让他跟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来日无多,且顾眼下。
一行三人匆匆赶回渝州,景天跳下飞剑,直接就冲入唐门后院,因为唐门的一众弟子都是新收的,见过他,因此也算认识,只感觉他这次进门太过急冲冲,也没上前阻挡,就这样看着他冲进了雪见的房间。
“猪婆,你怎么了?”
小室内正烧着江南新茶,红泥小炉上滚烫烫的水冒着热气,雪见正坐在窗边看着翻腾的茶叶发呆,脸色有些不好,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菜牙,你怎么过来了。”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讶然,“你不是上蜀山了吗?对了,长卿大侠怎么说,你没事吧?”
景天瞪眼过去——脸色红润,眉清眼静,虽然有些郁色,但不觉哪里不妥啊,这才有些放心——花楹不会平白无故的冲上蜀山,所以还不能真正放心——摆了摆手,“我当然没事,你就爱乱操心,倒是你啊,哪里不妥啊。”
“我,不妥?你才不妥。”雪见眉一挑,略带嗔意,景天看她满脸疑惑不似作伪,干脆挑明,“是你家土豆说的,它还跑上蜀山找我,一直嚷着你出事啦,我这才回来嘛。”
“花楹它——”雪见皱眉,十分疑惑,回想一下好像自昨天起就没看见它了,还以为是出门自己玩去了,没想到居然跑上蜀山找菜牙,怎么就——心里掠过一丝暖意,也有些无奈,一抬眼,便看到门边站在一个清隽秀逸熟悉的人影,不由惊呼,“长卿大侠,你也来了。”
“雪见姑娘,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徐长卿微微一笑,踏步进来,对于这位曾经患难的同伴,多了几分温润和悦,尤其听到花楹说她出事,自然有些担心,只是景天一进门两人就霹雳巴拉说个不停,暂时没有开口打招呼而已。
看到熟悉的人,也忆起往事,雪见脸上也多了几分真诚的笑容,点点头,“多谢你还想着我,一向都不错,对了,菜牙他没事吧。”马上又想起景天此行的目的,顿时转过话题,眼瞅着景天。
景天撇撇嘴,不吭声,徐长卿抿抿唇,不知该怎么开口,要说景天没事,他自己也不信,但偏偏什么也查不出来,况且茂山之前还发生过诡异的事故,加上景天的缄默忽悠,他也有些不满——到底不好说什么。
看着两人的神色,雪见皱了皱眉,笑容也敛了起来——景天难道真的有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或者连长卿大侠也不知道。两个答案不论是哪个她都不高兴,只是她也很清楚,景天不想说的事,不论谁逼也逼不出来,既然长卿大侠也没办法,她又能怎样呢?
为什么只有长卿才有办法从景天那里得到消息呢,这点她却没有深思过。
清楚归清楚,到底不高兴,室内一时沉默,就这样静了须臾,火炉内的炭突然爆了花,砰的微响,放在平时没有注意,但此刻却格外清晰,雪见看了看桌上的茶,笑着拿过两个杯子,泡开新茶,一人一杯递过去,“既然难得来我家一趟,居然连口茶都没有呢,真是太失礼了。”停了一停,似乎想起什么,怀念而感伤的笑,“这种茶还是当年紫萱姐姐送我的,对了,长卿大侠,你现在还有看到紫萱姐姐吗?”
景天许长卿两人正喝着茶,闻言同时一滞,景天一个白眼瞪过去,无声的气急败坏骂道,“笨蛋,谁叫你提起的!”
徐长卿眉不为人察的拧了一拧,垂眼,正看到景天对雪见挤眉弄眼,眼底深处便掠过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放下茶杯,淡淡一笑,“花楹提到丁伯那里好像有些事故,长卿过去看看,恕我失陪了。”言罢,转身离开。
他一离开,景天忙忙丢下茶杯,用力瞪了瞪雪见,“明知道白豆腐跟嫂子已经分开了,干嘛又提起,你存心捣乱啊!”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雪见也郁闷,因为太久没见面,会说起往事,曾经在一起的人,那很自然吧,谁还记得那些顾忌——怎么长卿大侠没什么反应,这个菜牙却忿恨成这样,只一眼,冰冷森寒,如刀锋般的狠戾杀意。不过一时失言,居然就这样对她——
委屈,且苦涩。
“懒得跟你说!既然你没事,我也走了。”
阳光下,景天的背影有些单薄,也有些虚幻,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就觉得有些发冷,雪见呆呆的站在门口,纵然满眼灿烂,依旧茫然落寞。
有些事,或许说出来会比一直深埋心底要好,只是,有些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即使被误解,被漠视。恍惚中雪见突然想起了三年前那段寻找五灵珠的日子,有过痛苦有过欢笑有过争吵,当时还感觉太过苦恼,如今想起来却觉得甜美,只是,那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回来了。
不论是谁,都回不去了。
模糊中听到花楹急切担心的声音,定了定神,转头看去,果然是花楹,似乎要上前做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无措的咬着唇,只是一直一直喊着她的名字。“怎么了?”她问。
“主人,你哪里不舒服啊?很痛吗?要不要我找大夫来啊。”
“痛?我没不舒服啊。”不解,疑惑。
“可是,你哭了啊。”
哭?恍惚间伸手摸上眼,一手的冰凉水痕。
原来,她真的哭了,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