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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第十一章长卿死了

      景天瞪大了眼,死死的看着肩上微微颤抖的雪见,半晌,开口,“好啊,我把你丢去雷州,现在就过去,行不?”

      唐雪见猛一抬头,脑筋一时拐不过弯了,怔怔说了一句,“我过去做什么?那里……”柳眉轻蹙,有些恼意,抬眼看时却是景天那鬓角的花白,还有黑邃双瞳深处那压得极深的期盼与黯然,心下一痛,骤然就明白过来。她原就是个任性自我的人,虽连逢剧变,性子亦没改多少,当下手一推,把措不及防的景天推了个踉跄,人也叉腰站在三步外。

      “喂,你就这样当我朋友的,一点小事也不帮忙,还这么嚣张,你明知道……”停了停,又低声不知嘀咕了句什么,眸色瞬间黯然片刻,方又摆出那副桀骜任性大小姐模样,一指指着景天的面上,“我不管!明•天•你就陪我出去玩……不准说不行!!”

      “啧,明知道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过是个小混混,还偏要我陪你,这不是叫自讨苦吃算什么?”景天白眼一记丢过去,“难为人家一个翩翩美少年,居然对一头猪痴心不改,可惜哦,可惜~~”拉长的语调似乎蕴含了什么,沉在昏黄的灯光中,便无人辨得清。

      如何不知道,猪婆肯定是出了事,否则他也不会故意拿云霆来打岔,那两人之间的情愫——尤其唐雪见明明是动了心却没有留下,恐怕,当真是有些异样了,如今细想,似乎真的从那时开始,有些事早已产生某种变化,只是,一直不曾细察。

      “你……”唐雪见别开头,眼底苦涩悲恸一闪而逝。

      他对她,深情似海,百般宠溺,如何不动容,如何不欢喜,可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她,无法回报,唯有避退。

      知君深情不易,可惜,此已非常身。

      一直注意她神色的景天心底苦笑,叹了口气,看来,猪婆是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只是不能说?或不想说?那,接下来该怎么再逼近一步呢?停了停,懒懒斜倚在阑干上,“行了,就当我景天大爷发发好心,陪你走一遭又如何。不过,事先说明啊,要去哪里可是由我说了算,不然,嘿嘿~~”坏笑着故意上下打量一番唐雪见,好像买卖货物的评价眼光让唐雪见又是窘又是恼,狠狠一脚踩过去。

      “少废话,明天陪我出去。”

      “行啊,咱们去雷州逛逛。”

      唐雪见一跺后脚,这个死菜牙今晚怎么就捉住这点不放呢,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忿忿不平,“你,你这个死菜牙欺负我,我,我找长卿大侠去。”一个旋身,离开了。

      景天看着那娉婷的身影渐渐溶入苍茫夜色中,眼底笑谑隐隐而落,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树枝,“土豆,猪婆走了,出来吧。”空气中依旧沉默,扁了扁嘴,颇为不耐,“土豆,赶快出来,我真的有事要问你,别躲了,你以为真能躲得过我啊。”略微抬手,发出一道剑气,朝右上方的某根枝叶射去。

      一道银光转瞬便至,花楹一惊,忙忙闪开,从枝叶茂盛处探出头来,吱吱怒骂几句,落地,已化为娇俏少女,歪着头皱着鼻子,“你,你干嘛打我啊。”

      景天哼了声,“少废话,叫你又不听,不这样你怎么出来。”看了看尤嘟着嘴有些不爽亦无辜状的花楹,敛容正色道,“告诉我,到底猪婆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花楹依旧还是不高兴中,答案却没变。景天皱了皱眉,“花楹,别废话了,猪婆这样子还叫没事,没人会相信。”即便再怎么不普通的人,身上总有些人气——那是最最基本的存在,如果连人气也没,那还能叫人吗?所以,当初没人察觉到唐雪见不是人这个事实就是因为她身上有着浓郁的人气,而今,不过是一觉之后,竟然全数消散,除此外,却没有其他变化——若说没有任何缘故,他不信!

      看着花楹还有些迟疑的样子,没好气的一掌拍在她头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以为这样隐瞒就是为猪婆好——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一句为她好就能擅自决定的。记住,有些事,只有说出来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人心太过难猜了,有时很容易就走入极端,反而是种麻烦。”

      语至末,有些怅然,隐隐又有些凄恻。花楹不由心中一跳,看了看景天,那张一直明朗坏笑的脸在月色跳荡中,笼了一层什么,依稀不辨,难以分清。愣了一会,才摇头,却被斥责,到底知道他是关心雪见,没有生气,努力想了想,委屈且不郁,“我真的是不知道嘛,之前主人明明就没事的,可后来不知怎的,就只剩下灵果的味道,所以我才说她怪怪的,可是一时又没有,一时又有……我就去找你嘛……你们又吵架……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

      就连花楹也不知道?景天一怔,想了想,即便当年的记忆有所回溯,亦不过是浮光掠影,断断续续,而如今却怎么也寻不到有关信息——若是有机会再上神界问问夕瑶的话,可能知道点什么吧——心思一转,顿时一怔。

      唐雪见的身份特殊,她是夕瑶用神树果实以法所趋,以式为导,结情凝心,才化身人类,如今她身上出现这般异状,以夕瑶手段而言,断无这般容易出事,难道是另有目的?闭目苦思良久,依旧无果,继续问花楹,“我问你,当日在神界,夕瑶对猪婆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没有?”

      “没有啊。”花楹侧头想了半日,还是摇头,景天磨牙,这种太过天真单纯的丫头,真难套话!!白眼一翻,直接问道,“那就把她们说过的话重复一次告诉我,别说你连这样简单的事也做不到啊。”

      花楹扁扁嘴,颇为委屈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们说过什么,明明我有在的,可就是听不见看不清嘛。”当日之事她也觉得很奇怪,一直跟在主人身边,可为什么一点事也帮不上忙呢。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居然有这样的事,景天未曾料到事情居然会有这般奇诡,一时错愕,呆在当地,不知静了多久,才无力的摆摆手,“行了,你回去猪婆那里吧,免得她找不到你……对了,若果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记得要来告诉我。”末了加了紧张叮咛一句。

      “什么叫奇怪的事?”花楹无辜的问道,景天抽抽嘴角,半晌才找到合适的哄小孩词句,“就是……你觉得奇怪的事,反正一般来说普通人不会做的事就是奇怪了。”看到花楹懵懵懂懂的点头,又化为土豆飞走了,抹了把头上黑线,这样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尚有些喟叹,忽然有某种感觉,骤然一凛,急忙回头,走廊尽头静静站着徐长卿,月色淡薄,整个人仿佛笼着一层薄烟淡雾,朦胧不清,四目相对,均有些怔然。

      徐长卿抬起眼,静静的看过去,黑邃的眼眸一痕光亮微闪即逝,上前数步,似是淡然,唯有他才知道掩在长袖下的手是怎样的微颤不安,抿了抿唇,想要说句什么,然刚才之事实在是尴尬至极,一双眼虽不曾移开,心事满腔几溢却说不出一言半语,况且从来无话找话吱吱喳喳的人也不是他,一时间,静寂无比。

      不知道白豆腐来了多久,又把他与花楹的对话听过去多少,景天有些无措,站了会,在徐长卿略显苍白的脸上停了停,眨了眨眼,忽然笑着走上前,“白豆腐,你醒了,饿不饿?”这句摆明是废话,然,此刻,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徐长卿依旧看着他,微微眯眼,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郁气,毕竟刚才之事——被偷亲可不是件小事,没想到一个转身景天居然浑然当做无事,难道那个吻在他心底不算什么?可,真要他把这事说开,亦难以启齿,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那个吻,于是只能暂时按下不提——但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悦。

      停了停,摇头,“还好,景兄弟你呢?吃过晚饭没?”虽然一日不曾吃过东西,或许是倦极涩然,反而没什么胃口,但景天的情况实在不虞,让他有些担心。

      又看了看景天,幽幽一叹,眼睫低垂,便把复杂心思掩下。

      “不吃饭怎么行,这人啊,不吃不喝哪能活得了,即使是道士也没说那个吃西北风就够的吧,少罗嗦,赶快跟我到前面吃饭去。”景天眉一蹙,暗骂几句蜀山道士们不会教人,好好的白豆腐就这样变成个生活白痴,真真是……本想拉他一把,不知怎的忽一迟疑,只是转身走在前头带路。

      徐长卿看着他的身影,只觉喉头微苦,但见景天这样急急往外走,只好跟上去,突然一怔,目光顿住,心头泛起一股异样,月色昏暗中,景天的耳朵好像比之前微红??那是害羞或者尴尬??

      一颗心骤然就柔软起来,随即唇角微微勾起,心底暖了许多。

      看看天色,早就过了饭点,景天于是直接把徐长卿带到厨房,他自小与茂山相依为命,早就习惯了各种家务细活,所以利落的翻出一些面粉,一把青菜,一块猪肉,三下五除二一碗热腾腾的三丝面就搞定了,先推一碗过去,“呐,快吃吧。”

      徐长卿一旁看着他利索的动作,想说几句,突然想起景天之前的日子,便缄默了,吃了口,微笑,“好吃。”

      唯一能说出口的,只有这句而已。余下的,不过是湮没在彼此的岁月中,他虽然知道景天曾经的日子过得很辛苦,但亦只是知道而已,不曾接触,不曾看过,所以现在即使有些心疼,亦无从安慰——纵然蜀山修炼清苦,他亦不曾做过这些生活琐杂事。

      景天顿时眉眼弯弯,显摆了几句,一时吃毕,又闲聊了几句琐言,看了看徐长卿的脸色,一直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才总算安宁下来,“白豆腐,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徐长卿微怔,仿佛室内丢下个炸雷般,不知该说什么,他不确定景天问的是哪件事——如果是问刚才那他该怎么回答——虽然不曾有过意外,但,坦然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况且,他对他,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愫呢?

      他自来淡然,对万物万事悉心,然,经过紫萱三世情缘一事,无尘无波的心仿佛多了些什么,尤其是面对景天的时候,更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一瞬间,心头有些微涩。

      “因为猪婆好像有些问题,我想过去看看,你呢?是打算回蜀山还是留在这里等我?”景天挠了挠发,边说边从一边篮子里拿了个苹果递过去,因为刚才听到厨房有声响,来了个小伙计,顺便也把常胤回蜀山的事告知。既然常交叉这么急急赶回蜀山,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作为一派掌门的白豆腐也应该回去了吧。

      听他原来是这个意思,徐长卿好像松了口气,又隐隐好像有些什么落下,停了停,方道,“我先回蜀山,或许真有些事发生了。”景天点点头,“也好,那么你就先回去吧,我迟些再过去看你,呵呵,我还说在你们蜀山多住几天的呢,对了,白豆腐,你这次回去真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就只管开口,别什么都一个人担下,我虽笨了点,好歹也是天人,总有些事能帮得上忙,你一个人……会累的。”想了想,终忍不住开口。

      紧握在袖下的手一时僵了僵,徐长卿万没想到临别还能听到景天这句话——虽与之前无二,然不知怎的,却听出几分黯然自伤之意。

      “好,我答应你。”

      第二日景天便御剑与唐雪见一起出门,有飞剑在身,天南地北自然来去自若,景天虽然身体不太好,但灵力充足,不过三日就来到海边,停下,波涛翻滚,蓝白一线,细细的黄沙在脚下绵连而去,礁石下是细碎的白色泡沫,正是当年他们曾经欢乐曾经游玩过的海底城之上,唐雪见愣了愣,微笑着走了过去。

      “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里。”音里有几分她也辨不出的感叹。

      景天只是从沙滩上捡了个贝壳,递过去,“呐,要说什么你就拿这个说吧,我不听就是了。”悲而隐郁,哀而不发,压得越深,抑得越沉的心情就越是容易伤人,若是再不发泄出来,只怕猪婆就真的——哪怕他无法帮忙一二也无法看着她这样伤郁哀寂。

      明昭的关怀与担心直接显示,再无半点掩盖,唐雪见一噎,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日,接下贝壳,放在耳边,似乎聆听,似乎怀念,微微一翘嘴角,笑意寡淡。“多谢你了,难为你还……”转头看着水天一线,垂了垂眼睑,一痕水纹便闪过。

      蓦然似想起什么,脱下鞋,走入及膝的海中,弯下腰,趁着景天还没反应前,一捧水就直接扑了过去,“喂喂,猪婆,你搞什么!”看到他略显狼狈的模样放声大笑,“菜牙,陪我玩吧,一天,今天好好陪我玩好不好?”

      景天回眼瞪了过去,一脚亦踢起不少浪花过去,“要不是你硬逼老子,我哪里容你这样放肆,切,少得意还卖乖!”说着,懒得再多想雪见此刻的异样,及话里隐隐的悲切,过去就是嬉闹。

      在水边又是打又是闹,偶尔还捡些贝壳你丢过来,我抛过去,甚至还捉了几个螃蟹鱼虾烤来吃,一时两人也闹意喧哗。花楹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帮帮雪见,时不时又闹闹景天,三人也算是玩得愉快,只是对为何游玩一事绝口不提。

      玩乐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已是晚霞漫天,雪见略微喘息的靠在景天身边,一起看着海上落日,有些感叹道,“还是这里的景色最漂亮呢。”

      “当然啦,有本大爷在嘛,哪里不漂亮……”景天一拍胸口,得意仰头道,话音未落,一直携带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常胤惊慌的声音,“景天,掌门师兄有没有在你身边?”两人一怔,景天忙忙打开,“没有啊,发生什么事了,白豆腐怎么了?”

      白豆腐不是三天前就回蜀山了么?为何会突然来问他寻人呢?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祥预感。

      常胤三言两语就挂断了通讯,他亦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唯一肯定的是徐长卿骤然失踪了,因为当年事故,加上最近几年蜀山全力在世间消除大大小小妖魔,还有茂山必平等一系列诡异事变,因此惶惑非常。

      惊变至此,景天也顾不得外出游玩,还有雪见的奇怪行径了,忙忙起身,便要御剑升空,突然停下,看了看衣摆下方,雪见的手紧紧拽住他的衣摆,“猪婆?你也要跟我去蜀山吗?”唐雪见怔了怔,收回手,脸色有些惨白,身子亦颤了颤,“不用了,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菜牙,你能不能今天继续陪我,明天再……算了,当我傻了,你赶快过去看看吧,长卿大侠可能真的出事了。”看到景天不可置信的目光,忙晃了晃头,苦笑着又推了把景天。

      她虽然笑着,但眼神极为黯然伤恸,景天见她行径一直有些奇怪,本就担心,此刻竟有些心底发寒,但白豆腐那边更是……唇瓣动了动,终忍下心来,咬牙上前拍了拍雪见的头,“我去蜀山看看情况,你就乖乖在这里自己玩,等我回来再陪你好好玩,别说一天,一年也行!”

      “……知道了,你真啰嗦,快点走吧。”雪见不答,反而又推了他一把,景天回头再看了看雪见,这才御剑离开。

      “主人?你……”花楹看着雪见咬得极深的唇现出几丝血痕,有些担心,更有些吃惊,忙拉了拉雪见的衣袖,“我,我去找那个菜牙回来。”自景天离去后,雪见就一直仰头看着那个方向,似乎发呆,也似乎想着什么,眼神有些空洞。雪见被她一扯才回神,摇头笑了笑,“不用了,叫他回来做什么?”

      “可是你……”

      “我?我没事,只是,想要与天赌一次而已,原来,命中注定果然是不能违背……”

      听了这语意不明的话花楹不解之余更是担心,可又说不出任何话出来,又急又恼,雪见见她这般担心,宽慰的拍拍她的头,“行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现在我没事……对了,花楹,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嗯。”花楹用力的点头,“只要主人你说的,花楹就会听。”

      “谢谢你……”

      因为海底城距离蜀山有段距离,景天虽然极力疾行,却也走了三天半,一直都顾不得喘口气,更顾不得停下休息,不住的询问常胤有没徐长卿的消息,可惜一直无果。当第四日清晨赶到蜀山时,人早已憔悴得差点从飞剑掉下来,一张脸更是蜡白无色,眼眶深陷,看到一个蜀山弟子,一把就拽住他的手,“白豆腐呢?找到他没有?”

      那蜀山弟子满眼悲伤,泪痕深深,一听这话,顿时又哭了,抽泣道,“掌门师兄,掌门师兄他……他死了……”

      徐长卿死了?!!

      景天眼前顿时一阵发黑,口中发苦,晃晃,才勉强站住,口唇冰冷,强抑压住那涌起的离离血腥,声音嘶哑,苦涩无依,“你说什么?白豆腐他……不可能,你骗我!!”

      不过是转眼之间,白豆腐怎么可能会死!!

      不,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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