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拂过锦程去》回首青梅

29、毅然作抉择

　　宋筝之所以不再为映雪失踪一事担忧，是因为她发现温禄也不再府里了，而且她笃定温禄是去寻映雪去了。在千回寨，映雪曾救过温禄一次，温禄为人正直、有恩必报，这次他也一定会将映雪安全带回来。宋筝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想法，只是有种直觉，温禄和映雪，或许缘分不浅。

　　事情果然如宋筝所料，映雪正是由温禄带回了相府，只是与想象中不一样的是映雪受伤了。宋筝检查了一番，却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伤，不过是后脑乌青了一大块，还有血泡鼓起，显然是被硬物撞击过，看来她是遭人从背后袭击了。关于这点，宋筝还是满心疑问，问了温禄是如何发现映雪的，温禄详细说了当时的情况：
　　“在下从街上小贩的口中得知映雪姑娘曾经出现过的地方，一路寻过去，就在城外的小树林里发现了映雪姑娘，当时映雪姑娘已经昏迷，在下就将她背回来了。请问宋姑娘，映雪姑娘的伤势如何？”
　　“没有大碍。”宋筝将伤情说了，温禄惊讶道：“难道映雪姑娘之前遇到歹人？”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等映雪醒了问过才知。”宋筝仔细注意到温禄看映雪的眼神透着担忧，便微微的笑了，看来要找机会探探映雪的心意了。

　　相府方相国书房内。
　　“爹，孩儿真的要随赵将军出征吗？”方锦程直至此时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一下变成了骑都尉，还要随大军赶往郦塘。
　　方相从王宫回来就一直严肃着面孔不曾说过一句话，一回府立马将方锦程叫至书房，这会儿见方锦程问起，也就认真的点头道：“这次国主是下了决定了，他让你去战场无非是想在朝堂上牵制于我，赵将军为人公正严明，不会成为国主的棋子，同样也无法为我们所用，你这次跟着他，我倒是放心。以赵响的为人，他是不会对你不利的，反而会尽力保护你。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倒也是一个绝好的历练机会，战场上最能磨砺心志，你这次可一定要好好跟赵将军学学。”
　　方锦程听罢方相的话，心里也是明白这次是非去不可了，他倒不是贪生怕死不愿去打仗，只是这样又要和宋筝分开，心中就有些遗憾了。
　　“你从开郡带回的一百六十名亲兵就随大军一齐出发吧，我看过他们操练的进度，在温禄的训练下，短短几日已经进步不小，随军出征不成问题。再者他们是你一手提拔收揽的，对你忠心一片这不用怀疑，必要时可靠他们保命，让温禄也随着一起去，这样为父便可放心了。”
　　“爹。”方锦程心生一丝感动，从小到大他只会惹父亲生气，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深刻体会到父亲对他的爱护，“孩儿不在身边，您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了。寻找太子殿下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爹，这些事尽力即可。”
　　方相难得见到方锦程如此懂事的一面，心里也是深感欣慰，想到温禄说的“少爷对宋姑娘一往情深”，便对方锦程说道：“程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为父之所以没有给你定亲就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中意的女子相处，若是有了中意的姑娘可不要错过缘分啊。”
　　方锦程惊讶的看着方相：“爹？你知道宋姑娘的事了？”
　　“我可没说是宋姑娘，你怎么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呢？还是不够成熟，看来确实应该去军营磨练一番。”
　　方锦程也知自己一时心急了，没有再说下去，跟方相告了辞就直奔玉霞阁而去。

　　“什么？随军出征？”宋筝虽早料到宋瑨召他入宫没什么好事，可直到听方锦程说出来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宋瑨做事竟会如此不靠谱么？让一个武不能肩挑的花花公子去领兵打仗，这着实不是个英明的君主能做出的事，除非他是别有用心。宋筝是何等聪慧的女子，这片刻功夫已经猜到了宋瑨其心不善，便不禁为方锦程担心起来。
　　“阿筝，你在想什么？”方锦程见宋筝走神了，好奇的问道，他在跟她说打仗的事，怎么她一点都不担心吗？这一去是生是死都是未知，她竟还有心思走神？
　　宋筝一下回神，一把拽住方锦程的袖子，一脸担忧的道：“恐怕国主是别有用心，你……你千万小心。”
　　方锦程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你还是在意我的，你在担心我。”
　　“是的，我很担心你。”宋筝这次没有回避，直望着方锦程的眼睛说道。
　　方锦程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宋筝：“阿筝，我很开心。”
　　如果不是感觉到方锦程此行可能有危险，如果不是为他这次行军感到分离的不舍，宋筝也不会在那一瞬间认清了自己的心，她在乎他，她不想和他分开，不愿让他犯险。可是，才刚敞开心扉，就要分开了么？
　　“咳咳，大白天的，你们也不避讳一下。”
　　有人不合时宜的在这时闯入，两人忙尴尬的松开环抱着得双臂，
　　“你怎么进来都没有声音的？”宋筝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慌忙找了个话题问向来人。
　　宋煜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盯着二人看了半晌才道：“听说映雪受伤了，我特地来看看。”
　　“映雪还没醒，你看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方锦程听了忙问：“映雪姑娘已经回来了吗？怎么会受伤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有等她醒了问她了。”
　　正说着，只见吟墨慌忙跑过来，兴奋的喊着“映雪姑娘醒了！映雪姑娘醒了！”几人赶忙过去寻望。
　　“映雪，你醒了！”宋筝高兴地说。
　　“姑娘，我……咝……”映雪刚一开口就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摸向后脑。
　　宋筝见她要碰到伤口，忙制止道：“别动，你头上的瘀血还未消，自然会痛。”
　　一旁的宋煜祺忍不住了，急忙问道：“映雪，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映雪见众人都询问地望着自己，也想将白天的一番遭遇说与他们听，可是，她望向方锦程，犹豫着该不该说，毕竟温禄是他的手下。
　　方锦程见映雪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忙担忧道：“映雪，你遇到的事情不会和我有关吧？”
　　“和方公子有无关系，映雪不知，但是是关于温禄的。”
　　“温禄？到底怎么回事？映雪睨快说。”这下是宋筝着急了。
　　映雪见宋筝开始催促了，也不管那么多就开始说起今天的事情：“今日上午，我见温禄一人鬼鬼祟祟的从侧门出去，我便一时好奇跟了过去，一路上他依次和几个人碰了面，由于怕他发现，我不敢跟得太近，因此也不知道他和那些人说了什么。后来温禄就一路奔着王宫方向去了，我本打算也跟着过去，可是突然后脑一阵吃痛，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听了映雪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思，映雪没有手重伤，看来打伤她的人并不想要她性命，只是要将她打晕带走，不然她继续跟踪温禄，那么是谁对映雪下手了呢？
　　“你跟踪温禄的时候，难道一直没有发觉自己也被人跟踪了吗？”宋筝奇怪的问道，依映雪的身手不可能后面有人她会没有发觉。
　　映雪摇摇头道：“没有，可能是我当时太过关注温禄的行踪，就忽视后面了。也可能，那人的轻功在我之上，以至于让我无法察觉。”
　　“等等！温禄为何要与几个奇怪的人见面，还要偷偷潜入王宫？他有什么预谋？”宋煜祺突然发觉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方锦程自然知道温禄为何要悄悄潜入王宫，定是奉了他爹的命令去刺探消息的。但他不会告诉宋筝他们，他不想将他们带入这趟浑水中。

　　几人在玉霞阁里猜测的同时，方相书房里也正谈论着这事。

　　“大人恕罪，属下当时担心温禄的行动被那位姑娘发现，情急之下不得已才将她击昏带至城外树林。”
　　“吴恪，你做的对，在没有证实情况之前，一切事务都不能让他们知道。”方相并没有责怪吴恪，反而赞同他的做法。又转向温禄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回禀大人，属下偷偷潜入记事房，查看了玉牒上先皇子嗣的全部名字，那位前太子殿下的名讳正是宋煜祺，而宝福公主的闺名则是一个单字筝。”
　　虽然早已有所心理准备，不过此时听温禄禀报完，还是深深的震撼了，原来那两位果真是太子和公主！
　　“温禄，去玉霞阁将他们请过来。”
　　“是！”

　　“太子殿下，宝福公主，刚才微臣所说句句实情，恳请太子殿下仔细思量以天下万民为重，以王室正统为主，重新登基大宝。”方相言辞诚恳，盼主之心溢于言表。
　　宋煜祺已经完全蒙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回到王宫，甚至是恢复身份，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只是闲云野鹤惯了，只怕不能坐实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他犹豫的望着宋筝，宋筝对方相这么快就调查到自己的身份感到格外震惊，这相府里的高手还真是不可思议的厉害。对于方相刚才说的话，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先生交代过，一切顺其自然，那她便不会人为的去干涉，而且她只是一个女子，就算要干涉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呢？只要煜弟愿意，她又岂能阻止？打定主意便对方相说道：
　　“相国大人对父王的一片忠心，阿筝感激不尽，阿筝一介女流对朝廷之事无甚见解，一切均看煜弟的意思，他若愿意，那就有劳相国大人助他，若不愿意也希望大人莫要强求。”
　　“这是自然，公主请放心，只要太子殿下点头，微臣定忠心辅佐，愿为殿下竭尽所能、肝脑涂地。”说着就要作揖。
　　宋筝连忙扶起方相：“大人言重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宋煜祺开口了：“大人，你能容我再想想么？”
　　“太子殿下尽管考虑，只是时间上不太充裕了，我们必须在我朝援军出发前行动。所以殿下您只有五日的时间考虑。”
　　“五日就五日。”

　　玉霞阁内，宋筝来回抚摸着那根随身携带的竹笛，似乎那是一件珍宝一样，而她的表情却又是那样平常，看不出一丝异样。这支竹笛是特别的，它曾经将她和方锦程直直的联系在一起，宋筝想起那日在清泉谷喂药一事，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浅笑。
　　宋煜祺则坐在宋筝对面，不停的望向宋筝，这样来回几次之后，宋煜祺再也忍不住了，都过去三日了，也没见宋筝说点什么，这会见她兀自出神，还想着什么开心的事，明显的将他给忽视了，他“腾”站起身道：“姐，你怎么还跟个无事人一样？”
　　“那不然要如何呢？”玩味的一笑，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说我要不要答应方大人？如果答应的话，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到王宫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去皇陵祭拜父王母后，可以逐渐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我们，连梁王也不行。”说到最后一句时，宋筝清楚的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兴奋的光彩。看来，结果和想象中一样，天意果然是不可逆转的。
　　“按你心里想的做就行了，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会支持你。”宋筝终于放下竹笛，牵起宋煜祺的手：“不论我们身份如何改变，也不论将来我们会变成什么境况，你要记住，我永远都是最疼爱你的姐姐。那个位子至高无上，却也寂寞孤独，这一切都要你亲身体会了方可明白，你可懂？”宋筝语气温柔，眼里尽是疼爱。
　　宋煜祺轻轻揽过宋筝，柔柔的叫了声“姐”，竟是语带哽咽。
　　宋筝早知会如此，即使没有悬翦的使命，她也会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因为她明白宋煜祺，她知道他从来都没有真的放下，或许他一直都在想着如何复仇，只是他掩饰的极妙而已，却瞒不过宋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