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拂过锦程去》回首青梅

30、砚香行险招

　　栖凤宫里，方后匆匆写好一封密信，郑重地交与一个宫女：“绿柔，你速速将这封密函送入相府，切勿让旁人知晓。”语气严肃之极。
　　被称作绿柔的宫女小心收好密函，语气坚定地说：“娘娘放心，绿柔知道该怎么做。”
　　绿柔走后，方后站在窗前沉思，策划了许久，当一切真要来临的时候又隐隐感到愧疚，可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不论如何，她都要离开这个王宫，并且带他一起走，事后他怨她、恨他都好，及时离开总比有朝一日被逼退位，性命不保强多了。思及此，方后又豁然看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相信兄长收到密函后就会有所行动了，宫变大事一触即发。

　　宋瑨也隐隐察觉道到朝堂中的事项有变，那帮极力拥护先王的顽臣最近相互来往频繁，似在密谋什么大事，对自己这个国主的态度也逐渐傲慢起来。这日早朝又与几位大臣舌战起来，宋瑨身为国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被一些个臣子噎得说不出话来，顿时觉得受了莫大侮辱，悲愤、抑郁、愤怒一涌而起，一气之下疾病汹汹而来，不得已只好中途退潮，移驾寝宫歇息。
　　宋瑨这一病倒是给方相一派行了极大的方便，与方后之间的消息往来也便利了许多，暗中部署更是比想象中顺利。

　　方府玉霞阁，方锦程立于院中深深的看着宋筝，毫不掩饰眼里的爱意和不舍。宋筝手中握着那只竹笛，轻轻道：“这是玉竹岭上的青竹做成的笛子，世上至此一支，别的地方是没有的，如今我就将它赠与你了。”轻轻将竹笛递到方锦程面前，方锦程显然惊喜不已，接过竹笛，激动的搂过宋筝：“我会时时刻刻带着它。”
　　方锦程心里习兴奋不已，宋筝会将她独一无二竹笛送他，就是表明将一颗真心一并送了他，宋筝的这片真情，他如何不感动？

　　背后不远处的雕栏旁，砚香紧紧盯着前面相偎的两人，眼中的妒火似要喷射出来，本打算奉承讨好宋筝，可是宋筝丝毫没有在意她，这让砚香深深感到受伤。这时看到他们甜蜜的相爱，更是受了刺激，一抹狠绝不动声色的跃上脸面，不禁咬牙切齿的自语：我是不会让你们这么容易在一起的。

　　“千画姐姐，你怎么来了？”吟墨显然对千画的到来惊喜不已。
　　千画抬了一抬手，是一个很精致的锦盒，“我是奉少爷之命给宋姑娘送东西的。”
　　宋筝听见说话声已经来到跟前，千画见了连忙行礼：“千画见过宋姑娘！”
　　宋筝忍不住多看了千画几眼，一身素白的衣裙，发上缠了两根红色的绫带，生的眉清目秀，也是个好看的姑娘。此时在宋筝面前低眉顺眼，上前两步将手中锦盒奉上，“这是少爷命奴婢给姑娘送来的，请姑娘收下。”
　　宋筝好奇，方锦程会送他什么礼物？接过锦盒，并不没有避开千画和吟墨，将锦盒打开，一只玉琢的燕子形状的风筝安然躺在里面，风筝牵线的部分正好可以吊挂于项上。宋筝拿起这只“风筝”，在手上摩挲，光滑细腻，燕子拍翅低飞，琢的惟妙惟肖，甚是可爱。
　　“这只项链真是好看，少爷对姑娘真好！”吟墨看着项链，不禁赞道。
　　千画解释道：“这是少爷昨日让玉匠师傅连夜琢刻的，就怕在出征前来不及做好，这个飞燕的风筝是少爷亲自画的。少爷本是要亲自送来给姑娘的，可是国主临时召见，就让奴婢送来了。”
　　本来宋筝还沉浸的方锦程给予的感动之中，可是听了千画最后的一句话，不觉得心里不安起来，总感觉的有大事要发生一样，看来宋瑨等不及了，那么方相国也要行动了吧？
　　“少爷真有心思，姑娘，我帮你戴上吧。”吟墨笑着拿过项链戴在送筝的颈脖上。
　　“真好看！”吟墨忍不住赞叹道。
　　千画也是一脸惊讶之色，她承认，这项链确实很配宋筝。
　　“宋姑娘，没什么事，奴婢就告退了。”

　　千画走后，宋筝脸上的神采渐渐隐去，她刚才清楚的看见千画望着风筝项链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虽然很快就被她的笑意掩饰，不过还是被宋筝捕捉到了，原来千画也是爱慕方锦程的么？

　　千画望着对面一脸深意望向她的砚香，低下眼脸从旁边绕过，不想却被砚香挡住，千画不解的看着砚香，“你还想对我怎么样吗？”
　　砚香低笑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恨我？”
　　“我没有那么爱记仇，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千画没有要理睬砚香的意思，说完就直直的往前走。上次砚香使计陷害她，让她从少爷的大丫头一下降为杂役房的粗使丫头，她也曾恼过、恨过，不过少爷是相信她的，所以不问缘由的将她调回来，她感激少爷，虽然对少爷也存在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她还是能够认清自己身份的，不像砚香总是拎不清轻重，看不清身份。
　　砚香没有轻易的就让千画离开，霸道的再次挡住千画，不悦地开口：“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喜欢少爷，现在少爷的心都被那个宋姑娘沾满了，哪里还有你我的位置？所以我要你和我联手，除去她！”最后三个字说的格外狠绝。
　　千画想不到砚香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心里着实吃惊，有些生气，“你以为没有宋姑娘，少爷就会对你多看几眼吗？我不会帮你的，我敬重少爷，感激少爷，愿意为少爷做任何事，但是，要我和你一起害宋姑娘，我做不到，我不会做让少爷难过的事。”
　　“难道你甘愿一辈子只做一个丫鬟？”
　　千画沉吟一会道：“若能一直伴少爷左右，做丫鬟也没什么不好。”
　　砚香鄙夷的望着千画，似乎对她刚才说的话极其不屑。
　　“我劝你也不要再动这些妄念了，少爷不会喜欢你的。想来你是少爷好心相救，如今能在相府谋得一职，不思回报也就罢了，竟对少爷的贵客动起害心……”
　　“不用你来教训我！”砚香急急打断千画，“你不愿帮我就算了，我自己一样能做到让她不再出现。”
　　“你要做什么？”千画紧张的问，“不可以胡来，你不可以伤害宋姑娘的，少爷不会原谅你的……”
　　不待千画说完，砚香已经快速离开了。
　　千画呆愣在原地，怎么办？要去告诉宋姑娘吗？少爷进宫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她不能这么冲动去告诉宋姑娘，万一砚香没有做什么，岂不是让宋姑娘白白受惊？千画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远远盯着玉霞阁，以防砚香有什么行动。

　　宋筝将风筝项链小心收进锦盒里，手一停顿，眼睛不经意看到锦盒里一角纸片，拿起细看。
　　“檀郎此去，卿勿挂，回转时，娶伊为妻。”
　　十四个字，字字都如花开般美丽，宋筝心里即甜蜜又震撼，他说要娶她做他的妻子。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话这样的话，一直以为嫁人一事离她甚远，都不曾想过会有成亲的那一天，可是如今看到这样的字，还是叫她深深的感动了。想到成为方锦程的妻子，宋筝心里禁不住生出一丝甜蜜的向往，攥紧了风筝项链，贴在心口间，好像手心里的是件至宝一般，将纸片小心的放进贴身处，正待收起锦盒，却见吟墨领了一个小丫头进来。
　　“姑娘，这是小桃，她说有事找你。”吟墨边说边看宋筝，姑娘何时认得洒扫的小桃？
　　宋筝更是奇怪，她并不认得这个小桃，更加不知她找自己何事。
　　“奴婢小桃，见过姑娘。”小桃似乎挺紧张，头都不敢抬。
　　宋筝将她的紧张尽数看在眼里，“你找我有事？”
　　“奴婢是给砚香姐姐传话的，砚香让我告诉宋姑娘卯时在临风亭一见，还说明要……要……”小桃吞吞吐吐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将后半句说出来。
　　“要什么？”宋筝的语气隐隐不耐，她对砚香已经不再有好感。
　　“要姑娘只身前去。”小桃心一横讲话说了出来。
　　“她凭什么让姑娘一人去见她？还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咱姑娘是什么身份，她也配？”吟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奚落起来。小桃听了更是害怕不已，连忙辩解道：“姑娘恕罪，奴婢只是……只是替砚香传话，奴婢没有瞧不起姑娘……”
　　“好了，你回去告诉砚香，我会准时赴约。”
　　“姑娘？”吟墨不满的叫道。
　　宋筝并没有理会吟墨，只对小桃道：“你去吧！”
　　小桃如临大赦，赶紧行礼退下了。

　　“姑娘，你怎么答应她了？砚香肯定没安好心，映雪姐姐也不在，你就不要去了，万一砚香要害你怎么办？”吟墨担忧的说道。
　　宋筝笑笑道：“砚香真有这么恐怖吗？”她记得和平镇上那个在风雪中柔弱的女子，那个卖身葬父的孝女，她真的会加害于自己么？
　　“如果姑娘一定要去，那就让奴婢陪您一起吧。”吟墨似乎看出让她不去是不可能的，只好让一步了。
　　宋筝拉过吟墨，细细看着她，吟墨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看的姑娘，而且心思纯粹，没有什么弯弯绕绕，有什么说什么，最难得的是她对自己的一片情谊。宋筝清楚的看到吟墨对她的担忧和紧张，这府里，除了方锦程，就只有这个丫头是真心对自己的。抚着吟墨的肩膀，轻轻道：“吟墨，你是一个好姑娘，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很喜欢像你这样的女孩。今日去见砚香，也不一定会出什么事，砚香也是女子，她哪有你说的可怕呢？你就不要跟着了，不然倒叫她以为我惧她了，你说是不是？”
　　“可是姑娘……”
　　“好了，我会小心的。”
　　宋筝其实也预料到砚香将会对她不利，只是她非去见她不可，不然砚香还是会想出其他的法子对付她。宋筝不禁有些无奈，这时如果映雪在就好了，多少还能有些帮助，只是在这之前，映雪被她叫去和温禄一起潜进王宫暗中保护方家父子了。

　　临风亭位于相府南方的池岸旁，与西厢的玉霞阁倒是相隔不远，宋筝在卯时前一刻就来到临风亭了，这时砚香还没有到来。宋筝打量着附近的环境，这里相对较偏，附近也很少有仆从丫鬟经过，可想砚香选这个地方也是别有用心的。她隐隐可以猜到砚香约她来这里要说什么，许是按捺不住了吧，方锦程送了那样的信物给她，所以砚香终于要来和她摊牌了么？宋筝紧了紧握在手心中的风筝项链，然后将它挂在胸前，放进外衣里面，感觉到她贴着自己的心口，幕地安心不少。
　　“宋姑娘来的倒是早啊！”
　　宋筝含笑望着款款而来的砚香，还真是变得快啊，前几日还是一张笑脸刻意讨好，今日就这般肆意无礼，果然之前全是伪装。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不想与她过多纠缠，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砚香有些意外的瞧了瞧宋筝，“宋姑娘果然直接，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喜欢少爷，我要做他身边的女人，我要你离开他。”
　　宋筝一点也不意外砚香会这样说，只是淡淡的回道：“你确定你这是喜欢他吗？不是喜欢那个地位和身份？砚香，想不到你也会为了那些浮华的东西迷失了自己。”
　　“你不用跟说这些，我受够了以前穷苦的日子，我只不过想要替自己争取更多的安逸而已，这也不对吗？你们一个个都只会对我说教，对，我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不该妄想得到少爷的青睐。可是不搏一次，怎会甘心？虽然说没有你，少爷也不一定就会看上我，可是有你就，少爷就永远不会注意到我。所以……”说道此处，砚香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你必须消失！”
　　宋筝实在是被砚香最后那份狠绝惊住了，她竟然在她眼中看到了杀意，莫非是自己太过自信了以为她不敢动自己，莫非她真有除去自己的打算？眼前的砚香让人感到危险，宋筝终于明白，她早已不是和平镇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小玉了，她是被嫉妒蒙蔽了心智的砚香！
　　“你被我吓到了吗？呵！我也被我自己吓到了。”砚香突然有些苦涩的笑了，“但是我没有退路了，也不能给自己退路。”说着掏出一方手巾。
　　宋筝看着砚香的动作，感觉危险渐进，她想跑，可是下一刻，砚香已经将手巾捂上她的口鼻，一阵麻醉感升起，晕倒的前一刻，她看见吟墨在远处焦急的四处张望，她想呼喊，却终是抵不住那一阵强过一阵的眩晕感。可笑，想她堂堂玉竹岭的弟子，却三番两次在毒药上着了道，昏迷后，嘴角依然是那抹似有若无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