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上》浮云笑笑生

3、第一章，清波引（三）

　　小牙下了场，到二师兄处言语了几句便往回走，回来时显然不似去时精神，仿佛霜打的茄子，垂着头，撅着嘴，怏怏地走回座子，一屁股坐下。冷浩然看他不高兴，试着安慰道：“师兄，别在意，那人比你年长太多，若是年纪相仿，定是你赢的。”小牙回道：“你也说风凉话，我刚去找二师兄，问他为何给我安排个这么壮的对手，他却笑我。我虽然小，也是你师兄，作师兄的输了，当师弟的也跟着丢人的，不许笑了。”众人也不说话，都只暗自觉得好笑。“对了，”辛小牙对邱、冷二人小声说，“刚才在二师兄那儿，看到抽签子的场次安排，不久就是你了，冷师弟，随后跟着就是邱师弟，看你们的了。而且冷师弟，你的对手不简单呢，但是我不告诉你是谁，谁让你笑话我了。”“谢谢师兄提醒了，不过我刚才真的不是想笑话你。”冷浩然解释道，不过一想师兄还是孩子脾气，解释也是没用的。听了小牙的话，邱元君想，我在冷浩然之后出场，自是好的，正好先看看他本事如何。
　　台上又比过一场，果然听纪长风喊到冷浩然的名字，对手也的确让冷浩然出乎意料，竟是五师兄周谦。入门第一场比试便是与自己五师兄，冷浩然不免有些紧张，但是刚进师门，怎么也不能给爹爹和郑叔叔丢人，一定要全力以赴。如此想着，心又稳了下来。
　　来到场上，冷浩然率先行礼，抱拳拱手道：“五师兄请指教。”周谦也拱拱手道“好说。”刚要比试，就听大师兄说：“师父有令，对于新入门的二位师弟，比试时，切磋剑法招式即可，不可使用内力。”冷浩然听了，心想，师父有意照顾我，只是如此，我却更不能让人小瞧。周谦在一旁听了武岳阳的话，暗想道，这小子仗着有些关系门路，拜进师门，处处得到师父照顾，今日比武还要如此偏袒于他。如此想着，不觉心生嫉妒。按捺不住，提剑便朝冷浩然刺了过去。
　　这一剑来得急，冷浩然还停留在对师父如此安排的感激中，剑已至眼前，慌忙拨剑隔开，背上已生出汗来。周谦一剑刚过，跟着又是一剑，一招未完，便又是一招。冷浩然躲闪都来不及，进攻根本无从谈起，被四处追着，煞是狼狈。眼见周谦一剑快过一剑，越来越凶，台下明眼人看了，都觉台上不像比武，五师兄似乎剑剑想见血似的，一时间都屏气息声，个个儿为冷浩然捏了一把汗。
　　却说冷浩然入门才三日，根本还未曾习得什么剑法。对于剑法，只是在家中看郑熙宏和爹比武时的招式，可是凭一个孩子，单纯是看，只觉得精彩好看，又如何领会的了。不过虽然冷浩然对于剑法可谓是一窍不通，对于用刀，倒是受过父亲冷莫的简单指点，也练习过一二年。
　　冷浩然边躲闪边想，既然师父刚才向大家提起，说我是新入门弟子，就是认同我还不懂本门武功，既然如此，不用本门功夫或许也不是大错，不给爹爹丢人才是首要之事。加上此时被逼得急了，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心下想定，脑中回想刀式，口中默念刀决。恰好周谦又是一剑攻来，只见冷浩然突然反身，以剑作刀，拨开此剑，接着手腕一转，撩起一刀，这方才是冷浩然上场后第一次攻击。周谦不由为眼前这一变化一愣，“这小子还敢还手。”如此想着，更是拿定主意非教训冷浩然不成。谁知冷浩然这一刀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接连使出“百辟”、“鸣鸿”、“孟劳”、“素质”，这是冷莫闲来无事，自创刀法中的四招，每一式都用古代宝刀的名字命名。冷浩然挑选用这四式是因为相对其他，这四式不受身法和内力之限，可以直接使来。想冷莫在江湖上也是数得出的高手，所创刀法自是高明莫测，这四式若是冷莫亲手使出，周谦早已死上了七八回。虽然冷浩然全无内力，身法膂力和冷莫也不可同日而语，单凭精妙的招式，也已将周谦逼得无从招架。场上一追一躲的状态其实未变，只是角色地位对调了，换做冷浩然不停进攻，周谦一味躲闪。场下人都看得呆了，很多人真心想给冷浩然叫好，可都知周谦气量狭窄，生怕得罪了他，日后空添是非，只有忍在心里，默默喝彩。
　　却说周谦看冷浩然的刀法，因为没有内力的辅助，带有明显的缺陷，但是招数却实在精妙，本想等他打完，摸清招数，再图还击，可只见冷浩然这一式打完又换一式，全然和上招不同。眼见一招不慎，便可能中剑受伤。周谦心想：今日场上不停躲闪，已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加之本门剑法素以工巧著称，若是再被这毛小子以旁门功夫在招式上胜了，师父处也不好交代。当即攒动内力，一股由右臂运往剑上，一股经内关、大陵汇于左手劳宫穴处。冷浩然一剑砍来，被周谦一挡，顿觉手臂发麻，心里想着回剑出招，可右手却不听使唤，僵在那里，抽不回来。周谦左手一掌紧跟着拍来，正中冷浩然胸口。周谦内功修为平平，哪怕稍具内力之人，只须运功抵挡，这一掌最多打得胸闷气短，可惜冷浩然全无内力，直被打得后退三尺，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场下一时鸦雀无声，片刻，议论声便响了起来，“师父名令不得用内力，这一掌分明是运了内劲。”“是啊，也不知那小兄弟受得住受不住。”“身为五师兄，却用这种方法取胜，实在有背武德。”••••••周谦也不顾场下议论，缓缓走到冷浩然面前，说：“冷师弟，怎么样，还行么？你功夫不错，但是日后还需努力，本门功夫博大精深，有你学的呢。”说罢转身而去。冷浩然只跪在那里，捂着胸口出气，答不出话来。见冷浩然受伤，一边早有褚猛授意两个弟子跑上台来，将他扶下，交褚猛用药疗伤。台下入室弟子们也议论起来，辛小牙道：“你看，我说冷师弟也赢不了五师兄，亏他刚才还笑话我。”“你还说风凉话，冷师弟都受伤了，还不去看看。”祁连月如说道。邱元君什么都没说，心想，这冷浩然着实有些本事，方才的刀法招数，我不用内力也断然抵挡不住，这个人将来可用，况且，我见不惯以大欺小的杂碎，看来今天这个头是不出不行了。
　　邱元君正如此想着，就听纪长风叫到了自己的名字，“天字李名启对地字邱元君。”遂起身走向比武台，但并未上台，而是径直走向在一旁接受疗治的冷浩然，“冷师弟，如何了？伤得重吗？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先上台比试，一会儿就来看你。”冷浩然见邱元君比试就在眼前，都可以先置之一旁，而先来询问自己的伤势，心中犹是感激，强作了笑容，吃力的说： “谢谢邱师兄，我不要紧的。”邱元君点点头，转过身去，挽起衣摆，杀在腰间，纵身一跃，跳上台去。这几下轻松连贯，尽显少年潇洒。
　　邱元君朝李明启拱手道：“这位师兄，我不会用剑，能否用其他兵器向师兄请教呢？”“自然可以，只是不知邱师弟想用什么？” 邱元君心想，毕竟不知对手底细，不如激他一激，一旦对手求胜心切，露出破绽，自己也好寻机取胜。于是说：“刀枪棍戟，斧钺钩叉都可以，只是用不来剑。随便场下备有什么兵器家什，递一件上来便好。” 这几句话说得狂妄，但声音却不高，只给李明启一人听到。见眼前的小子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李明启心中自然不悦，想，既然你都如此说了，就挑个冷门兵器给你，看你如何出丑。说道：“想不到邱师弟小小年纪，竟然通晓这许多兵器，我从未见人使钩使得漂亮，今天正好见识一下。”说罢对台下道：“挑把好钩递上来，给邱师弟使。”
　　比武台不远就是兵器架，守在一旁的弟子听了，当即选了把钩，送了上来。毕竟是天下闻名的铸剑山庄，一兵一刃都是自己打造，且一丝不苟，这钢钩就锻的精美绝伦，长三尺一寸，钩吻刻着蛟龙首，龙身盘着钩身一路纹下来，尾巴落在红松的柄上，所谓宝剑配英雄，也只有这样的兵器才配得上邱元君的潇洒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