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桃花宴》迷离黑

9、扶摇山

　　宋狸也随众围观，听着一群妖魔围成一团胡侃乱吹。
　　“可奇了，听说这次陛下也要来赴宴，你们说奇不奇怪？”
　　“扶摇山空闲时，不一直是皇家别院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陛下不喜扶摇宴，前几次都借故推脱了，小道传闻说是陛下与夜君不和。”
　　“小声点，这话被听到，搞不好会.......”那人做了个卡擦脑袋的手势。
　　说话间，忽闻一声清脆幽明的啼叫声，众人侧目，原来是远方飞来一只火红色大鸟，足有三人高大，羽背上坐着年轻女子，衣裙飞扬，美目如水波倩然，竟比山巅上的白雪还要夺目几分。
　　这样的女子，美艳动天下，是何等的美好。
　　即便是和美人相配，也是够得上资格的，宋狸冒着无比崇羡的眼神，一时看呆了。
　　“她是谁？”
　　“魔界居然有这么美貌的女子。”
　　众人又惊艳又好奇，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女子飘然下了大红鸟，曼妙地朝山门走来，人群中自然让开了一条路，众人虽然好奇，但却没有一人贸然出口相问。
　　这样的气场，足以让人本能的心怀爱慕而怯场。
　　上了石阶，女子手中幻化出一本花笺，笑着递给接引的两位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不卑不坑笑道，“原来是青丘狐族的舞衣殿下，主人已备下薄酒，请随我来。”
　　山门缓缓推开，碧衣女子点头含笑，随着白衣少年进门而去，不过眨眼之间，山门复又紧闭，实在容不得他人存半点窥探之心。
　　“她，她竟然是青丘的雪中仙纹舞衣！”有人后觉叫道。
　　“是不是妖界那个狐王的大女儿？”
　　“除了她还有谁，妖界近来不太平，没想到她也会来赴这扶摇夜宴，难不成魔妖二界真要联盟？”
　　“妖界虽乱，但似有卷土重来之势，说不准夜君是如何打算的。”
　　“哈哈，我这下明白陛下为何会赴宴了，有美人在，何愁他不来。“
　　众人连连点头笑着称是。
　　宋狸站着听了好一阵儿，觉得事情越来越八卦，就走出人群，躲到山门后的空地上，左右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才掏出小铜镜。
　　“小山？”试探的小声叫道。
　　等了一会儿，似乎没反应，宋狸又加大了音量，“小山！”
　　“掉粪坑了？怎么脏成这样？”
　　宋狸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那面小镜子在发光，镜面上显现出醉小山的脸，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的。
　　“小山！”宋狸兴奋。
　　“好啦，好啦，别喊那么大声，我还听得见！夜君就是死板，一言一行非得按着规矩来，殊不知规矩也是人定的，适量变通也未尝不可！”
　　宋狸如遇知己的狂点头,是啊，夜宴夜宴，就该是普天同庆，只邀请排的上名号的那些人，也不怕厚此薄彼。
　　“小狸猫，我只问你，真的那么想找到他？要知道此去风险极大，万万儿戏不得。”
　　宋狸第一次听到小山讲那么严肃的话，也不禁认真的点点头，“想！我来魔界就是为了找他。”咱怎么可以对美人失言，如果这样回去了，肯定会被饿上三天三夜的。
　　醉小山在那头沉默半晌，才道，“那好，想进扶摇山并不难，你只需从山门旁的悬崖处过去，在悬崖顺走七步处，那里有半人左右的结界裂缝，进去后翻上顶端就可绕过大门直入扶摇烟波殿。”
　　宋狸听着小山的话，望了一眼，在她右手边果真的一方悬崖，但极目远望，白云缭绕深不见底，旁边的那一方临渊峭壁无任何落脚之处，更谈不上有可以攀爬的枝木。
　　宋狸吸吸鼻子，一脸誓死如归，“小山，如果我死了，不要用镜子来看我，我怕丑！”
　　小山一脸黑线，噎气，“有我在，阎王也不敢给你开门，你看看旁边有没有一丛竹子？”
　　宋狸视线一扫，除了郁郁葱葱的雪樱，在不远处的确长着六七支青黄色的细竹，营养不良的身姿弱不禁风的轻摆。
　　“嗯。”
　　“你去折一枝放到悬崖边上，它自然会带你上山，快去吧，不然到了巡山时辰，守卫会多出许多，到时就没这么轻易能进得去了。”
　　宋狸点头，折了最大的竹枝，放在悬崖边上，那半截竹子似乎有灵性一般，忽然散发着灵光，漂浮到了空中，稳稳的停在她脚边。
　　死就死吧，即便是被摔死，也能葬在魔界仙山，那也值了！宋狸一鼓作气踩上了竹子，身子一晃，差点掉了下来。
　　醉小山的声音传来，“先屏住呼吸，然后调整气息，不可胡思，不可乱看，驾御之术最忌心神不宁。”
　　宋狸闭上眼再睁开时果真平静了很多，竹子也不动了，“小山，它怎么不动啊？”
　　醉小山双目一弯，“小笨蛋，此刻它与你心意相通，你不说走，它怎么敢动半分。” 宋狸顿时心领神会，嘴角一弯，轻喝，“走！”
　　竹子听话的一跃而起，掠过疾风，冲破万丈红尘，直直向崖壁顶端飞去，宋狸被这眼前的气势吓得紧张的不敢呼吸，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疾驰。
　　“小山，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宋狸真的好奇。
　　“活得久了，自然懂得就多。”
　　“可是，人家的后门，你怎么也知道呢。”
　　“你若不想去，大可以跳下来。”醉小山慢悠悠地笑，风雅得很。
　　说着说着，云雾破处，就远见一座古朴的大门近在眼前，眼见着就要飞到了，竹子却又打着弯，绕向了大门左边的山中，半会儿的功夫，就熟门熟路的摸进了雪樱深处，然后停在了地上。
　　宋狸着眼一望，四周雪樱缤纷，开得出奇的艳丽，空地的中央有一方不小的水池，腾腾的冒着热气，水波映着雪红，旖旎得让人心碎。
　　这就是烟波殿么？为什么这么小，而且还没有一个人？
　　“小宋狸可是到了，是不是被烟波殿的阵势吓到了，哈哈，别胆怯，都是些表面功夫，主要是彰显一下扶摇魔山气势！”
　　宋狸握着镜子摇头，“不是，我看到了一个池子，还有好多雪樱树，地上还刻着一些字，我给你念念：一潭流水一潭月，日日思君君不知。薄衣未染清秋色，玉树临风一少年。”
　　“哐当”镜子里的醉小山好似失手跌落了什么，俊逸不再，不可置信道，“不许看，不许看！你怎么在流云池，错了，错了！”
　　“我也不知道，是这根竹子带我来了，它好像很熟悉这里。”
　　醉小山脸色不自然，“想必，想必是咒法错了。”隔了半晌才像是恢复过来，“这竹子不能再用了，你还是走路上山吧，时间不多了，你顺着流云池右边的石阶上山，途中可能会有些结界，你自己小心，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镜面一闪，恢复了常态，镜子里陡然出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黄皮枯瘦，两只眼睛大而无神，晃眼一看还以为痴呆了！
　　宋狸眨眨眼，镜中的小女孩也眨眼，她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原来经过这些日子的赶路，自己竟变成这样了，真的是很不讨人喜欢。
　　宋狸顺着石阶而上，很快把自己长相的不快抛到了脑后，换而代之的全是即将看到扶摇夜宴的期待憧憬。
　　前面有水声，宋狸扒开两旁繁茂的枝叶，一座巨大的绝壁忽然展现在眼前。
　　绝壁离她的位置足足有百米以上，中间是黑不见底的深渊，绝壁上一袭瀑布从上泄流而下，大气磅礴的往深渊坠下，使得方圆三里水气朦胧。
　　稍一抬头就可见，绝壁的顶端坐落着一座古朴的大门，看样子那便是扶摇山真正的大门了。
　　小山说话真不靠谱，什么叫顺着上山，这山崖横跨几百米，你们倒可以轻松地一跃而过，可让咱怎么过得去啊。
　　宋狸呆呆的望着远方，观察着四周的地形，这么一看，果真被她发现了，原来这是一处方形的绝壁，她大可以从两旁的峭壁向上爬，然后绕到对面去。
　　峭壁耸直，即便她是善于攀爬的狸猫一族，也无十足的把握是否能平安爬过去。
　　但一路走来不易，决没有现在放弃的道理。
　　宋狸抱定决心，才缓缓趴在地上，一股微弱的光在身体周围隐隐发散，雪白的手幻化成毛茸茸的爪子，身体也在慢慢的缩小，逐渐缩成一团小小的绒毛。
　　做了太久的人，几乎要被同化了，宋狸慵懒的伸出爪子伸懒腰，诶，真舒服，咱还是做狸猫好。
　　懒腰做完，狸猫嘴角小弯，露出锋利的前爪变向悬崖的石壁扑去，只见云雾中，有团东西极快的在山间一跳一跃，时而有碎石落下，看起来随时都会掉落悬崖，惊险万分。
　　*
　　雪山化水沿石涧流下，清冽甘甜。
　　时值云隐西霞，琴音渺然。几人坐于崖边大石上，望着如画美景，分饮清酒，自在潇洒，若不是在魔界，实在状似林下众仙。
　　禅音白衣拂尘，抱琴弹奏，闭目痴绝。
　　曲毕，纹舞衣倚着凸石，饮着酒，“我曾有幸随父王前去天庭赴宴，当时东徽仙君也弹曲一首，众人一时惊艳，不过今日看来，琴魔琴曲六界当绝。”
　　禅音礼貌的微微一笑，不否认也不赞同。
　　禅音不接话便有些冷场，纹舞衣本是有意交好，这时也颇为尴尬，早就听闻禅音生性淡然，没想到淡泊如此，连一句客气的话也不愿多讲。
　　心魔笑道，“东徽仙君毕竟是仙界上仙，不如说各有千秋更好，禅音你说对不对？”
　　禅音意会，笑着点头，“琴音本无好坏之分，懂它的人自可领会，这也是在下不想多说的原因。”
　　纹舞衣涵养极好，仍旧笑着，仿佛一樽美艳的雕像。
　　“明日就是夜宴，怎还不见夜君，这百年才见一次，我可是想殿下想得紧啊。”水魔低头暗笑，侧头向禅音打趣道。
　　纹舞衣眸色一亮，暗地里也注意着禅音的方向。
　　“夜君自己不出来待客，倒让禅音天天与我们在一起，不挤着听琴，这百年也就这么一次，水魔，你可别不知足才是。”心魔笑道。
　　水魔盯着琴旁的那人，眼波流转，“也是，是我庸俗了。”
　　禅音还不及说话，只见远方一道黑光划过，速度之快令人咂舌。陡然间，一袭黑影立于席间，空气也似多了几分冷肃。
　　“夜君！”
　　众人俱是一惊，纷纷起身行礼，纹舞衣笑不显色，即便花魔艳色在前，也毫不逊色，一袭绯衣如彩云色格外出众。
　　她暗自打量，眼前的黑衣少年，便是花夜？
　　黑衣如夜色般莫测，长发披束肩后，五官深刻优美，碧色妖潋的凤目，透出窥视玄机的深沉。
　　他的眼睫一动未动，眼珠漆黑明朗，有别于君子，更不似魔邪。
　　纹舞衣的气息一滞，心里有团东西在怦然心动，父王说得极对，这样的男子聪明却决不张扬，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操纵得了的。
　　“都起身吧，多年没见，各位亦如当年。”花夜难得有笑容，席间气氛也相应缓和不少。
　　花魔掩唇一笑，“我等皆是如当年，夜君看起来则是犹如少年呐。”
　　花夜默笑，禅音与他这点倒有几分相同，不急于否认或赞同，也不知是不是近墨则黑的缘故。
　　“父王曾说过，魔界夜君乃是他这一生最敬佩之人，以前不以为然，现在得见，或许明白了点父王当时的心情。”纹舞衣宛然一笑，自有青丘一族的妖媚。
　　花夜侧目，平静的看着她，“青丘狐王之女？”
　　连名字也不记得，纹舞衣不禁失落，面上却也从容不迫的微笑，“夜君可以叫我舞衣。”
　　花夜点头，“狐王近来安好？”
　　“劳夜君惦顾，父王身体很好，前几日还去了石和山探望故友。”
　　“以前的石和山多有上古神兽，不知现在住的何人？“有人诧异。
　　纹舞衣瞄了眼花夜，笑道，“父王之友便是帝江。”
　　花夜端坐拿起酒杯，无丝毫惊色，难道帝江也不足以震慑于他？
　　心魔当即出声，“六足四翼，赤如丹火，可识歌舞的那只帝江？ “正是。”
　　“听闻帝江是火神赤涅的坐骑，而自从神族势微，上古神兽几乎同时失了踪迹，它怎么还在？”
　　“帝江只是长眠，未曾失踪，父王也是最近才知道它刚刚苏醒。”
　　上古神兽等级同仙界上仙，如今苏醒虽并不能说明什么，可众人心里仍是不安，鬼妖二界已乱，倘若再加上神界，那仙界也必定会动荡，事态会如何发展犹未可知。
　　不过所幸的是，熏池上神天性悲悯苍生，必定不忍六界动乱，所以才自闭敖岸山中，不与仙界夺权。
　　众人正各有所思。突然，花夜眉头微皱，盯向悬崖边。
　　半晌方过，悬崖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众人从深思中回神，齐齐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何方妖孽如此大胆，竟敢私自攀爬扶摇山。
　　有带着幸灾乐祸的，如水魔；有带着略微担忧的，如禅音；有带着看好戏的，如纹舞衣；当然最重要的一个，是那个穿黑衣的，他冷着脸不动声色，显得尤为可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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