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December_blue

3、03

　　新学期伊始，莫言的生活起了不小的涟漪，首先经常对他恨铁不成钢的陈老师竟然撒手不管，任他自生自灭，姑且理解成太失望，莫言倒也乐得耳根子清净。而且他又见到了颜文清，这个不可一世的天才，仍然端坐在初中的毕业班里，没如传言中已经飞入高中大门。

　　颜文清没走反倒让女生们安心，每逢下课便聚在走廊围观的外班女生数量骤增，因为她们不晓得又从哪里得到线报说颜文清只留半学期，会在几个月后单飞。趁着美男还在，不看白不看。

　　关注颜文清不是莫言的工作，他只需要每天保持到校就行了。

　　“我说，你的表弟真招人羡慕啊。”

　　有一天莫言忽然对颜嘉说道，他笑了笑：“我觉得你的压力挺大的，有这么个表弟。”

　　当时颜嘉正在写班级日志，他一抬头就看见莫言斜斜靠在课桌一边，眼神清亮，嘴边挂着半片慵懒的笑容。

　　颜嘉是个安静的人，往好听了说是内敛，往难听了说是木讷，面对莫言忽然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想了想，也笑了一笑：“是啊，挺累的。”

　　莫言拍了拍颜嘉的肩膀。

　　毕业班的作业多，但对莫言不是压力，差生是不做作业的，所以莫言也不写作业。但不同其他人贪玩不想写作业，莫言是没时间写作业。

　　自从一年前老爸失手捅死了老妈，被判入狱后家里就断了经济来源，虽然有大伯暂时资助学费，可生活费还得莫言自己解决。他打了几份小工，帮CD店老板看看店面，或者帮租书屋整理一下书籍，放学后的莫言总是活蹦乱跳，到了上课就趴在桌上装死。

　　然而作业不是你想不写就不写，长此以往陈老师抓到了莫言的把柄，有事没事就在班上点名批评，百般嘲讽，千般挑刺，终于有一次莫言十分不耐烦之下公然顶撞了陈老师，这下子彻底糟糕了。

　　陈老师找来了莫言的大伯告状：“大伯同志，你家这个莫言实在不像话啊，整天不写作业就是玩，你说一个中学生不写作业干什么？没知识没文化，以后出去工作怎么办？”

　　莫言在一边凉凉的插了一句：“我没玩，我在工作，所以没时间写作业。”

　　陈老师眼睛一瞪，两只突出的眼球又多出几寸眼白，像两颗卫生球挂在凹陷的眼眶里：“你闭嘴！我就没见过你这种不听话的小孩！”

　　莫言的大伯挺个啤酒肚，常年在酒场上打滚的功绩赫然，略显肥胖的中年人打了个哈哈：“陈老师别生气啊，莫言就是这个德行不听话，陈老师是该多教训教训他。”

　　陈老师关起门，单独跟大伯谈话，莫言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百无聊赖。

　　过了很久门终于又开了，大伯走出来，满脸堆笑：“就这样就这样，陈老师以后好好管莫言。”

　　陈老师像接到一笔生意般，也笑得似春花开：“好好好，大伯同志慢走。”

　　大伯直接走到楼梯口就下楼了，没看莫言一眼。陈老师瞟了莫言一眼，也碰的一声关上门。

　　莫言站在那里，似乎被遗弃了一般。莫言没想到伤感，却没来由的想到日后可能要倒霉了。

　　果然几天后大伯找到莫言，告诉他不会再继续资助学费。“莫言啊，我家条件也不宽松，有些地方照顾不到，你初中毕业后义务教育也完了，以后你就能自立了。”中年人皮笑肉不笑，像猪蹄一样的面皮油光闪亮。

　　莫言看了看桌上放的一沓钱，两千人民币买断了他与大伯家的亲人关系。

　　“没问题，这段时间谢谢大伯照顾我。”

　　莫言的脸上绽出朵笑容，似乎在真心感激他的帮助。

　　“哦那就这样了，家里忙，我走了。”

　　大伯忙不迭钻进小车，引擎声中走的一干二净。

　　莫言想悲伤，却眼眶干涩。他抬头看看墙上的钟，穿上衣服也出了门，家里离市区远，晚上的工作不能耽误了。这一晚莫言没回家，直接睡在出租店。

　　第二天莫言从租书店出爬起来就去了学校。

　　早晨的天色还有些暗，教室里没几个人，蔡欣正在奋笔疾书抄作业，见莫言走进来，招呼道：“哥们，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莫言似乎还没睡醒，有气无力回答：“起的早就来的早。”

　　蔡欣“哦”了一声便低下头，抄作业要紧。

　　莫言拉开座位，倒头就趴了下去。

　　中午休息，蔡欣买来几个面包当午餐，看见莫言还趴在桌上，便走过去在莫言耳边怪叫一声，想开开玩笑，然而莫言一点反应没有，蔡欣伸手一摸，耳根滚烫滚烫的，莫言发烧了。

　　蔡欣慌了，忙找到学校医务室，但没人，中午吃饭的时间哪个老师还会独守空房。蔡欣又回到教室，正好颜嘉也走进来，蔡欣大叫：“喂颜嘉！下午给我请个假，我送莫言回去！”

　　颜嘉不明白发生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莫言病了！他发烧了，我送他回去！”

　　颜嘉忙走过来，伸手摸了摸莫言额头，果然滚烫。

　　“没去医务室吗？”

　　“去了，没人！”

　　“好吧，你送他回去，我去跟老师请假。”

　　蔡欣身材小，颜嘉帮忙拉起莫言，莫言摇摇晃晃站起来，由两人架着送到车站。

　　车来了，莫言却一把甩开蔡欣，抓着颜嘉的领子说：“别跟陈老师说我病了。”

　　颜嘉惊讶地看着莫言。

　　“就说我旷课，下午不想上课。”

　　莫言又使劲摇了摇颜嘉，颜嘉如梦初醒般点点头：“好……”

　　蔡欣想跟上车，莫言推开他：“回去，我自己能回家，别让老师找你碴。”

　　蔡欣只好愣愣看着车启动，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