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长篇家庭伦理小说)》风清扬卧槽

24、二姐

　　那一刻，丁致远有些悲伤，有些惶恐，有些内疚，也有些委屈，迫切地想找谁“辩解”一下――为什么在老家盛传“你老幺要把你们接到北京享大福”的情况下，他并不能把爸妈接过来一起住？
　　他一下子变得很脆弱。脆弱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姐丁致秀。就像若干年前，他读初中时，永远都像长不大的鼻涕虫，被优秀班长、市三好学生丁致秀厚实地庇护着。
　　“二姐，你现在有空没有？……”
　　拔通了丁致秀的电话，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丁致远就急急地把和丁致近的通话源源本本地重复了一遍，里面有些话语还不断地反复，似乎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想辨解又不知该如何辩解……颠三倒四。
　　丁致远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絮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特别在意丁致火说他“对父母没尽到孝道”。他迫切地想得到某些方面的肯定。
　　丁致秀也确实给予了丁致远想要的肯定。她耐心地听完弟弟不是诉苦的诛苦，总结性地概括了一句：“他纯粹是胡说八道。论对爸妈尽孝，你和乔静做得够多的了，像那年你们给爸妈在成都租房的事儿……”然后，提起了这件丁致远还真忘了的事儿。
　　丁致远和乔静决定“隐婚”的那一年，左思右想，都应该带乔静“回家过年”，让自家这个俊俏的北京媳妇见一见事实上的公公婆婆。为了让各个方面都“体面”一些，丁致远就和丁致秀商量了一下，在她们小区附近租了一套两居室，解决老妈上成都过年只能跟老爸挤车棚小屋的问题，顺便弥补一下丁致远和乔静不能接俩老口到北京住的遗憾，也是为了化解老爸老妈和丁致秀公公婆婆同在屋檐下、远香近臭的矛盾，当然，还有一个说不出来的面子理由――不能让丁致远爸妈在车棚门房接待乔静这个北京媳妇吧？
　　当时，说好了，所有的房租、家电和生活费都由丁致远来付。乔静对这点倒是很支持。她一直对丁致远想在成都为父母买套房的梦想不理解、不支持――丁致远作为一个凤凰男一直以自己的父母还住在乡下而自卑自责，而北京姑娘乔静是体会不到这点的；这就是城乡夫妻不同的心理状态----倒是认为，给他们租房住是现实可操作的……有了这个“尚方宝剑”，丁致远就雷厉风行的打了款过去，嘱托丁致秀买相对较好的品牌家电，把那个“家”好好布置了一番――结果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丁致远和丁致秀冬天里熊熊燃烧的一把火，被老爸老妈给泼了个浇心凉。老妈夹枪带棒――“你们有钱烧得慌”，“有钱燃还不如我割二两猪膘肉，让老娘解解油荤”――不说，连一向老成持重的老爸，也对这件事腹诽不已。最后，丁致秀抗不住了，待丁致远、乔静前脚坐飞机回北京，后脚就把房子退租了，事情才消停下来。
　　往事重提，丁致秀再一次强调说：“你和乔静已经做得够多够好的了。对于爸妈，他当大哥的这么多年，又做了些什么？把丫丫当包袱甩给妈，他又赚了好多钱回去？你不要放在心上。因为丫丫的事，他才跟我吵了架，把气撒到你的头上呢。”
　　丁致远听到丁致秀话中有话，赶紧追问。才知道丁致秀提前跟丁致近把牌摊了：今年回家过年，要么把丫丫带走，要么让陆嫂子留下……这本来是丁致远和丁致秀约定等过年时，再和丁致近好好商谈的。老妈年近七十了，还像老妈子一样带“留守儿童”丫丫算什么事？丁致远其实私下来里是想陆嫂子留下的，毕竟，婆孙俩一老一小，没有个人看顾，毕竟很不放心……
　　“他当时就跟我吼起来了，说马上要跟你打电话。我就三番五次地跟他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说。就算要给你打电话，也只是祝你生日快乐，不要影响你和乔静庆祝生日的心情。没想到……唉！”丁致秀叹了口气，想了半天，只找得到一句话来表述她的看法：“大哥，没有个大哥的样儿！”
　　丁致远默然。经过这一番劝解，他的心情已有些平稳，开始认真地考虑给爸妈做寿和家里修房的事儿：“你说，在乡坝头办个坝坝宴，到底要花多少钱？”
　　毕竟是姐弟，丁致秀一听，就知道丁致远在考虑什么事，就说：“你稍等一下。我给敏敏打个电话。”敏敏大名是颜敏，是丁致秀的同学，亦是丁致远为数不多的“姐姐朋友”，现就在县城生活和工作――这些情况当然问她当然是最清楚的了。
　　丁致远就等着。丁致秀就打电话给颜敏，“亲爱的”半天，才转到正题上。然后，给丁致远回了过来：“敏敏说了，乡坝头弄个坝坝宿，三四百块钱已经是非常‘豪华’的了。她说，你哥想弄啥？是不是还想弄鲍鱼、人参？还想请县上的干部！他以为他是什么人？！”后面难听的话就没有再转述。丁致远也不以为意。不刻薄，就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孩了。当妈了，又怎样？
　　“至于修房子，那不是几万块钱能摆平的，妈……”丁致秀欲言又止：“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我的意见，还是你过年回来，先听听老爸的意思，再说吧！”
　　“这样啊？”丁致远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也不知道如何继续，犹豫道：“我今年不一定回来啊……”
　　姐弟俩絮絮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丁致远没有注意到，房门悄悄裂开了一条缝――乔静就站在外面，心潮激荡起伏，脸色倏忽变幻……
　　丁致近咆哮的时候，就已经站在那里了。一字不落，连蒙带猜，这事儿，也就知道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