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之华家故事》樱桃小y

54、第 54 章

　　几天后，两位女生果然还是来到了晟泰百货，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一位恬静的女子，身穿粉色长裙，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手中还拿着上次启恒挑选的水蓝色布料，她就是她们的老师。
　　"华经理在那儿呢。"一位女生眼尖，一进门马上就找到了启恒的身影，她挥手叫道："华经理，这儿，我们又来了。"
　　启恒闻声望去，看见了这两位女学生，他微笑着正想上前。可是，他惊呆了，他的心跳加速，他的笑容僵持，他的眼神被她深深吸引着，是她！真的是她！她长大了，她不再是十年前梳着两条小辫专爱找他斗嘴的小丫头了，如今的她文雅闲静、秀丽端庄。乐妍，这是他在战争后重遇的第一个亲人，启恒的内心激动不已，快步迎上。
　　同样，四目相接，乐妍的震撼绝不亚于启恒，她手中的布料掉在了地上，嘴里颤颤抖抖的重复着："二表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乐妍，我是启恒，我是你的二表哥！"启恒紧握着乐妍的双手，同样激动地说不出话，只有两双眼睛深望着对方，再也移不开视线。
　　身旁的两位学生睁大着眼睛，微张着小嘴，不解地问道："陈老师，华经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认识？"
　　"二表哥？我听到老师叫他二表哥。"另一位女生拉了拉乐妍的衣服问道："老师，他就是你一直和我们提起的二表哥？"
　　乐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抽离了自己的手，瞪了那女生一眼道："谁一直和你们提起啦，别胡说。"
　　启恒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布料道："乐妍，你现在有空吗？衣服我改天帮你做，现在我们去喝杯东西好吗，我有太多的事情想问你。"
　　"恩，好。"
　　启恒叫来个店员交代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华经理，"其中一个女生叫住了他，凑着他的耳朵边轻声问道："其实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们老师真的会时常提及你，你，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启恒愣了一下，摇头笑道："不是。"但想了想后却留下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乐妍出了门。
　　两人来到了附近的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后，启恒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乐妍。
　　乐妍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这么好笑吗？"
　　启恒笑答："还记得十年前你最后和我说的一句话吗？"
　　乐妍想了想，还是迷茫地摇摇头。
　　"你对我说，以后再遇见你的时候，让我多看看你真心的笑容，我喜欢看见你笑。"
　　乐妍一听，甜甜的笑了，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线，心中更是暖意融融，她柔声道："没想到你还记得呀。"
　　"当然记得，你说的很多话我都记得，是你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也是你让我学会了放下，乐妍，谢谢你。"
　　"啊呀，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谢的。"启恒的道谢倒让乐妍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低下了头，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对了，你怎么会来香港的？姨妈和姨丈呢？"启恒问道。
　　"淞沪战争后，我爹怕会打到杭州，就托他的一位南京政府的朋友把我们全家送到香港，还让我在这儿念了大学，后来我哥就把爹娘接去了国外，但我还是那份自尊心在作祟，实在不愿意完全依靠着他们，所以就留在这儿当了老师。"乐妍说完后，抿了口咖啡，马上转问道："那你呢？阿姨姨夫，大表哥三表哥，还有二表嫂他们都好吗？"
　　乐妍这么一问，启恒的笑容蓦然消失了，眼中迅速涌上了一丝悲哀："爹娘还好，他们现在随我住在这儿，启文去做战地记者的事情你也知道，由于我们搬家了，战后就一直未联络到，大哥在苏州沦陷的那天和我们失散，到现在音讯全无，至于羽祺……"启恒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那是无糖无奶的黑咖啡，苦涩无比，可是这黑咖啡的苦涩远远及不上启恒心中的苦，他继续说道："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她的尸体，可是……可是相信她已经在那场战争中去了……"
　　"啊？真的？"乐妍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她看见启恒眼中迅速浮出的那层水雾后，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伸手握住了启恒的手，他的手很凉。
　　启恒叹了口气，紧闭了会儿双眼后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渐渐放下，可是每次想起羽祺，我就会自责，自责当初对待启文和她的种种，要是当初我成全了他们，启文不会走，羽祺更是不会死，我……"
　　"不，那不是你的错，战争的事，谁又能预料，那现在三表哥知道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他一直不要知道。也许，让他以为我和羽祺过得很幸福，这样他也会开心一点，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打算回苏州，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我不想让启文伤心一辈子，可是爹娘又是这么地想回家，想要叶落归根，再找找他们最亲的两个儿子，乐妍，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很自私？"
　　突然，乐妍握着他的手放掉了，她站起身对着启恒便叫："是的，你很自私，不，你不止自私，你还自大，你还自欺欺人，十年了，我以为你会改变，没想到你还像十年前一样，是只黄蜂，是只刺猬，唯一改变的是你身上的刺没有了，不会再去伤害别人了，可是那剩下了伤口呢？谁去管它？谁又去治疗它？其实你也想回家，你也想念你的兄弟，可是就是为了你自认为的不伤害，自认为的对他好，然后所有的伤痛又都堆积在你一个人身上，你说，你是不是自私？是不是自大？是不是自欺欺人？"
　　乐妍一下子吼了这么多，完全不顾旁人异样地看着她，启恒看看四周，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道："十年了，我也以为你会改变，没想到我还是被你文静的外表所欺骗了，你还是那个冲动的总想和我吵嘴的小表妹呀。"
　　乐妍满脸通红地嚷道："我哪有？"
　　启恒没有说话，他只是侧头看了看周边的人。乐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坐下，刚刚的气愤一下子转为了尴尬，也跟着启恒一起傻笑起来。
　　欢笑过后，启恒的脑海中还是回荡着刚才乐妍所说的话，不可否认，她的话确实有些道理，我凭什么代替别人决定着所有的事情，我，真的又错了吗？启恒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好好考虑的，其实，我真的很想他们。"
　　乐妍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她知道她口中说着启恒，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从杭州的相见便结下了这缘，她明知他心有所属，却仍然暗恋着他，即便他对自己的这份情全然不知，可她却经年未改。十余年来，造化弄人，现在朝思暮想的他好不容易重逢了，可自己却又要劝他离开，心中明明舍不得，明明放不下，但又不敢说出口，只能继续珍惜仅有的相聚时光，她，同样自欺欺人。

　　接下来的几个月，乐妍几乎天天和启恒在一起，她知道启恒已经决定了，定于三个月后结束这儿的一切，陪着爹娘去家乡安享晚年。
　　而三个月的时间却是如此短暂，一转眼明天就是启恒离去的日子了，乐妍约了他为他送行。
　　平日里吵吵闹闹的两个人，可是今晚却都很安静，三个月的相处给了他俩难忘的点滴，现在真的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启恒呆呆地望着乐妍，平日里爱笑的她今晚却没有了笑容，眼神还不断的游离，其实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可是自己又能给她什么样的承诺呢？十年来，他冰封着自己的心，不可否认，和乐妍的相处是十分快乐的，也确实令他有些心动，可是，这是爱情吗？还是仅仅就是一份空虚的填补？这个连启恒自己都没有弄清，但是有一点他十分清楚，就是他也很舍不得她。
　　"乐妍，我……"启恒很想开口，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恩？怎么啦？"乐妍柔声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只是想问你今晚为什么都不说话？"
　　乐妍垂下了眼帘，眼眶中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水雾："我只是想到了很多，想到了你为我做衣服，想到了你接我下课，想到了我们每天走的那条路，想到了我为你做的第一顿晚餐，还有……还有你第一次牵我的手，那仅仅的一次。"说到这儿，乐妍苦笑了声，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想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可是不幸的，泪水还是滑脸颊而落，滴在了餐盘中，同样也滴在了启恒的心中。
　　启恒的心在痛，真的在痛，他伸手握住了乐妍的手，嘴巴动了动，好似想说些什么。
　　乐妍带着期望的眼神望着他，心中默念道：二表哥，你说呀，只要你开口让我跟你走，我一定会答应你，只要你开口。
　　"乐妍，我想问你……想问你明天是不是来送我们？"启恒的这一句话彻底让乐妍死了心，她最后看了眼他，拿起手袋转身离去。
　　"乐妍！"启恒在她身后叫着，他用手锤了下自己的头，轻声骂道："华启恒，你这没用的家伙，自私自大自欺欺人！"说着，就追了上去。
　　还好，他三两步就追上了乐妍，他拉着她的手臂问道："其实，其实刚刚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去苏州？一起度过今后的岁月？"
　　要是刚刚听到这句话，乐妍一定会很开心地答应，可是现在，她已经伤透了心："二表哥，算了，我等你这句话等了三个月，可是我也有我的尊严，我也有我的骄傲，我知道你还没有忘记二表嫂，我知道我在你心中没有任何的位置，所以，算了。"
　　"不，不是的，乐妍，你听我说。"
　　"二表哥，你不要再说了，我懂，我都懂。我们就在这儿说再见吧，祝你幸福！"说着，乐妍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启恒真的懊悔了，为什么每次都是后知后觉，非要到无法挽回时才能看透自己的内心呢。

　　"呜--呜--"轮船的气笛声响起。
　　知道要回家乡，见颀佩如的脚步特别轻盈，启恒慢吞吞的在后面跟着，一步一回头，他还是期盼着乐妍能够来。
　　"启恒，快点，上船了。"见颀催促着。
　　启恒转回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答道："哦，来了。"说着，就扶爹娘往甲板上走。突然他好像听见远处有人叫着二表哥。一声，两声……对，那是乐妍的声音，启恒忙转身，只见远处乐妍提着个大箱子向他这边跑来。
　　"二表哥，终于赶上了。"乐妍一边喘着气一边问："你昨晚最后问我的那句话还作数吗？"
　　"作数作数当然作数，乐妍，你真的愿意跟我回苏州？"启恒高兴极了，他连忙接过了乐妍手中的行李箱。
　　"恩，我昨晚想了一夜，终于还是在骄傲和不舍中选择了不舍，我决定跟你走。"说着，乐妍把手放在了启恒的胸前道："所以，从现在起，你要渐渐的开始习惯把我放在这儿。"
　　启恒的手也覆上了她的，柔声道："从现在起，我就把它全部交给你，好吗？"
　　"嗯。"乐妍微笑着投入了他的怀抱，她等到了，终于等到了，这，就是她一辈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