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之华家故事》樱桃小y

53、第 53 章

　　果然，暴风雨来临了，整个苏州还是躲不过日军的入侵。
　　日机对整个苏州城狂轰滥炸，阊门外"老五团"兵营和城内道前街、西善长巷、学士街一带极为惨烈，死伤平民数千，破坏街市、房舍、学校、医院、工厂等更是无以计数。
　　苏城陷入极度混乱状态，市民们虽然经历了好些日子的防控演习，但是一旦遇到这种战争状态，全都乱了手脚，城厢内外、大街小巷，变成了一片血泊火海。哭泣声，轰炸声，惨叫声顿时响彻云霄。
　　华家也不例外，华宅的一角已被炸到，正燃着熊熊大火，全家上下都极度恐慌地逃奔出屋子，集聚在大门外。
　　启恒把见颀佩如扶至门外，扫视了一下聚在门口的人后焦急地问道："大哥大嫂呢？"
　　一旁的炳全答道："哦，大少爷一大早去了晖云庄，大少奶奶昨夜就回了娘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小蕊，还有小蕊，她还没有出来。"羽祺惊叫着便要冲进去，被佩如拉住："小蕊不在里面，她一早就帮我去买东西了。"
　　突然，羽祺又想起了什么，她挣脱了佩如的手："我还有东西在屋里，我进去拿。"
　　可是刚跑了几步，又被朱嫂子拦下："别进去了，二少奶奶，里面都已经烧成这样了，现在能有什么东西比活命要紧？"
　　"不，我要进去，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羽祺看着屋内火势汹涌，但是仍然往里冲。
　　启恒连忙追上，拉住她道："羽祺，我去，我知道是什么。"说着，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火海，完全不顾身后佩如的尖叫声。
　　突然，又是一颗炮弹炸在屋顶上，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屋内顿时火光一片。
　　"启恒！二少爷！"门口尖叫声四起，羽祺拔腿就往屋里冲，但被朱嫂子死命拽着："二少奶奶，别去了，火太大，别去了！"
　　"不，你让我进去，我要去救启恒，我要进去！启恒！"
　　正当羽祺挣扎着并哭倒在门前时，启恒的身影缓缓地从火海中显现了出来，他满脸灰黑却面带微笑，而怀中便抱着羽祺那视的比生命还重要的小箱子，他奔至羽祺面前，笑道："拿出来了，我帮你都拿出来了，你看，还有这个。"启恒摊开手，手中竟是那个有着两片羽毛的小闹钟。
　　羽祺的泪决堤而下，她一下抱住了启恒："你太傻了，实在太傻了，我不值得你这样，真的不值得！要是刚才……要是……"
　　"好了，别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启恒抚着羽祺的后背，轻声说道："我一直期盼着，只要启文平安，以前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性命，我们一起等着启文，好吗？"
　　羽祺感激地望着启恒，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表明她现在内心的感动。
　　启恒牵着羽祺走到众人面前，他的心在狂奔乱跳，他也同样紧张害怕，但他知道，现在唯有冷静，才能想到办法逃亡，他理了理思绪、平复了下心情后道："全叔，你带着爹娘及二少奶奶他们先去防空洞暂时躲避一下，我现在就去找晟泰的张老板，凭我们以往的交情加上他的人脉，应该有办法带我们离开这里。至于大哥那儿……"启恒停顿了一下，眼光扫视着周围的人。
　　"启恒，我去晖云庄找大哥。"羽祺站前一步道。
　　启恒坚定地否决了她的话："不行，街上太危险，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羽祺执起启恒的手，真诚地望着他道："你就让我去吧，让我也能为你，为这个家做些什么，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小心，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的，我找到大哥后立即就来和你们会合。"
　　启恒犹豫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你一定要小心。"
　　见颀在旁看着羽祺如此，心存感激，忙对启恒道："让炳全随着羽祺一起去吧，这儿还有我，我带她们去防空洞。"
　　"恩，这也好，大家一切小心。"说罢，大伙儿就往三个不同的方向散去。
　　张老板住在日租界附近，那儿未被轰炸，所以启恒很快便找到了他。张老板平日里就和一些洋人有着生意上的往来，没多久，他就联系好了车子及船只，相约今晚驱车走山路，然后到达安全的码头，再转船去香港。
　　一切安排妥当，启恒马上来到他们常去的那个防空洞和家人会合。防空洞里已经人满为患，乱成一团。启恒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人，准备接着他们一起前往张老板家中。
　　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大哥和羽祺的身影，启恒有些着急了，想着出去寻找，但是受惊过度的佩如一直拉着他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天色渐渐昏暗，防空洞里闷热无比，可是启恒的心却越来越凉，他陪着爹娘等在洞口，不断地向外张望。刚才又是一阵狂轰滥炸，每一颗落下的炮弹都犹如直接炸在他的胸口，生生的疼。羽祺，回来，快回来！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见到了炳全的身影，他满面灰土，一瘸一拐地跑来。启恒等人马上迎了上去，他的目光期待地看着炳全的身后，可是，可是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启恒抓着炳全大叫："羽祺呢？快告诉我羽祺人呢？"
　　"二少爷！"炳全"咚"地一声跪在了他的身前，老泪纵横："我对不起你！"
　　"什么对不起？你快说呀，羽祺，羽祺到底怎么了？"启恒拉起了炳全，催促道。
　　炳全用衣袖抹了抹泪，继续道："我和二少奶奶到达晖云庄时，里面已经乱糟糟了，根本就没有大少爷的人影。所以我们就想着快些赶回来和你们会合。而就在回家的路上，又遇上日机轰炸，二少奶奶看见路中间站着一个小女孩在哭着喊妈妈，就跑了过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炸弹从天上落了下来，跟着我就被炸晕了，等我醒过来，路上已经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了，我试着找过二少奶奶，可是……可是那些尸体都已经被炸得焦黑一片，根本无法分辨，所以我想二少奶奶她已经……已经……"
　　"不！不可能！羽祺她不会死的！她还要和我一起等着启文回来，她不会死的！我要去把她带回来！"启恒发狂似的边叫喊着边往外冲去，可是脚一软，又跌倒在地。
　　佩如扑上前死命地抱着他，哭喊道："启恒，别去，当娘求求你了，别去，羽祺她……她很可能已经……已经去了。"
　　"不，娘，她没有死，她一定还没有死。"
　　"启恒，我的儿呀，你面对现实吧，现在启轩下落不明，启文又整日处在危险中，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爹娘只有你一人了，你真的忍心弃我们两老而不顾吗？"
　　启恒回过身，呆呆地看着的确已经年老的爹娘，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他拥住了佩如，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一样，哭倒在佩如的怀中，嘴里还不断地喊着："娘，娘……"
　　又是几响巨响，整个苏城都笼罩在黑暗和的火光中，一片凄惨。

　　（十年后，香港）
　　启恒一家自从十年前跟着张老板逃离至香港后，就辞退了家中所有的仆人，租了间50平米左右的房子，三个人过着平常人的生活。
　　十年来，他们虽然已经渐渐适应，但是属于苏州的一切还是会日夜牵挂，启轩、启文、羽祺到底是生是死，这十年来音讯全无。
　　他们也想过回乡，但是国内抗日战争结束后马上又爆发了内战，时局还是动荡不定，再加上这几年见颀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虽然落叶归根是他此生最后也是唯一的愿望，但是每次提及都因种种原因耽搁了。
　　至于启恒，自从来了香港之后就跟着张老板在晟泰工作。十年间，晟泰，从刚开始的一间小店铺慢慢扩展到现在集布料和制衣为一体的百货公司。而启恒，他一边工作一边报读了服装设计课程来充实提高自己，经过努力，现在的他，已是行业中较有名的设计师了，同时也被荣升为晟泰百货公司的经理。
　　今天，一如往日，启恒在晟泰百货上班。有一店员跑来叫他："华经理，外面有两位女生想让你为她们挑选布料。"
　　启恒随着店员来到店堂，见有两位扎着马尾穿着学生制服的女生在那儿看着布料，他走上前问道："两位小姐，是你们找我吗？"
　　"哦，原来你就是华经理，一直听说你们晟泰这儿的布料好，还听说华经理你的眼光好，设计的服饰更是十分新颖，所以想找你帮我们选一匹做洋装的布料，我们要送给老师做生日礼物。"
　　"好，没问题。"启恒拿了几匹专门用来制做洋装的布料给她们介绍着，可能是介绍的太专业了，两位女生都带着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启恒笑了笑道："这样吧，你们若相信我的眼光，那就由我来为你们挑选吧，可是你们总得告诉我你们老师的大致年龄、外貌和性格吧。"
　　"好，好，"其中一位女生抢先道："我们老师的年龄应该和你相仿，长的非常漂亮，皮肤很白，尤为甜美，特别是笑起来，两只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可爱极了。"
　　"还有，还有，"另一位女生也接口道："我们老师的性格么，可谓多变，时而严厉，时而亲切，时而文静，时而闹腾，我们都非常喜欢她，她既是我们的老师，又是我们的朋友。"
　　性格多变？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启恒想着她们所形容的，呆呆地咧嘴笑了。
　　"华经理，"两个女生不解他的表情，随即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所形容的老师和我的一位朋友有些相像。"说着，启恒就从多款布料中挑选了一款水蓝色镶花的呢子布料递给她们："就这款吧，我想应该会适合你们老师，要是她愿意的话，带她来找我，我一定会为她量身定做一套漂亮的洋装。"
　　"好，谢谢华经理。"
　　看着两位女生离去的背影，启恒的笑意更深了，不知为何，在他的脑海中，就不知不觉的浮现了一个身影。是她吗？真的会是她吗？启恒笑着摇摇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