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策（陆小凤同人）》拾

18、归宝剑

　　木窗，被人以巧妙的手法从外面给打了开。
　　一个灰尘扑扑的身影，晃晃荡荡倒挂在屋檐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瞪着相十三，“喂，剑，我可是还给你了啊！”
　　来人，正是奔波千里苦寻巨阙的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星。
　　为了尽快将剑送回，他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赶路，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了，面上是疲态尽显。
　　可纵然如此，却掩不住司空摘星眼中满满的兴奋与得意，“我可是在平南王世子的眼皮子底下……将巨阙给偷出来的！”
　　“要知道，南王世子对巨阙，那是宝贝得不得了！就连睡觉都不舍得放手！”他冲相十三摆了摆手，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也只有我，能毫发无损地从守卫森严的王府里，盗出这把剑！”

　　司空摘星的小小挑衅，相十三并不予理会。
　　他一脸严肃，端端正正坐着，却猛然拔剑出鞘，凝神细观起手中巨阙。
　　眉心渐渐蹙起，相十三突伸掌紧紧握住剑身，掌心拭过剑刃，皮肉立时两分，倏忽之间，鲜血染红了长剑……
　　这场面，只看得旁边二人一阵瞠目结舌。
　　司空摘星更是连连摇首叹服，“以身饲剑！我可算是见识到何谓视剑如命了！啧啧，南王世子远不及！远不及！”
　　“平南王……”相十三蓦然抬首，慎而重之地问道，“既主宰一方，他府中……当有不少名剑利刃吧？”

　　“自然是有的。”司空摘星咬唇皱眉，连连转动着眼珠回忆道，“而且，据说这几个月来，南王世子命人四处搜罗名剑，你这巨阙乃上古四大剑之一，号称‘天下至尊’，恐怕早就让人给盯上了！”
　　“怀璧其罪！”司空摘星又前后甩荡了两下，随即一个纵身跃进了屋里，“我劝你啊，这巨阙宝剑，最好还是别在人前显露！”
　　相十三意味不明地长嗯了声，却是缓缓自语道，“应是如此，巨阙……当在他手中。”
　　“你说什么？”司空摘星一口酒喷得老远，他一边抹着下巴上那淋漓的酒迹，一边小声嘟嚷，“早知道你准备送剑给南王世子，我还费这么大劲儿偷回来干什么！”

　　司空摘星一脸郁闷，他仰天翻了个大白眼，便扭头看向陆小凤，“我说陆小鸡……”
　　他拎起炭炉上温着的那只青瓷酒瓶，冲陆小凤晃了晃，满是不解地问道，“这屋里凉是凉快了点儿，可还不至于要暖酒喝吧？没想到你口味倒挺独特！”
　　司空摘星！你这罪魁祸首！你也好意思在这儿说风凉话！
　　陆小凤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现在真恨不得狠狠咬上司空摘星几口，不咬不足以平怨气！不咬不足以泄愤恨！
　　“对了！”司空摘星忽拍了拍脑门，随手将酒瓶搁在桌上，摸摸索索掏出了一沓银票，“……晚回了两天，补你六千两。”
　　闻言，相十三手下动作微顿，然后，他转过头细细打量起司空摘星，看得极是认真。

　　那样专注的眼神，直瞧得司空摘星是浑身止不住一阵的毛骨悚然。
　　相十三目不转睛盯着，仿佛浑然不知自己的视线……究竟会给旁人带来多大的压力。
　　司空摘星终于再也忍不住，他三两口迅速灌下了瓶中之酒，顺势便将瓷瓶往桌上那么轻轻一磕……
　　瓷器与木桌相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惊醒了一脸若有所思的相十三。
　　相十三淡然收回视线，他用握着剑柄的完好左手，提壶给自己斟了盅茶，自顾自浅抿细酌。
　　三口饮尽清茶，相十三还盅于茶盘，随即利落地回剑归鞘，他骤然长身而起，却看也不看身侧二人，竟是头也不回径自向门外行去。

　　相十三走得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慢。
　　但他每步行来，却好似和着一种庄重肃然的奇妙韵律，而行进间，总蕴含着一种满是威迫的惊人气势。
　　每行一步，他都似乎在牵引着观者的心跳与呼吸，直踏在人的心弦上，只跺在人的息气间。
　　一步一步悠悠行来，一步一步渐渐远去……
　　如此有力的步伐，没有人能忽视得了，持剑而行的相十三，便如那矗立的峻岭叠嶂，巍峨得令人不敢逼视。
　　待到相十三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走廊上，陆小凤两人耳畔才响起了他那清冷的淡淡声音，“如此，两清。”

　　和风习习，天清气朗。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非常适合出游。
　　疏林中的官道上，一栋不大的房子正慢腾腾地挪动着。
　　房子，当然是不可能自己走路的。
　　所以这栋行进速度堪比三岁稚子的‘木屋’，也并非是真正的屋子。
　　那栋‘房子’的下面，还有六只轮子……

　　这是一辆马车——不，它应该是一辆骡车。
　　因为拉着这辆大车前进的，是八头骡子，八头一色儿黝黑皮毛，长得颇为结实的骡子。
　　铁犁木制成的车体，只涂上了层薄薄的防水木漆，甚至连那形似鸡翅的色泽纹理，也未能给遮掩住。
　　显然，这架车，只是个匆忙赶制的半成品。
　　它没有镶金嵌玉装饰得如何华贵富丽，也未经任何的雕琢镂刻精心磨制，简简单单朴素无彩。
　　乃至于细眼观去，那粗粗造出的暗红色车厢，似乎都染上了几分虚空的淡泊枯寂。

　　小房子似的骡车，不慌不忙地前进着。
　　它的速度实在太慢，以至偌大的车轱辘压过满是沙尘的路面，都没能碾起多少尘土。
　　此刻，相十三正闭目端坐在宽大的车厢里。
　　近半个月的等待，他可不会就那么无所事事干坐着。
　　砸了大把银子，相十三雇下全城几乎所有的木匠，日以继夜赶工，终于在司空摘星回来前的那一晚，初步完成了这辆车的制造。
　　第二天，他便孤身一人驾着车，急急离开了那座小城。

　　相十三本有足够的时间等车架完工，可眼下，他却不得不离开。
　　因为他手中的这把巨阙，并非是属于展昭的巨阙。
　　这柄正渴饮着相十三掌上鲜血的利剑，它所历经的岁月，远比展昭原有的那柄，要长久得多的多。
　　此界巨阙，也不知它究竟曾落入哪个嗜杀之人手中，数百年来，竟是早已被殷红血色所浸透。
　　昔日被誉为天下至尊的名剑，如今却因杀戮了太多的忠臣义士，而遭到数不尽的冤魂缠缚，鬼气森森煞气冲冲，何来半分宝剑名刃应有的风采。
　　这样的巨阙，持者或自伤或殒命，早已沦为噬主的不祥邪剑，非是常人能够驾驭得了。

　　若是此界之巨阙没有出这等变故，相十三原也会这么将就着用了。
　　可老天，不由他如愿……
　　满含凶煞邪气的巨阙，即便是日后那个锄强扶弱、正气凛然的南侠，也不一定能镇得住，更别提眼下尚在游历之初，且魂魄不全的年轻展昭——他就更容易受到冲撞了。
　　所以，相十三必须前往南王府，拿回属于展昭的巨阙。
　　他不可能让司空摘星再去偷一次，因为这个世上，从始至终都应该只有一把巨阙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