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这件小事（如果这是爱情）》风铃子

44、如此 相见

　　陌颜没有再说什么了，打开门走了出去，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他们到底是怎样相见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整理自己的思绪。昨天下午黎昕出院，她和子轩去接她，在他们还没有走出医院的时候，有伤者被推进了手术室，而那个伤者竟然是朱七七。然后黎昕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出去了，待自己跟过去的时候，手术室旁已经乱成一团，但是她不关心那些，她关心的是黎昕和杨子轩。她在尖叫声和混乱中搜寻他们的影子，却只见黎昕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谁手里抢来的水果刀，刀上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那个时候，她感觉全身酥软，头脑眩晕，仿佛处于一个急速旋转的世界，每一秒都有可能瘫倒在地。她哆嗦着嘴唇，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去，拉着黎昕的手，说：“黎昕，你，你拿一把刀干吗？子轩，子轩呢？”
　　黎昕转过头，看着陌颜，眼神里的凌厉和愤恨让陌颜打了个寒颤，可是很快，她的眼神就涣散开来，迷茫地看着陌颜，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陌颜放开她，朝四周看了看，靠墙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神情哀伤，可又有明显的惊甫未定。他的眼睛和黎昕一样，看着同一个方向。陌颜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里蹲着一个人，手抵着腹部，疼痛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时候，她终于听清楚了人群里尖叫的是什么了，他们在叫：杀人了！
　　接下来是什么呢？哦对了，由于子轩的伤不是很重，只缝了几针就被送进了普通病房，医生只要他少说点话，要不了几天就可以出院。在病房的时候，她了解了事情的缘由。吴振的出现，让黎昕隐藏起来的伤疤再一次裂开，想起那一晚的屈辱，她就失去了理智，跑过去的时候顺手从在走廊上削水果的一个病人手上夺过一把刀，直直刺向吴振。而跟在她后面的子轩不明所以，要去阻止她，在她差一点就要刺到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吴振时，他扑了过去，想要夺过她手里的刀，却不想自己反倒被刺到腹部。“你不该这么冲动的，黎昕。”这是进普通病房后，子轩跟黎昕说的第一句话。那个时侯，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挂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隐忍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他身体上的痛苦。
　　黎昕的心牵起一丝微痛，子轩腹部的纱布和渗透着殷红血色的衣服刺痛着她的眼睛，她把眼光投向别处，说：“你不应该跑过来的。”虽然她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用尽可能冷漠的声音说话，可是她紧握的拳头出卖了她的心事。每一次她想压抑自己的感情时，她的拳头就会紧握起来，原本白皙的手背显得更加白，隐藏在血肉里的血管尽数凸显，好像每一秒都有可能破皮而出。这些，陌颜知道，也看见了。
　　“我不能看着你杀人。”
　　“那样的畜生，本来就该死。”
　　“如果你杀了人，”子轩并没有理会黎昕，“你会要偿命的。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又怎么可以看你为了那样一个人丢失性命呢？”
　　然后黎昕就哭了。再然后，病房门打开了，另一个病人被送了进来。陌颜还记得，那个时候，因为黎昕哭了，她也跟着湿了眼眶。门打开的那一下，她没有立即朝那边看过去。她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很漫不经心地朝那边瞄了一眼，她确定那时还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直到，很轻微的一声呼唤：“陌颜。”她以为是黎昕，或是子轩，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不是他们两个，因为他们两个也正看着她，奇怪怎么突然有人叫她。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因为又有一声，“陌颜。”这下她听清楚了，是刚刚被抬进来的那个病人，而那个病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梓宸。所以，四年后的这一天，他们再次相见了。
　　看着陌颜慢慢地走向门口，然后消失在门的另一边，林梓宸颓然地靠在墙壁上。四年了，她还是原来那个样子，遇到不想讨论的话题，就沉默下来，或者索性借故离开。她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她的世界，从前，现在，至于未来，他不得而知。本以为，自己对于她，会有所不同，没想到，却是一样。想到这，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挫败感。
　　可是昨天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明明看到了她眼中的神采。她是欣喜的吧，他的出现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惊喜。可是，为什么她眼中的神采很快就黯淡下去了呢？他记得她只是很平静地走过他床边，眼里有疑惑，“你怎么在这里？”是的，她很云淡风轻地看着他，甚至没有叫他的名字，问他怎么在这里，还负着伤，缠着绷带。她全然不知，其实他很早很早就在她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她了，她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是为了要跟她在一起。
　　他虚弱地笑了笑，抬了抬缠着绷带的右手，说：“发生了一点意外，受了点伤。”
　　“很严重吗？”
　　“不算太严重。”
　　“哦，那就好。”
　　“嗯，你呢？过得好吗？”
　　“马马虎虎吧。”
　　“哦。”
　　很简单的对话，却仿佛是跨越了千年。
　　黎昕也走过来，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林梓宸，心中疑惑丛生。“发生了什么事？我刚刚看到朱七七被推进了急救室，现在你也……”她看着林梓宸缠着纱布的手，还有他衣襟上暗红的血渍，没有再说下去。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受伤进医院是家常便饭。”他苦笑了一下，眼神恍惚。
　　“你们这样的人，”陌颜的眼睛久久地盯着林梓宸，本来纯白的衬衣上，沾满了大团大团的暗红渍迹，触目惊心。“是什么样的人？”
　　林梓宸看着陌颜，没有说话。
　　“他是酒店的老板。”黎昕抬起头看向别处，冷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有关她的情绪。
　　陌颜惊讶地看着黎昕，又看了看林梓宸，怎么可能会这样？黎昕出事的地方，就是林梓宸的酒吧？简直不可置信。难怪从看到林梓宸开始，黎昕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因为她早就知道了，而且，他们可能早就见过面了吧，只是黎昕，没有告诉自己。他们是什么时候见的？为什么她不告诉自己？陌颜怎么想，也想不出是为什么。
　　没有听到陌颜回答的声音，黎昕回过头来，看到她正愣愣地看着自己，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拉了拉她的手，轻声说：“以后我会告诉你原因的。”说着朝杨子轩的床位走去，他正看着昔日的兄弟发愣，表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