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姻》裸足之舞

17、月老“婆婆”

　　流风躺在床上琢磨：解除封印之后，被压制的妖力就会释放，应该也可以长大了。
　　——长大长高了，阿醉可以更近的看到师兄的眼睛，师兄的眼睛，很漂亮！
　　想起阿醉的话，叹息：难怪会生气，等长高长大，师兄却要和别人成亲了。流风睁开眼睛，猛的一惊，坐起来。这是什么感觉？自己在遗憾什么？
　　他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这种感觉发展下去会怎么样。心里却万分惊诧疑惑：情念被剥离，千年来，疏离着所有对他有好感的，应为他给不起同等的感情——
　　现在这算什么？为一个迷迷糊糊的孩子？一只妖？竟然，想对她好吗？愈发苦笑，在妖界动乱再起的节骨眼上，姻缘线丢了，那情念居然摆脱了姻缘线回来了？
　　这也是命么？没有人算得出他的命运，每次占卜，都是一片大雾。
　　可笑啊！他堂堂司命上神！掌控六道因果，却难握一己姻缘。
　　当他出现在月老屋里时，月老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我已经撤了封印了。”又语气恹恹的交待：
　　“上神的日子你我都懂，我活了多久连自己都不记得。在月老宫守着姻缘树，偶尔下凡界，新鲜一时半刻便要回来。可这次找姻缘线是下了死功夫的，却偏让我捡到了小酒。”
　　“那会我感应到神息，追到月老祠附近，神息虽消失了却在庙后荒地，找到她。还是个小婴儿，眼睛盯着我，心里求着庙里的老神仙。”
　　“她不知道，那庙里，奉的就是我，”温和如风的声音，温和如风的笑：“所以我便听到她求我，求我保佑她和我在一起。”
　　“她大概孤独怕了，不知自己昏睡了多少年，她那种一个人没波没澜的日子，就如我天荒地老的守着那颗树一样。就算是只妖，我也想陪陪她，我们都想过过凡人的日子。”
　　“我们生活了十二年。虽说天界一天，人间一年，但真身在凡间时，时间却也是实实在在过的。十二年，我第一次朝夕和另一个生命生活在一起，那时听她换我婆婆，我真生出一种‘家人’的感觉。”
　　“但我终究要走，姻缘线再也感应不到，你的大婚之日在天界却迫在眉睫，”他苦笑，“日子一拖再拖，我甚至萌生出带她回来的想法。我有许多知己，却只有她一个家人。”
　　“那天晚上，本想替她占卜一番以后的生活，没想到一探之下，发现竟是一片雾气茫茫的，都快赶上你了。唯一能确定，她将有一劫。”
　　“月老一旦动情便会应生劫数。我却想将她留在身边，即便只是‘亲人’。也许她只要留在家里，只要她不要长大，便可避过这一劫，所以封印了她后，离开了。”
　　“我走，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劫，而是怕我成了她的劫。”
　　“我给了她一个平安锁，里面嵌着个咒，只要她遇到危险，我便能感应，”月老一向风流倜傥的脸，此时竟满是苦笑，“却忘了，用红线系在她身上，由于没有情念所附，一旦我回了天界，那红线便断成了普通的线。也难怪傻孩子三年里受了许多苦，我却毫不知情——只当她还，好好的在家里。”
　　“难怪，你初时怪我将姻缘枝给了妖，一见之后却收她做徒弟，还宠的紧。”月老越来越苦涩自责，流风有些不忍心再听，轻轻道：“过去欺负过阿醉的，我都处理过了。如今封印解了，日后好好教她，至少可保她再不受人欺负。”
　　月老终于笑了：“真是你的风格，想保护的人受了欺负，就一定要反击回来，邪气得很！”语毕，却猛然皱眉，怔怔看着他道：“流风。。。你这——”
　　“发现了？是不是在想，这不是司命的做法，倒有几分像那个跋扈的二皇子？”流风语气平静，“是不是在想，我话也越来越多了？师叔？”
　　月老立即抚额：“别，别叫师叔，我头疼——过去你一这么叫我，就准没好事。”
　　流风却丝毫不在意，又缓缓道：“那师叔有没有想过，阿醉那个劫，可能不是你，而是——我？”
　　“因为到现在为止，这反常的情绪反应，似乎只对那丫头才有。”
　　这句话，算是把月老还有点悲伤的脑袋彻底炸清醒了。沉思了半天之后，苦笑：“说当局者迷，你这孩子，怎么自己的心思都看得这么清？”
　　“不是看清，而是这千年来，我也熬得很苦，忘了曾经那个只忠于自己的我。但当初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只有时看着自己在这样做，可心里清楚，我明明应该更想那样做，有些无奈。”不觉微微一笑，看着月老：“师叔，如今这个情况，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听着他说“熬得很苦”时，感情丰富的月老本就很不忍心了，这流风是自己一眼一眼看着过来的，从前何时听过他说过自己苦？却也奇怪：
　　“情念已被剥离，若找不到那姻缘线，就这么凭空回来或是重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除非是谁的情念已与你的结合，可目前就我所知，阿醉并没有拿你的姻缘线。而且就她那单纯的心思，就算拿了，怕也不知怎么利用它让你爱上她。”
　　“我今天查探你那封印时，也没有感应到什么。她这些年在人间，更是没有接触过什么图谋不轨的人物。姻缘线不在她那。”
　　月老点头表示赞同，沉声接口：“所以。。。”
　　“什么？”
　　“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你这副深思熟虑的表情做什么？”
　　“表示我有在思考啊。”月老很委屈，现在的孩子，怎么都喜欢对老人家咄咄逼人？
　　“小师叔似乎并不担心，我这么发展下去会悔婚啊？”
　　“感情的事，顺你自己的心就好。在说我本来就不想让你与那桃花女在一起，”月老不禁瘪瘪嘴，“今天一见我就愈发肯定，这桃花女骄傲自大，又爱面子，还比你幼稚很多。相信我专业的眼光，你们不合适。一点也不如我家阿醉可爱贴心。”
　　不提还好，一提流风就想起，天尊赐婚那天，这冒失的老头子就是因为这个想法冲来他的司命神殿，连带那根姻缘线晃得心烦不说，还在一边唧唧歪歪什么“你只要说一个不愿意，我现在立马把你的情念还给你，想你哥哥也不敢奈我何”、“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自暴自弃安于现状？你不是应该嚣张跟天尊反抗么？”
　　于是，在极不耐烦的情况下，悲剧发生了——他只抬手一挥，本意是把那碍眼的红线挥走，哪知一下打在月老手腕，他一时不查松了手，红线就直接从卧尘池掉下了凡间。
　　在此之前，他们谁都没想到，卧尘池还能这样把东西送到凡界去。。。双双傻眼。
　　最后，没谱的月老喃喃称赞了一句：“着实神奇——这样都可以？”
　　随后在流风诡异的注视中，头也不回的下凡找红线去了。。。
　　“你还提这件事——”流风看月老的眼神，十二分的嫌弃。。。
　　。。。。。。
　　清晨，与第一缕阳光一起闯入禁地的，还有一声惊呼——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