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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是在上午九点才睁眼起床。
      其实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就没真正怎么睡着,虽是从小生活的城市,但却是多年未归,此时从回故土,再加上生物中的颠倒,确实一时之间不能适应。
      是在大概五点的时候才真正睡着,一觉醒来早已是晨光满室。
      此时虽以过九月,但海江从来就不是个寒冷的地方。真正的秋季,大多也是要十一月份才算真正到来。
      所以此时的晨光斜洒,落在身上的时候到也有番沐浴暖春的温暖。
      洗漱完毕,拿出包里的物件在镜子面前折腾一番,最后往里面探头的时候,到也把一张倦意憔悴的脸弄了个容光焕发。
      不仔细一瞧,谁又能真正看出那层层颜料之下的憔悴姿态。
      其实年少时期的关木岩是不喜这套的,养成这个习惯也是在离开海江之后。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渴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成熟,可真正事过境迁成熟了,却又颠倒的想要自己变得年轻。可想要最终也就只是一种奢望,而从来一但加上了这两字的,也终究成不了真。
      所以只能在表面上略下功夫,就算真的已经沧海桑田人老珠黄,但总归抹上那一层层厚厚的化学物品之后,是要比实际里的来得养眼许多。
      关木岩父母的家在这个城市的最北端,说具体点也就是在城市的最郊区。那里比不上市中心的繁华热闹,但却有着关木岩童年所有的懵懂回忆。
      买好车票坐上车之后,一路行驶,看着窗外那一排排熟悉,却又是陌生的建筑物,心里略微升起一股不明含义的情绪。但随即又强行将头调转回来,努力收回思路听着前排位置上两个陌生人的讲话,那一时之间莫名升起的情绪到就真正强压下去。
      当车离开国道行驶在略显不平的绿荫小道上时,关木岩看到车外面是一对青涩幼嫩的少男少女。男生蓝色体恤,浅色牛仔裤。女生齐肩的短发,白色膝裙,两人看起来也大概只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男生在后面,推着单车。女生走在前面,时而随手在路边摘些野花,跑到男生面前,一脸纯净微笑,像是在寻问少年,自己手中的花好看与否。
      这样的场景到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联系起来,不管是与不是,总之关木岩在看到的一刹那,脑中浮现的确实就是这些字眼。
      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浮现之后,下文也就呼之欲出,久而久之,等小男孩变成了清澈少年,小女孩变成了豆蔻少女,有的就该是过多故事里面该出现的恶作剧。然而恶作剧之后呢,牵手亲吻已是必然。那么必然之后,再更加的年长一些,如果冲破青春期所有的憧憬与诱惑,坚持到最后,自然就该是互许承诺长相厮守。
      可偏偏长相厮守已惘然,剩下的除了延伸至骨的仇恨,竟真找不出一丝别的情绪。
      下车,还是记忆中那栋暗灰老旧的小平楼,院内那棵黄桂到是又长高不少。此时正是初秋,还没走近,阵阵花香到就已扑鼻而来。
      鼻尖浅香环绕,瞬间年少时期的记忆到又一涌而来。
      同样强行挥之出去,开门进去的时候,母亲确实一脸的惊愕。
      但只在一个眨眼的工夫就似乎全部恢复过来,连开口的语气都显得再普通平淡不过。
      “回来了,怎么也不事先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仿佛就真的只是面对外出许久,突然回家的孩子。
      可这个许久,却是比过多母亲口中的‘许久’,还更要‘许久’。
      被问的人见问话的人语气平淡,到也不再上演什么拥抱流泪的矫情把戏,也顺着这普通的话语,用许久不回家的女儿身份,再简单不过的开口。“我爸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在你大伯家下棋。你先进屋,我去买菜。”
      关木岩轻‘哦’了一声,等回头的时候,老太太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墙外的拐角处。
      不想感叹什么,可稍微转眼,左边那排品种各一的兰花又相继映入眼球。
      如果记忆尚且完好的话,中间那一盆秋兰,还是自己中学那年陪着父亲一起从花鸟市场拿回来的。而再往里数,最靠边那一盆墨兰…
      有记忆在脑中清晰浮现,可回忆的人却在记忆中冷笑,随即同样一声冷哼,直接进屋,根本不屑再多看一眼。
      没过多一会儿院门被打开。
      关木岩对着进来的人,叫了一声。“爸。”
      关父轻‘嗯’了声算是回答,拿起陶瓷茶壶进厨房添了新的茶水,又当作隐形一样出去搬弄自己那些宝贝盆栽。
      关母见这样的冷场,到是隐隐叹息一声,过去叫她一起到厨房帮忙。算是化解这瞬间的尴尬冷场。
      先是问了她这几年过的怎样,絮絮叨叨一些普通家常。有阳光穿过因为年代久远而稍微暗黄的窗户,斜射在这间宁静狭小的厨房,到是熏出几分怀旧的味道。
      明明一切都是正好,记忆也好,回味也好,都是正好。
      可偏偏最后还是有人没能忍住,开了口:“徐振的事我们已经听说了,外面传言是判了十年。十年,加之他本身就不是很年轻,出来也该过不惑之年了吧?”
      关木岩放下手中正滴荡着水珠的小把韭黄在菜盆里,刚才的温馨场景荡然消失,看着旁边的老太:“听说,传言?妈我到是想问,你这听说传言,到底是听谁说又何来的传言?”
      关母被这样直目逼问,到是一时之间没有了利落的回语,最后只有略微埋怨的瞪了一眼。“你这孩子也真是,听说传闻,自然也是有根有据的。你以为我会无端听来一些风言风雨,就开始起浪?”又回头继续掏洗着盆中的米,透过窗户瞧了眼外面忙活着花草盆载的关爸,才又对着女儿。“说实话你爸这次确实气得不清。本来事隔多年也就淡了,可偏偏这次又传来这样的消息。你说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是一身正气,到晚来却被唯一的子女将了这样一军,你叫他在外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他抬不起头?”关木岩冷笑一阵:“我看不止是他抬不起头,连您自己也觉得是丢尽颜面,不屑再承认生了这样一个□□祸害吧?”
      “你…”关母捂胸咳嗽起来。
      关木岩心感愧疚,忙伸出手来帮忙捶背顺气过来,但嘴上依旧不服输的争辩个对错。
      “不是我有意要这样说,是你的话语让人听着就觉得难堪。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在想,终于可以释怀的放下郁结回家和父母团聚。可一回来,面对的却是你面无表情的一句‘回来了’,以及他的一个不带感情轻‘嗯’。现在呢,现在到还说出这样一些让人难堪的话。你说我能好受吗?你是我妈,我不求你体谅原谅甚至包容,但你总归是要站在我这边的吧?哪有明明站在墙内,却还帮着墙外的指责自己孩子的不是。对,当初我是也有做错是有让你们伤心,可拜托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曾经滴血在心伤痛难忍。凭什么事过之后被人辱骂羞辱加之讽刺,凭什么外人指责回到家里却还要被自己最亲的人冷言相对。我将他一军,你怎么就没想过,这么多年了我有家不能归被辱骂指责是不孝,我的苦到要向谁去说?”
      一大段吐完,真的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反之却是有种憋了很久终于释放的快感。
      到是之前一直处于利势的关母面有失色,无声无色的重新弄着手中的活儿。半响过后。“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情上,我们是有自□□理,没好好的给你一个公平对待。可当年事发突然,别说我和你爸,这事就是放在任何一人身上也是难以接受。”无奈叹息一声“好了不说这些了,你难得回来一躺。别又为了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搅得不愉快。外面桌上有刚买的梨,拿来洗了去看电视吧,这里也不用你帮忙了。看你这样也是多年不干活的样,到是越帮越忙。”
      关木岩到也不多说什么,也清楚的知道再以这种激烈的方式说下去准会愈演愈烈,才就真拿了梨进来洗净之后,到外屋看起电视。
      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母亲叫她吃饭。
      关父一直喜欢喝些小酒,这次女儿回来,虽然面上依旧平淡无话,甚至略显冷漠,到也叫老伴在外面小铺里打了几斤小酒干。
      本来一顿饭虽然话是不多,但也吃得融洽。却在一半的时候关母突然开口:“上次听小宣讲,他那一个明明怀胎七月,却在事要临近的时候来了个小产,听说往后想要怀上都是很难了。”又叹息。“他妈当时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看也是气得不行。不过这事要搁我身上也是憋屈,怎么说年龄也都不小了,这以后…”
      “好了!”关父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语气到是沉稳。“吃饭就吃饭,讲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又朝关木岩那看了一眼:“你这次回来,不管生不生气接不接受我也还是要问,你和徐振的事到底要怎么个了断?他现在人已经在里面了,别的不说,就算十年之后真的出来,人家妻儿也还是摆在那里。你算什么,活脱还不是一个被人指骂的小三。你还真指望有个什么名分在身上?你这样的不是我说,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里,早该被万人唾沫淹了个半死!哪还能像现在这样神清气爽的出来走荡。”
      “确实应该被万人唾骂加之用脚踩死。”关木岩看着这个曾经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就连端一碗热汤也害怕自己烫到手的父亲,眼泪努力憋进眼睛里,不流露出一丝让人察觉的伤感,抬头直接对视。“爸你是不是还期盼着有朝一日那人再回来,尊你一声恩师,继续像个伟人一样把你供奉起来。从来他在你心里就一直当宝一样对待,我看假如时光可以逆转,你都希望当年从我妈肚子里钻出来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响亮的一巴掌落到脸上!
      被打的人却面露寒笑,捂着火辣辣的痛,也生生忍住心里的千疮百孔,看着窗外那盆迎风招展的墨兰,嘴角往上一勾。“不错,够力道,反正也一直都是这样,见怪不怪了。不过我就在想这样重的手,是怎么也不可能落到那人脸上的吧?这么多年了,连人家送的一盆闲花野草都还当宝一样每天每时伺候照养着。我算什么,一个你给了生命却害你遭人白眼的人。你说的对,我是做错了事丢了你的脸,也确实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所以这顿饭之后,生活还是照样。我照样回我该去的地方,您也还是那个资教多年育人无数的好教师,就当从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多年的养育之恩,您要愿意接受我就偿还,您要觉得连接受都是侮辱那我就从此消失。反正这么多年也就这样过了,没有我在身边,您二老还不是照样生活的风风火火…”
      “混帐!”还没一倾全吐的时候,整整一碗番茄汤直接扑面而来,顺着眉梢,一直往下。精致妆容一瞬间全数毁灭,留下一脸的污秽与难堪。
      站起身来,看着前面喘着粗气却还不忘用仇视的眼光瞪着自己,曾经被自己撒娇唤作‘亲爱的老爸’的人。多余的话再也不想说,只决绝抹掉脸上一滩的污秽,反手拿包在手,头也不回的摔门奔出。
      只留下身后母亲略带泣音的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关木岩…”
      是的,关木岩。
      当年父亲在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是想这个女儿长大以后能够独立果断,不优柔寡断自伤自怨。托这三字的福,这个叫关木岩的女子确实够独立够果断,不优柔也不寡断,所有女生该有的矫情软弱她都没有。
      可这样一个名字,是不是也注定这个独立果断的女子,一生就只能是独立独行。曾经被亲情遗弃,被爱情所伤,独自流落他乡那么多年,到最后都还是不被人谅解。
      她其实很想问自己:关木岩,在父母心中,你到底算什么?是女儿,还是永远不被原谅的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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